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护

霍生自然是认同黄蓉的,“我媳妇儿说得对!”

这一次连黄二郎也帮着黄蓉说话了,“小丫说的有道理。要不这样,我跟着去一趟。”

黄大郎忙道:“还是我去吧,我都跑惯了,你是秀才,要让人看见你卖菜,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呢!”

黄二郎就不吭声了,他的同窗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出身最为寒微,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还要为生计奔波,还不知道要怎样嘲笑……

白氏心疼男人,却也不敢说,只好多给拿了两双草鞋,仔细叮嘱:“大雪天,路不好走,你们都慢着点。”

黄蓉看了看两人脚上的草鞋,皱起眉来,“你们都把过年的棉鞋穿上,外头再套草鞋,要不然,两只脚还不冻坏了?”

霍生听话照做,黄大郎却犹豫了,“才做的新鞋……”尽管是用穿不了的旧衣服做的,可也是一年难得一见的新鞋,他不舍得。

黄蓉忙道:“别舍不得!你们这一次去了,看看还有没有铺子开门的,扯点布料回来,就算是大人不用,几个孩子过年也该穿件新衣吧?总而言之,这一次卖蘑菇的钱,一个子儿也别剩,都花出去!”

“扯完布,就去买鞋,大家伙儿都把尺寸量好了……”

“你这丫头,”张氏赶紧拦截,“说的都是什么胡话!买什么鞋?给孩子们做了新衣裳,旧衣裳拿来做鞋就正好!”

黄蓉冲着霍生挤挤眼,示意他别听张氏的,然后又对黄大郎道:“下雪路不好走,要是回来迟了,你们就别摸黑走路了,太危险,在镇上找个客栈住一晚也就是了,别舍不得花钱。”

黄大郎憨憨笑了一下,“这个倒也容易,我们跟鸿宾楼说一声,他们肯定愿意借间柴房给我们。”

送着他们郎舅两个走了,一家人都聚到了黄蓉屋子里做活。

刘氏还是头一回进来,一进门就觉得热气扑脸,不免羡慕地问:“小丫,你这屋子怎么这么暖?”

黄蓉笑道:“二嫂,你也看见了,我们烧的柴可不比你们多。”

刘氏脸上一红,忙道:“小丫,以前是嫂子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嫂子就是不明白,你这屋里也不比我们那屋多什么,怎么就这么暖和呢?”

“现在暖主要有两个原因,”黄蓉笑着说道,“第一是我这炕和火墙的功劳,你可以去摸一摸。”

刘氏掀开炕席一摸就是一缩手,“哎哟,好烫!”

黄蓉道:“所以我这屋子才暖啊。不过也不至于能到现在这个温度,之所以有现在这个温度,那是因为屋子里人多,一人一口热气,你想想,能差着多少?”

刘氏咂咂嘴,“我还想着跟你学学,把我们那屋也烧热一点,省得你二哥写字手打颤,那墨颜色也不均匀。”

黄蓉看了看炕头闹成一团的几个孩子,道:“我也不喊二哥过来了,这么乱糟糟的想必他也没法子看书。凑合凑合吧,等到来年开春儿,把咱们家的屋子都修整修整,盘上我这样的炕和火墙,来年冬天就谁都不怕冷了!”

“真的?”刘氏又惊又喜。

“这还有假?”黄蓉把手一摊,“难不成我还指着这个卖钱?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刘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手巧,就给黄蓉做了一双鞋。

家中难得的一团和气,黄老爹抬头看了看低着头忙着做活的家中女人们,枯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本以为黄大郎和霍生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回来,谁知道天刚一擦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銮铃声。

恰好大妮出去上茅房,裤子都没有完全提起来就窜了进来,扯着嗓门喊道:“爷!奶!俺爹和俺小姑父回来了!坐着马车回来的!”

一屋子孩子急急忙忙跳下地去穿鞋跑了出去,黄老爹和张氏也带着儿媳妇和闺女往外走。

黄大郎憨憨的声音传来:“您进来歇歇脚……”

众人抬眼看去,果真见老黄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土疙瘩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刷着锃亮的红油漆,厚厚的门帘子上还绣着花,马车四角上垂着精致的香囊。

驾车的马有两匹,纯黑色的皮毛黑油亮黑油亮的,鞍鞯什么的都是崭新的,马脖子上还挂着铜铃,随着马儿地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孩子们都围着马车看新鲜。

黄老爹也有些傻眼,问黄大郎:“这是咋回事?”

黄大郎摸了摸头,道:“俺和妹夫交割了蘑菇,本来准备在鸿宾楼里借宿来着,赶巧他们少东家去了,说正好顺路来咱家看看,俺和霍生推辞不过,只好同他一起回来了。”

说话间,霍生也从马车里下来了,他站在车辕上就“扑通”往下跳。

马车旁跑腿儿的小厮赶紧过来搬了个小矮凳放在地上,恭声说道:“少爷,您可以下来了。”

说着帮忙挑起车帘,就看到车帘内弯着身子走出来一个穿着石青色绣金色团花锦缎斗篷的男子,斗篷上镶着的纯白色狐狸毛在风中一颤,漾出水波一样的纹路。

他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搭在了小厮手背上,另一只手搂着一只暖炉,探出穿着皂色绣如意纹的厚厚棉鞋的脚,踏在矮凳上,慢慢下了车。

这个做派乡下人哪里见过?

老黄家众人,包括听见动静过来瞧热闹的邻居们都看傻了眼。

男子双脚落地,慢慢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他年纪也就二十刚出头,皮肤白皙,容貌英俊,面色温和,开口问道:“黄大哥,这就是你家?”

眼前是一片低矮的土坯房,茅草作顶,现在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了。

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男男女女正在面前好奇地打量他。

他礼貌地冲众人点头,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眸子黑沉沉,炯亮有神,好奇一闪而过,仍旧沉静如初,与身旁那些好奇中带了慌乱的人们截然不同。

正要再细看,忽然被人挡住了,一看,却是霍生,霍生傻里傻气地笑了一下:“张少东,这就是俺们家了。爹,这是鸿宾楼的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