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时候,言瑞希已经怀孕五个月。
春节过后她就跟言瑞森递了辞职申请,之后回到法国,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她在这边朋友不少,手里也有些钱,怀孕到生孩子这期间所有的开销她暂时都负担得起。
言瑞希不敢回家,她知道回去之后只有一个结果,爸妈会让她立马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现在孩子在她肚子里都有胎动了,她都能想象得到孩子出生之后,她第一眼就能瞧见他那小小的五官,和魏骁一定很相像……
言瑞希从超市买了菜回公寓,以往她走路都很小心,唯独今天,她下梯子的时候,在最后几梯摔了下来。
路过的行人过来搀扶她,他们说着法语,却满眼善意,言瑞希笑着说自己没事,一边伸手拍掉身上的灰尘——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看见路边便利店的液晶电视上,正在播报国内的一则新闻——
一个星期前。
正值中午,魏骁准备离开办公室到楼下点杯咖啡,再点一份三明治,就算是午餐。
新来的秘书身材火辣,有意无意在他面前露出那种含有深意的眼神。
魏骁现在对这些没有兴趣,他沉醉于一个人的生活。
他打算让人力资源那边重新给他找个秘书,最好是男的,之后再炒掉这个女人。
就当魏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两个公安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们手里拿着拘捕令。
……
管志鸿是一个头脑相当清晰的人,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把他和魏骁的每一次谈话,都用录音笔记下来了,不为别的,只求情况危急的时候自保。
管志鸿也从没想过要和魏骁撕破脸,毕竟对他而言,魏骁犹如一颗摇钱树,只要他手里有魏骁的把柄,他要多少钱,魏骁都会给他。
但是他这些把柄,魏骁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如果在魏骁的人把管志鸿推下海之前他告诉魏骁他有录音,魏骁是断然不会要他死。
问题是,管志鸿死了,但他这个人深谋远虑,即便自己哪一天死于非命,也会拉着陪葬的。
他家里的保险柜里,除了放着一些现金,还包括一些他这几年拿回扣的记录,以及那支银色的录音笔。
一开始,公安那边只是对管志鸿的死进行调查,接着就在他的保险柜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公安是因为回扣一事逮捕魏骁,但两起案件摆在一起,看似错综复杂,实际上一目了然。
孙秘书也被调查,办案人员之前根本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到最后,孙秘书觉得那孩子的确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便把当日在高尔夫球场听到的那句“把他扔进公海喂鱼”以及管志鸿勒索魏骁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了。
长达半个多月的调查,人证物证都在,魏骁正式被检察院起诉。
言瑞希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刚刚扶她的行人以为她被摔着了,要送她去医院,她却笑着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没事,我好着呢。”
言瑞希回到国内,是两天后。
当时是国内时间晚上九点钟,徽城下着雨,乔湘和言瑞森正在卧室看魏骁案件的最新进展相关新闻,林婶过来敲门,说是瑞希小姐回来了。
夫妻二人皆是一愣。
林婶表情有些不自在,乔湘问她,“怎么了?”
林婶摇摇头,“你自己下去看吧。”
然后,乔湘和言瑞森下了楼,就看见一个穿着孕妇装,手里打着黑伞的年轻女人站在家门口。
……
“几个月了?”
乔湘的手轻轻放在言瑞希的肚子上,言瑞希表情有些憔悴,却还是挤出了一点笑来,“五个月了。”
“这么大了……”
乔湘看了看言瑞森。
*在不远处的地方,阴森的目光一直盯着言瑞希,那眼神,乔湘看了都觉得恐怖。
但是事已至此,他就算想打死言瑞希,也不可能真跟她动手。
言瑞希倒是不害怕她哥,温温和和的说,“明天他就宣判了,我想去。”
“你怎么不去死呢!”
“哥……”
“滚出我家,马上!”
“瑞森!”
眼见言瑞森来真的,乔湘赶紧过去一把按下他指着门口那只手,“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男人嗖地甩开乔湘的手,冷笑一声,“以后再说?等小孩生下来问她自己父亲在哪里的时候再说吗?”
乔湘:“……”
“还是等小孩长大了被别人说自己是没有父亲的野种的时候再说?!”
“瑞森……”
乔湘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但言瑞森的注意力显然没再她这里,一个劲的指着言瑞希破口大骂,言瑞希被他骂得一双眼睛绯红,愣是没有哭出来。
言瑞森觉得她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
但是细细一下,当年他不在的时候,乔湘不也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吗……
渐渐地就心软了,担心软不代表能接受,他对言瑞希说,“我告诉你,你要想孩子平安无事,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在这哪里都不许去!”
乔湘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言瑞希看见了,立马喊言瑞森,“哥……”
“你别叫我!”
“不是,嫂子她好像不对劲。”
言瑞森这才回过头去看乔湘——
“怎么了?”
男人说话的语气马上就软下来了,乔湘被他揽在怀里,因为肚子痛,她满头大汗,因为肚子痛,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甚至痛得开始分泌唾液,“瑞森,我……我好像要生了……”
她感觉到,她坐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就在言瑞森把她抱起来的时候,过堂风一吹,身下凉嗖嗖的。
男人动作极快,抱着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喊,“林婶,湘湘要生了。”
……
凌晨三点,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医院的安静。
孩子早产,像是等不及要来这个世界跟他的父母见面,与预产期相差了整整四个星期。
乔湘和孩子被推出来的时候,言瑞森站在一堆人中间,乔湘已经整个人虚脱了,可能是他太过耀眼,要不然,怎么会所有人都看不清楚,独独只看清他。
那夜,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小小襁褓轻轻抱起来,就像当年抱起言嘉楠一样。
言嘉楠笑嘻嘻的逗那一小团粉嫩的团子,傻了吧唧的,“叫哥哥,叫哥哥。”
言瑞森到底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因为乔湘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
凌晨五点,董韵文和言司令离开。
早上七点,乔应承夫妇和乔悦离开。
八点钟,言嘉楠依依不舍的去学校。
病房里仅仅只剩下言瑞森和林婶,孩子就在一旁的婴儿床上,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一家三口的脸上,那画面甚是美好。
乔湘是是顺产,生得很顺利,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就下床了,这会儿和言瑞森一起盯着孩子,一眼都不眨。
林婶想着乔湘饿了,忙去外面好一点的餐馆给她买黑鱼汤,好让她早点愈合伤口。
言瑞森问乔湘,“疼吗?”
乔湘笑呵呵的握住他的手,“肯定疼啊,但是比疼更多的,是高兴。”
男人笑着捏她的脸,“高兴什么?”
“又给你生了孩子了。”
“我们以后继续。”
乔湘努嘴,推他的胸口,“你怎么那么贪得无厌,两个小孩还不够吗?”
男人皱皱眉,故意道,“不想生了?”
“……看情况呗。”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下方,就是小小婴儿,正在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叫什么名字好?”乔湘问他。
“你说,依你。”
“哥哥叫嘉楠,弟弟就叫嘉睿,好不好。”
“听你的。”
男人亲她的嘴,眼睛一眯,低声道,“过阵子我就可以好好弄你了。”
乔湘把脸转开,不想接他的话。
他还不依不挠了,“最近这两个月,我一直养精蓄锐。”
“我去躺会儿。”
乔湘想走人,刚站起来,就被他拉住,他笑着说,“现在越来越不禁逗,开个玩笑怎么了!”
乔湘甩开他的手,“有你这么能开玩笑的吗,我还是产妇呢。”
白了他一眼,回床上安生躺着。
没多久林婶就给她买了黑鱼汤回来。
林婶看乔湘没什么胃口,就问,“是不是不好喝?很腥对不对?”
乔湘笑着说还好。
林婶叹气,“肯定没有自己家里做得好。等下言先生在这,我就回去给你炖个老母鸡。”
言瑞森在一边懒懒的活动颈脖,“去吧。”
一宿没睡,也没好好躺一下,得动一动才是。
乔湘正喝着不太好喝的乌鱼汤,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言瑞森去开的门,见外面站着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不太友好的看着人家,“找谁?”
“我找乔湘,我叫佟岑岑。”
按理说,言瑞森是乔湘的丈夫,肯定听过佟岑岑这个名字,可她没说“我是佟岑岑”,而说“我叫佟岑岑”,足以见得,这个女孩子大方得体,还很谦逊。
言瑞森以前听过她的一些流言蜚语,他信了,但不代表鄙视,如今见到本人,他对她反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