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我摇摇头:“但肯定没好事,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反正我不觉得他们是为了帮忙处理舒建生的后事来的。”

作为舒建生的亲生女儿,舒颜却从始至终连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说起来真的很可悲,舒建生成功了一辈子,但在经营家庭上,他一败涂地。

“唉。”小敏叹了口气,情绪也低落起来。

忙了一天也没有多少头绪,晚饭前疗养院的秦院长找到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我们的期望底线,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花钱私了,可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而且我觉得舒夏也不会在乎这些钱,于是就推脱了过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只是想弄清楚舒建生的死因,真要赔偿,没几个人会在乎。

秦院长很失望,但依然表现的十分客气,临走前他突然对我说道:“那个姓舒的姑娘和姓袁的小伙子今天一直在舒董住过的房间里翻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这事我就是看到了跟你说一声,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晓得了。”

他说的很委婉,显然也知道豪门之中什么事情都有,生怕自己牵涉进去。我不做声的随口应了声,心里却突了一下,找东西?难道这就是他们跑过来的目的?

送走秦院长,我独自在疗养院走着,等舒夏陪完奶奶,然后一起回酒店。奶奶遭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变故,身体状况很差,医生不建议我们探望太久,我其实也想去看看奶奶,但被舒夏拒绝了。舒夏从下午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小敏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也已经回去了,我不知道舒夏今晚要不要留在这里,只能等待。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舒建生以前住的病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房间里很整齐,没有被乱翻的迹象,显然已经被整理过了。扫视着房间里的设施,想象着舒建生闭眼之前看到的就是我眼前这副景象,不由觉得悲哀。

如果换做是我,我想我一定会充满绝望,终其一生,临终前连一个亲人几乎都看不到,死后更是连亲生女儿都不肯料理后事,奋斗的价值在哪里?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总是在追求欲望的过程中忽视感情的价值,可真正丢失了感情,得到的东西真的可以填满欲望么?

我不得而知,因为我连得到都不曾有过,何谈失去?

漫长地等待中,我开始有些累了,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闭上眼睛,我想着明天需要做的事情。公安局那边尸检报告出来,很快就会结案,得到结果之后疗养院和医院肯定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任我们摆布,至少因病去世的结果成立,他们的责任也会小很多。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舒家的人根本无意追究这些。甚至可以说,没人在意舒建生是怎么死的,除了奶奶和舒夏。

明天还有一整天,后天舒夏就要回去了,所以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将舒建生的遗体送往殡仪馆。墓地就在舒家位于上清寺附近的祖宅旁,那里有一座没有被开发的小山,那块地在很久之前已经被舒建生买下,只为了保留舒家祖坟,昨天得到消息小敏已经把那边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通知人举行葬礼。

小敏告诉我,因为时间问题,舒夏决定一切从简,一来她时间不多,另外奶奶坚持要参加葬礼,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能耽搁太久。

葬礼只是个缅怀的形式,当缅怀的人并不多时,它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不知不觉中,我睡了过去,直到听到一阵手机铃声我才惊醒,抬头看到舒夏就站在我面前两米外,手里拿着手机,是她打给我的。

苦笑着挂掉电话,我心里无比失落,舒夏对我的疏离已经到了连推我一把将我叫醒都不愿意了,相隔这么近都要用打电话的方式叫醒我,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陌生。

“今晚还回去不?”晃了晃被椅背硌的僵疼的脖颈,我出声问道。舒夏摇摇头:“我今晚在这里陪奶奶,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不麻烦你了,你早点回去吧。”

我看着她,心中有些无法控制的怨艾,却无法发泄出来。收回目光,我倔强道:“没关系的,我已经请好假了,帮不帮得上忙,留下来总有些用处,你要不想见我,我跟小敏联系就好了,有事我直接找她。”

舒夏仿佛没有在意我的语气,点点头,留下一句随便你吧,转身向奶奶的房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充满了无力感。如果刚才的陌生感只是舒夏的冷漠表情表现出来的,那此刻的无所谓已经充分表明了她对我的态度。

眼看着她要走远,我突然叫住她,舒夏转过身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起身走上前去,可随着距离越近,刚刚在瞬间鼓足的勇气却越来越少,我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可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默默相对许久,舒夏见我不说话,似乎猜到我的想法,低头默然转身。见状我突然想起秦院长跟我说的事情,忙再次叫住她,道:“下午秦院长跟我说你妹妹和袁弘一整天都在你爸的房间里找东西,我想你爸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给你们?”

听到秦院长跟我说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遗书,也只有这种涉及到利益的东西,或许才能驱动他们。

舒夏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次我再没有理由阻止她离我而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我才不情愿地收回目光,满嘴苦涩地往停车场走去。

经过了一夜质量并不好的睡眠,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给小敏打了个电话,她才是舒夏的最好帮手,只可惜如今西夏音乐已经不属于我和舒夏,所以她也只能请假。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可是在见面之后我从她口中得知,她的请假居然没有被批准,公司分管她的副总一口回绝了她的请求。

那个副总我曾经很熟,不管是舒夏在的时候还是我负责的时候,他都很配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换了态度,我想他或许并没有得到袁弘的指示,只是单纯地想用这种方式讨好袁弘,人情冷段,终究抵不过利益二字。

我不想让小敏为难,她能尽心尽力地帮舒夏完全是看在情谊上,她做的已经很多了。让她把墓地那边的进展情况告诉我,要了那边人的联系方式,我答应她有事及时给她打电话之后便让她去吃早饭,不用担心我们这里。

临走之前,我又一次想到那件事,便跟小敏提了一嘴,顺便告诉了她我的猜测,小敏闻言冷笑道:“你猜的应该没错,如果不是为了遗书,我想他们根本就不会来这里,本来昨天我还以为他们是来耀武扬威的,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走了。你说舒总没什么反应,我估计她并不知情,只是不想再去插手这些事情罢了,她已经死心了。”

顿了顿,小敏诚恳地看着我,道:“卢西,我不知道舒总为什么要跟你提出分手,但我觉得她一定有苦衷,这个时候我请求你一定要站在她身边,也只有你能给她安全感了。”

我叹了口气,想到舒夏昨天对我的态度,道:“你这话言重了,不管她有没有苦衷,但我觉得她都已经放下我们的感情了。算了,不说这些,我保证会帮她到底就是了。”

小敏张张嘴,欲言又止,跟我挥挥手说了声再见离开了。而我也收拾好情绪,出门买了两份早餐赶到疗养院,秦院长应该是得到了尸检报告的消息,在路上就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能抽时间跟他们商议舒建生的处理办法。

我终究还是没有兑现昨天自己说的话,又去见了舒夏,而且是在奶奶的病房里,我很想看看奶奶,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舒夏进监狱前最后的那段时间,我们住在奶奶家的时候,虽然是我们在照顾她,但她对我们也同样无微不至,我从心底里关心她。

提着早餐,敲门之后直接进了房间,我看到奶奶正拉着舒夏的手说着什么,在舒夏的面前,摆放着一封信,那封信上有两个很清晰的字迹——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