周一上午，许卉拿了合同到琳达办公室。
彼时琳达正在做开会前的准备，见许卉兴冲冲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许卉扬了扬手里的合同，笑道，“言瑞泽和我签协议了，未来三年，将和我们杂志社合作。”
琳达不可置信的从位置里走出来，推了推眼镜，从许卉手里拿过那份合同认真翻了翻，然后啧啧笑着看许卉，“有点能耐啊。”
许卉轻轻耸了下肩，客气道，“是总编给我机会。”
“你要没这本事，我给你机会也没办法啊。”
“谢谢你，琳达。”
琳达探口气，“这位子迟早是你的，上头只是觉得你太年轻，怕你坐不稳，才让我过来看着一下你。现在好了，你把这件事情谈下来了，以后不怕《so young》进入不了主流。”
许卉点点头，“但愿。”
半晌，琳达眯了眯眼，“其实我很好奇，言瑞泽放弃那么多畅销杂志，他选择我们社的原因是什么？”
许卉怔了怔。
想起那天晚上在家里他对自己那些奇怪的举动，一下脸就红了。
琳达有看出她的异常，抱肘靠在桌沿上，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献身啦？”
“什么啊！”许卉拿了合同，转身要出去。
琳达一把拦住她，挡在她身前，“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
“大姐，好姐姐，求你了，我还有超级多事情要处理！”
“说说你是怎么搞定言瑞泽的。”
“我没搞定他！我就是拿诚意打动了他！”
许卉呼了口气，看看琳达不相信的眼神，又道，“真的，放过我，我不是那种要用上/床来换取名利的人。”
可能是许卉太严肃，一时间，办公室气氛有点尴尬。
琳达扁扁嘴，推她额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瞧给你认真的。”
许卉皱着眉跟她擦肩而过，往外面走，“一点都不好笑！”
……
阳光明媚的下午，乔湘在言瑞泽工作室楼下喝咖啡。
旁边的婴儿车里，言嘉睿在里面躺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认真听大人们说话。
“在外面坐着会不会很热？”
言瑞希怕热着自己的小侄儿，关心的询问乔湘。
乔湘摇摇头，“今天天气挺好的，不会太热，外面空气好。”
听她这么说，言瑞希才作罢。
“等下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言瑞希说。
乔湘喝了口咖啡，随口问，“你有事吗？”
“嗯，宁宁的奶奶晚上会来徽城，我得回去给她做顿饭。她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宁宁了，正好今天手上事情不多，就过来吃个饭，晚点还是要回蓉城的。”
言瑞希说起孔丽芬，满脸都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孔丽芬对她的确是好，再忙都会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也会给自己孙子买了东西让人送过来，很有心。
乔湘听言瑞希说了很多关于孔丽芬的事情，她插不上话，只能安安静静听着，其实，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的近况，这就够了，知道她很好，乔湘也很安心。
但是，乔湘又抑制不住的，想要见一见她。
乔湘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离言瑞希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言瑞希问她，“嫂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笑着摇头，“没事，可能没有睡午觉，精神不太好。”
“那要不，你和睿睿先回家吧，别累到自己了。”
“不用，我回去也很无聊，嘉楠要去老师那儿练琴，你哥又出差了，我回去就和睿睿两人，也不知道要干嘛。”
“这样啊……”
言瑞希想了想，又说，“那要不，一会儿你跟我回家，到我家吃饭。”
乔湘：“不太好吧，你和你婆婆……”
言瑞希呵呵的，“不会啦，我婆婆人很好相处，再说，你们也认识啊。”
在言瑞希的邀请下，乔湘晚上要去她家用餐。
其实乔湘一直期待这么一天，可是真到了这天，她内心又很复杂。
大概，是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去见孔丽芬。
趁着言瑞希去忙了，乔湘给言瑞森发消息。
此时言瑞森在上海出差，在跟合作商谈项目，看了一眼乔湘发过来的消息，一时没回她。
乔湘说，老公，晚上我要去瑞希家吃饭，要见那个人了。
几分钟后，言瑞森回过来：见了就见了，和平常一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负担。
乔湘问：你很忙吗？
言瑞森：还好，我出来上个洗手间。明天就回家了，不要想我。
乔湘：我没想你。
言瑞森：……
收好手机，乔湘起身把言嘉睿抱起来，开始喂奶。
言嘉睿现在挺大了，但是还没给他戒奶，乔湘想把他喂到一岁，觉得小孩子多吃母乳身体会强壮一些。
虽然她以为的那些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言瑞森也从来不参与，任何事情，她高兴就好。
那天晚上没有做措施，而且那几天又不是安全期，乔湘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怀孕。
言瑞森是最抵触她怀孕的，有了孩子，起码又是一年的时间不能过正常生活，男人到了三十几岁，对这种事情似乎很热衷。
乔湘把这归结于，之前的六七年言瑞森身边没有女人，禁欲禁得太久了，现在是在问她要利息……
到了六点多，乔湘和言瑞希一起回了近郊的别墅。
路上言瑞希买了些菜，说是要亲自下厨。
乔湘能想象得到，孔丽芬吃着自己儿媳妇儿做的菜，脸上是怎样一种满足。
王阿姨带着宁宁在客厅玩耍，小家伙现在才一个月大，除了咿咿呀呀，几乎不会表达自己。但是似乎很喜欢听音乐，哭的时候给他放点儿童歌曲，一下就不哭了。
言嘉睿要稍微大一些，都能坐了，把他放在婴儿座椅里面，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在房子里四处看，似乎很喜欢这里。
有王阿姨看着孩子，乔湘去厨房给言瑞希打下手。
言瑞希挺不好意思的，“叫你过来玩，反倒给我帮忙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也没事做。”
“我哥今晚不回来么？”
“嗯，明天上午还有点事要处理，而且今晚有个酒局。”
“那我哥在外面，经常出入那些声色场所，你不担心吗？现在的坏女人特别多。”
言瑞希说这样的话，也有开玩笑的成分，乔湘笑着回答，“没关系，他要去找坏女人就让他去找啊，别给我带回家来就行了。”
言瑞希笑得哈哈的。
“不过说真的，我哥对你是很好了，他那个人本来就很骄傲，被一个女人弄得服服帖帖的也是不容易。”
“哪有服服帖帖的，他可是一家之主呢。”
乔湘故意这么说，言瑞希白她一眼，“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哥在你面前那副小奶狗的样子！”
乔湘忍不住了，“小奶狗！”
令人忍俊不禁。
言瑞森什么时候变成小奶狗了，就算是狗，那也是老狼狗好么？
差不多七点钟，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言瑞希擦了擦手上的水，对乔湘说，“我婆婆来了。”
乔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样子。
言瑞希出去开门的时候，王阿姨已经先一步开了门，孔丽芬和她的司机就站在门口，一脸温和的笑意。
“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言瑞希接过司机手里的几个袋子，得双手才拿得动。
孔丽芬换了拖鞋进来，对司机交待，“我待两个小时，你九点半过来接我。”
司机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言瑞希道，“秦叔叔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呐。”
孔丽芬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上车的男人，“他那个人那么古板，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吃饭？”
老秦给孔丽芬做司机十几年了，平时就是一脸严肃，把主仆关系分得很轻，孔丽芬坐着他就站着，绝对不会和她一起坐下来。
孔丽芬说过他好多次，徒劳。
“今天我嫂子也在呢。”
言瑞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王阿姨，然后挽着孔丽芬的手臂进屋。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乔湘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上次和孔丽芬见面，是在慈善晚宴上，也就是那天，乔湘得知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从她一出生就抛弃她的人。
如今再见到她，乔湘心情很是复杂。
有一种隐隐的恼恨，但是，温和如乔湘，即便是恨她，也说不出恶言。
孔丽芬先跟她打招呼，温柔的笑着，亲昵喊她，“湘湘。”
之前她喊乔湘，都是喊的言太太，后来，有了言瑞希这层关系，她就叫她一声湘湘。也算是亲戚，亲戚之间喊得太过见外就不好了，孔丽芬是个知分寸的人。
乔湘杵在那里，有些许不适应，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阿姨。”
孔丽芬看了一眼客厅里那两个孩子，“俩孩子一般大，可算有伴儿了，一起长大，多好。”
言瑞希乐呵呵的，“那肯定呀，堂兄堂弟，感情可好了呢。”
“做了些什么菜呀？要不要我帮忙？”
孔丽芬说着，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就要捋袖子了，言瑞希赶紧把她的手拉下去，“谁要你帮忙哦，你就等着吃就行了。”
孔丽芬捏捏言瑞希的脸。
言瑞希正要去厨房，突然，孔丽芬皱了皱眉，看向她，“瑞希啊。”
言瑞希：“嗯？”
“说到底，这么久了，你都没叫我一声妈妈呢。”
“……”
言瑞希一张小脸刷的就红了，咳咳，和魏骁都没结婚，叫妈妈……好吗？
孔丽芬兴致大好，一把拉住言瑞希的手，然后看向乔湘，“湘湘你来说，她该怎么叫我呀？”
如果换做一般人，乔湘肯定要笑着回答：要叫妈妈。
可是，她的心情太沉重了，全世界，最该喊她妈妈的人，是乔湘自己。
乔湘脸上有些僵硬，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意，可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孔丽芬双手捏言瑞希的脸蛋儿，咬牙切齿的，“宁宁叫我奶奶，你不叫我一声妈，你觉得合适吗？”
言瑞希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脆生生的喊她，“妈妈。”
孔丽芬这才笑了，“嗯，记住，以后就这么叫。”
言瑞希又叫了一遍，妈妈。
孔丽芬拥抱了她，高兴是高兴，心里却不无惆怅，“乖孩子，委屈你了。”
这画面，很是温馨，深深刺痛了乔湘的眼睛。
乔湘僵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孔丽芬抱着言瑞希，她眼中有疼惜，有宠溺……而这一切，原本该属于她。
乔湘转身，去了厨房。
没多久，言瑞希也跑进来，嘻嘻哈哈的，又有些害臊，她抓抓后脑勺对乔湘说，“我婆婆人真的挺好的，我就是一直不好意思叫她妈妈。”
乔湘低垂着眼睛，看着锅里的热汤，“魏骁不在，你要对她好点。”
“那是当然了。”
言瑞希系着围裙，把乔湘拉到一边去，笑着对她说，“你去外面跟我婆婆一起看电视，我来炒菜，十分钟就可以吃饭了。”
“我帮你……”
“哎呦你都帮我好多了，再说了，她是我婆婆，又不是你的，哈哈。”
乔湘被言瑞希成功赶出去。
言瑞希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
是啊，那是你婆婆，不是我的。
可是瑞希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妈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