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腾与郭庭最后自然是相谈甚欢, 甚至还略微约定了一下将多少漩镜塔中的灵植给予郭氏来进行炼制,又有哪些高阶丹方是目前联盟希望郭氏炼制的。

对于郭庭来说,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深刻地意识到:来到修真联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身为一代炼丹大师, 经过他手头的天材地宝不知凡几, 其中亦有数次, 不乏是那些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在诸界出现的灵植。可身处在原本的周天诸界中,似郭庭这般的炼丹师,第一反应是定要在短时间内快点将这灵植炼制丹药,否则若是被人夺走, 也许漫漫道途上都未必会有下一个机会再次见到。

可修真联盟的做法,却是为他打开了另一个视野。

培育、研究、保护、开发。

不论再如何珍奇的灵物,都是可以培育的,也只有在培育的前提下,才会允许使用,这固然是设下了限制, 可也意味着,一旦允许使用,今后这些灵植便可以源源不绝地被使用。

试想,那些在周天诸界史上昙花一现的奇珍异宝可以供他源源不绝地取用、炼制成丹药, 甚至是供他研究新的丹方……对于一个炼丹师来说, 放开原料的限制简直是心魔幻境中才会出现的最美妙的梦想。

可在这修真联盟中, 竟然也能做到了。

另一方面,郭庭更是清晰地知道,越是珍稀的灵物, 对于周遭环境的要求越是苛刻,不说别的,就说这九转混元丹的原料之一,七阶天灵草,便要求周遭灵气源源不绝地供应,若只是种植一事算下来……这天灵草恐怕就已经足够一个小门派消耗了……这还算好的,只是要求灵气,其他一些灵物,或者要求什么天寒地冻、或者是炽烈熔浆……要维持这些地点,无疑都是需要消耗海量资源的,这修真联盟崛起不过近来之事,又是从一偏远小界而来,无甚底蕴,当真能支应得起这恐怖的消耗吗?

可偏偏从他方才旁敲侧击、随意问了几种灵物的情形来看,非但能支应,这位杜宗主轻描淡写间甚至未曾将这种支应看作是修真联盟的负担,这就叫郭庭心中不得不翻江倒海了。

震惊之余,却越发觉得这修真联盟深不可测,也许在表面上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其冰山一角的能耐。

能有这样的环境提供充足的原料进行丹方研究改进,他们郭氏培育出诸多优异的炼丹师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杜子腾离去之时,郭庭自是要亲自送的,而葛麟知道杜子腾将他留在郭氏的用意,自然不必他再多叮嘱,也是一副恭敬模样,一起去送杜子腾离去。

郭氏毕竟是从外面迁来修真联盟,不说是防备吧,就是从联盟长远发展的规划而言,不论哪一个产业,一家独大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葛麟天资出众,只可惜原来一直在漩镜界中未逢明师指点,此时在郭氏中潜心学习研究诸界炼丹之道,骨子里深深浸润着修真联盟那种对大道的认知,假以时日定然也能独当一面。

而杜子腾也很微妙的,没有让葛麟向郭庭拜师,未给他们二人间留下半点实质上的关系,这固然会让葛麟短时间内处境尴尬一些,可长远来看,未尝不是叫葛麟身上少了许多束缚,不至于在将来畏手畏脚、受制于名分。

在这些内部的细处规划上,杜子腾也是十分缜密的。

一行人便般在各种心思中沿着郭氏丹室出去,郭氏子弟也顺便介绍了一下这郭氏丹室的修建过程,这个丹室并非由杜子腾统一规划,乃是郭氏依据炼丹需求而建,相比于那些苦命的炼器师们需要争当好租户来争取赤煞熔浆的使用权,郭氏的待遇显然要慷慨许多,百年间免费使用,这便是杜子腾向一位丹道大师给出的诚意。

郭氏在丹室的修建上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不说百载之后的事,至少这百载之内,丹室是归郭氏使用的,自然要按照炼丹需要,好好修建。

这椭圆形的宏伟丹室内部还有许多功能区的划分,倒是叫对于诸界炼丹术不甚了解的杜子腾也算长了些见识——毕竟,他老人家对于炼丹的了解可全部来自于先前制造自动炼丹炉、炼丹产线的经验,基本是来自于漩镜界传承的炼丹知识,与这周天诸界庞大的炼丹体系相较而言,还是着不少区别。

因此,此时杜子腾看得便也格外细致,甚至还不时发问。

郭氏上下对于这丹室也是十分用心,虽说杜子腾言说只是租借百年,可是这百年间若是经营得当,延期也是自然的,若是经营不当,岂不是给了这位杜宗主提前收回的理由,郭氏是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的。

整个丹室的整体结构基本已经完工,只有一些细碎的小活计在修整,而杜子腾看到这椭圆建筑之旁园子里一些忙碌身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们一行人因为杜子腾脚步停下自然也停了下来,顺着杜子腾视线看去,郭茂连忙解释道:“因为族中子弟有限,正巧从明长老那里介绍了一批无名界的妖族过来打理药园杂草,它们这一族正好于此道上有天赋。”

既是在此地修建规模完整的丹室,有些炼丹材料自然是要就近种植,特别是那种常常需要取用、比较好种植、偏偏还需要用新鲜的那些,因此,这郭氏丹室旁有个灵气沉郁的药园再正常不过,种些灵药以供炼丹取用。

而这种灵气浓密之地,有些杂然其中的灵草再正常不过,这种活计,若是叫炼丹师自己来打理,未免也太过耗费时日,确是太过琐碎,这些妖族都是漩镜舰队从前线救下来的,原先是在无名界借着修建基地的活计为生,被漩镜舰队戏称为“生鲜”的便是。

在无名界那套积分体系之下,凡是老实、表现良好的,便有机会到修真联盟其余地方参与这种活计,换来更多的收入,如今联盟正是勃勃崛起的时候,处处有机遇,能够参与其中,收入就不说了,如果积分攒得够,能够往漩镜界去,甚至还能兑换到真正的联盟成员身份,这才是所有生鲜心目中向往的。

郭茂观察着杜子腾的神色,实在是看不出这位杜宗主是喜是怒,在修建之时雇用生鲜已是赤煞界司空见惯之事,毕竟,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要建成,哪一方组织也没这么多人手别的不干,只修东西,总不能叫那些大能们亲自来干这些繁琐活计吧。

他们可也没有苛待那些妖族,毕竟,明镜那是一个多么斤斤计较、眼明心亮的人,根据《无名界外出务工人员雇用条例》,他们这些非无名基地的组织在雇用这些妖族之时,还要与无名基地签订契约,其中就对这些妖族的待遇、衣食住行、报酬等有过承诺,甚至在契约之中规定得明明白白,如果发生了苛待之处,无名基地随时可向联盟的门派管理协会发起申诉,一旦申诉成立,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雇用这些妖族的门派可没一个愿意上联盟的黑名单,那意味着几乎与联盟资源绝缘。

然而,郭庭顺着杜子腾的视线看去,却忽然明白了杜子腾在关注的是什么。

这些打理药园的都是妖兔一族,对于灵植、妖植天性敏锐,杜子腾看着的是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那个大的抬手间,一股青色之风卷过,它身周三尺之内那些杂草便悉数枯萎,显然这是一种天赋妖术,可是这种妖术它使来明显也是有代价,不过三次之后,连脑袋顶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上都滴下了汗水,旁边那小的忙不迭地递上水壶,甚至还可以隐约听到:“阿父,你歇一歇,让木儿来吧……”

说着,那只小小的兔妖憋红了红颊,才吹起一点甚至看不清的淡淡涟漪,恐怕也只除了那么一两株杂草吧。

小小的兔妖沮丧得耳朵都垂了下来,可它身边的大兔妖却只是慈和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父子二人坐下来分起了一个糕饼。

这样一幕固然是叫人觉得父慈子孝很有些感人,可他们这一行人皆是修为不俗的修士,这样的事情太多,似这般的小妖放眼周天诸界中不知凡几,实在不知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引得杜子腾这般的人物驻足打量。

在一众修士稀奇之时,杜子腾摆手笑道:“大家不必介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初踏足诸界之时……”然后他突然朝司少文笑道:“司会长,可有考虑为联盟的妖族提供一些便利。”

司少文不解:“宗主的意思是……”

郭庭与大衍这般的人物见识不俗,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杜子腾的意思。

大衍懒得解释,郭庭身为长者,却是素来宽和,便笑着道:“难得宗主一片善心,我先代这药园中的一众妖族谢过了。”

杜子腾却是摇头道:“没道理我修真联盟制造的妖器只投入战场制造杀戮,却不投入联盟提升自家妖族的能力。”

妖器也罢、法器也罢,都只是工具,没有善恶之别,只看它们握在什么样的手中,它们的主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性,想用它们来做什么。

就如杜子腾所说,没有道理他们修真联盟只制造杀器,不制造那些可以造福于妖的妖器。

司少文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应是。

杜子腾的视线最后再次看了那些兔妖一眼,第一次踏足周天诸界,他见识到异族也是兔妖一族,不过在百城界,路平他们那是有风系天赋的一族,眼前这群兔妖却明显是木系的。

可是,最初他为路平在皮毛上绘制的那遮掩气息的浅薄妖器却蓦然之间浮动在他心间,叫他联想到了许许多多。

方才那一父一子,或许在余人眼中,只是看到能力成熟却有限的大兔妖与能力没成熟却努力帮忙的小兔妖,可在杜子腾方才触动心境,洞真之境自动启动的眼中,却清晰地看到是一大一小两个图纹,大的那个断断续续,好似一副原本完整漂亮的画面被撕裂扭曲一般,倒是小的那幅,看起来好像没有完全展开,却已经有了完整的轮廓。

而后,当杜子腾凝神细看时,果然发现那只小兔妖虽然能力看起来更弱,可是它清理过的地方……却是比那只大兔妖更细致,没有一株杂草遗漏,也没有一株灵草被波及。

要知道,这些植物可是交互杂生,在药园中那么多只兔妖中,杜子腾没有看到第二只兔妖有这般精细的控制力,控制范围会随着它的长大而成长,可这逆天的控制天赋……却是已经实实在在印在它的完整妖纹中,虽然还未完全展开,却已经有了它日强大的轮廓。

洞真之境中,那一片药园只剩下无数光点,这些光点乍一看不会区分什么灵植杂草,当杜子腾凝聚祖识有意区分时,才会以深深浅浅不同色泽区分开来,而这些光点之旁,却是一副副支离破碎的妖纹,像一幅幅未及完成/或被破坏的画卷在那里摆着。

当整个世界抽离出表象之后,只剩下这样一番光怪陆离的景象,叫杜子腾驻足原地出了神,这一刹那,他甚至想到了飞天界那界壁虚空中见到的那庞然大物,萧辰那有无数符文生灭隐没、看起来强大恐怖又无比华丽的“本体”。

于是,在向司少文提了要求之后,杜子腾还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他将那对父子的影像传讯给了明镜,请他务必留意一下这父子二人,如果这边的活计结束之后,他愿意雇用这对父子前往……漩镜镜,配合一项简单的研究,当然,一样是在遵守无名界人员雇用条例的前提下。

明镜果然是在收到杜子腾的契约承诺后,才答应杜子腾的要求,倒叫杜子腾觉得十分好笑,这明镜现在当着这些生鲜的管理者与保姆一职,果然是越来越称职了,都为这些生鲜的安危操心到不惜开罪自己。

可对于这一点,杜子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十分高兴的。

无名界在联盟崛起的整体规划中,十分重要。

在一方势力的崛起过程中,什么最重要?

资源?地盘?

在杜子腾看来,是人才。

光凭漩镜界、百城界、甚至航线沿途等地的人才是远远不够支撑联盟崛起的,向所有心向联盟的人,不论种族、不论信仰、不论立场敞开心扉,这就是无名界建立的初衷。

所谓的生鲜,不过只是一时戏言。

在杜子腾心目中,他们之中,未来都是联盟的中流砥柱,会涌现无数认□□真联盟、愿意加入联盟、效忠联盟的杰出之士。

无名界这样一个中转之处,注定了会是龙蛇混杂,诸多观念冲撞之地,就必须要有一个道心如恒、坚如磐石、不为外物轻易所动的人物,选定明镜在当初看来也许只是临时之举,可随着无名界的发展,现下看来却是正确无比。

因为,明镜做到了许多联盟中人都无法做到的一点:站在那些外来者的立场、为他们的利益来考虑。

就似那什么无名基地人员雇用条例,那许多规定,都是在保障这些地位卑微若尘的外来者们的安全与利益。

听起来是不是很诡异?

明镜明明是联盟派往无名基地的管理者,却偏偏为了那些生鲜的利益考虑,都不曾站在联盟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可杜子腾却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立场。

他希望从无名基地中走出来、愿意加入修真联盟的都是真正认同联盟的人,在联盟的理念中,都不说种族了,就是仙凡之间的地位都完全平等,在不危及他人的前提下,每个人都能自由追逐自己的梦想。

这些外来者也不应该例外,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灾劫才抵达联盟,杜子腾希望他们能好好体会一下联盟制度下的魅力,他相信,一个一心一意为他们打算的基地,会叫他们心甘情愿去效忠追随。

安排好这一桩事,再看到那些兔妖,那些图纹浮现叫他情不自禁有些想念他所见过的图纹之中最为繁复的那个家伙,于是毫不犹豫地道:“郭大师请留步吧,炼丹一事还要有赖于您了,所需的高阶灵材我稍后会命漩镜舰送来此地。”

而这头,他亦是向大衍与司少文交待道:“破解妖器之事,司会长亦务必抓紧,天劫研究一事,重要却无这么紧急,还需分清。大师还请多多关照这边一二。”

见事情交待得差不多,杜子腾心念一动,大衍与郭庭只觉得半空中似乎多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他们却偏偏提不起半点抵御之心,正待失色之时,那威压却眨眼即逝,好似一个错觉,待他们再睁眼之时,哪里还有那位杜宗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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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眼一闭再一睁,却早已经不在那赤煞界,而是身在周遭茫茫的虚空之中。

他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笑嘻嘻地抱住身边高大身影,抬手轻佻地一勾对方英俊面孔:“宝贝儿,想我了么?居然亲自来接我呀~”

这活脱脱的凡间纨绔调戏加上那**的波浪线足以叫修真联盟任何一个修士看到之后下巴掉下来。

毕竟,一贯庄重威严的盟主被这么调戏的场面并不多见。

萧辰眸光一闪,健臂一揽,修长有力的手掌放在某人腰下腿上的某处,面色竟然还能维持一贯的端庄矜持,颔首道:“想了,很想。”

杜子腾:……

可是,一贯在□□上有些色厉内荏的他,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萧辰,反而叹了一口气,难得乖乖倚在萧辰肩头。

萧辰这般的表现实在也是结契太久,被某人不时冒出来的顽皮折腾出来的,此时见以毒攻毒的反击之下,道侣却这般反常,便忍不住皱眉,揽过道侣细细打量:“发生何事?”

他心中无数念头升起,从万妖军、斩梧盟……甚至还有修真联盟那些不太老实的几个门派一一排除,心里头没有半分起伏,不论是怎么样的麻烦,他都做好了必须收拾的打算。

杜子腾却是嗤笑一声:“好了,别把锅甩给什么万妖军斩梧盟,更不是联盟里的人事,不老实的明明是你。”

萧辰挑眉,随即嘴角微微一勾:“你发现了?”

杜子腾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哪,修真联盟里哪桩事能逃过本宗主的法眼。”

萧辰斜睨大言不惭的某人,不戳穿。

而后,杜子腾却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萧辰,你……”你身上那些符文与妖族身上那些本命妖术相关的妖纹可有联系?

萧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缓缓伸手扶过道侣的颈项,指尖留恋地抚摸他颈后细嫩肌肤:“还未到时候,再等等。”

杜子腾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萧辰竟然会正面回答,一贯以来,萧辰身上就笼罩着一个巨大的谜团,但他始终不肯说出来,杜子腾也从来没有强求过,可是,这一次萧辰竟然正面说了,未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而且,他目下最关心的,或许不是答案本身。

看到道侣眼中的隐忧,萧辰眸中光芒温柔明亮:“我并无大碍,不必担忧。”

杜子腾这才将问题咽下,只转而问道:“快点,坦白从宽,你背着我在漩镜塔里折腾什么呢?”

这话锋一转,竟是直接略过了先前那两人心照不宣的话题。

萧辰看了这样七窍玲珑的道侣,心中却是充满了一种没有过的惊叹,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悦这个神采飞扬精灵古怪的家伙,却每每在这种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比原来喜爱得更多更深。

他微微一笑,指尖轻拂,眼前便出现了一幅幅画面,那是一个个不同的场景,有的是遮天蔽日的大妖狂暴撕吼,仿佛要撕碎脚边那举着块破铁却兀自不屈不挠依旧敢骚扰它的蝼蚁;有的是无尽雷霆有若电光狱海,三尺青锋却始终不疾不徐稳若清风,将雷电拒于周身;有的是封冻万丈的冰雪世界中,一动不动的雪人,仿佛要与那皑皑世界合为一体,直到地老天荒……

这一幕幕不同的场景……竟是有些似曾相识,杜子腾怔愣之后忍不住问道:“霄河大开?”

萧辰知道他的意思,曾经早远之时,他不过金丹修士,杜子腾还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时,漩镜界中供金丹修士最为重要的历练之一便是霄河大开,金丹修士进入其中的历练之旅,杜子腾阴差阳错曾经在漩镜塔中见过那一幕幕幻境,眼前这场景显是叫他想起了往事。

萧辰点头:“这本就是漩镜塔的神通之一。”

杜子腾细细分辨那些场景,终于发现一点不同:“有些奇怪啊,这个里面……好像沙漠是真的,天象也是真的,可是这只大妖,看起来好奇怪……”

萧辰对道侣的敏锐素来是满意的:“那沙漠乃是漩镜塔生成的,妖族是我抓来的陪练。”

杜子腾:……

很好,那些生鲜看来又多了一条出路。

只是,他忍不住怀疑地看了萧辰一眼:“你可有遵守无名界人员雇用条例?”

萧辰一脸正色、大义凛然地道:“我身为修真联盟的盟主,自然是要以身作则的。”

杜子腾:……

他已经没力气吐槽了,总感觉自己好像带坏了什么,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纯洁正直的联盟盟主了怎么办,好捉急。

萧辰逗弄了道侣终还是要哄哄的:“嗜杀之辈,身上罪孽重重,本就当诛,偏你较真。”

杜子腾皱眉不说话。

萧辰无奈了:“未入无名界,何须遵守条例。”

杜子腾这才满意点头:“这才可以。不过,无名界中也难免会有恶贯满盈之辈,恐怕还要明镜那边多加注意才行。”

萧辰却是淡笑道:“不必,历练出来的剑修我已经派他们前往无名界建立执法队。”

杜子腾啧舌:“你用这么大的阵仗训练剑派弟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他们去无名基地执法!”

要知道,抓来的生鲜中,可是不乏斩梧盟与万妖军的一方将领,那可都是一方势力的巨擘,先前未曾想好要怎么收拾,漩镜舰队都是冰冻了事。

这执法队……恐怕是冲着这些人去的。

杜子腾简直为萧辰的强悍逻辑拜服,他一直只想着以德服人,这位盟主的观点却更是直接粗暴:谁敢不服直接打服。

可细细一想,杜子腾不得不承认,修真联盟的观念再如何春风化雨,遇上冥顽不灵之辈,恐怕还是萧辰的手段更好用,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他难得幼稚地鼓起面颊,有种又落了下风的不服气。

对着道侣种难得可爱的表情,他只是轻声一笑,然后用最直接的法子消弭道侣的不悦,只附首在对方白玉般的耳廓边轻轻一吻一吮。

杜子腾忙不迭地跳将出来,脸却是已经红了,敏.感点什么真是……他磨了磨牙,觉得自己的英明神武在这种手段面前确实只能ORZ

一时间,萧辰轻轻的笑声叫杜子腾听出不知多少得意来。

二人亲昵笑闹是常事,不过片刻,杜子腾昏沉的神智复位,却是坐在萧辰怀中,凝神道:“漩镜塔的技能难道是点在各种环境的模拟上?”

杜子腾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避讳那些稀奇古怪的表述,萧辰却是理解无碍:“不是模拟。”

杜子腾惊讶地看向萧辰,难道,漩镜塔可以再现出所有环境?卧槽!这已经不是金手指了,甚至连金大腿都有点侮辱寰埏这技能了好吗?

萧辰却解释道:“你应该知晓,漩镜塔其实一直在此界上方,护卫此界不受妖魔入侵,经年累月,毕竟有消耗亏空,这项神通便只堪堪能拟出供金丹修士所用的幻境级别。现下,供渡劫以下应当无碍。”

杜子腾有点凌乱:“等等,这种环境再现……物质、能量、结构,结构就算了,我不知道这个漩镜塔的原理,姑且当它能够知道各种环境下的运转规则,按照规则行事好了,能量……唔,你前些时日那个能够吸收化用所有能量甚至结晶的本领恐怕也和漩镜塔有关,这个也可以解释,可是,复现出那么多环境,那些环境中的物质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萧辰却是摇头失笑:“你忘记了,你最初见到寰埏之时,它的能耐是什么?”

说着,杜子腾眼前就出现一张带着无限怨气的白胖包子脸:你们恩爱的时候虐包子就算了,它就老老实实猫着不出声,现在需要它又把它叫出来闪瞎它的眼……简直一点也不关爱器灵。

包子简直想嚎啕大哭,这修真联盟都已经有关爱生鲜的无名基地人员雇用条例了,为什么就没有人关注一下它们这些可怜的器灵,出台一下器灵呵护条例?

杜子腾戳了一下气鼓鼓不想搭理他的包子,登时明了:“破空之能……它可以从各界中随时抓取构建环境所需之物。”

漩镜塔再如何神异,也是件法器,不论是神通也罢,本事也罢,终归是有制造者的。

杜子腾试着从炼制一个法器的角度来思索包子的这种种神奇之处,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认识这只古怪的包子,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结论:如果一个炼器师的角度来想,包子这破空之能……也许根本就是为了构建不同的环境需要抓取各界不同物质而设计出来的!

简直天衣无缝。

萧辰笑着,对杜子腾这结论算是默认。

杜子腾心中却更有一重疑惑,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炼制这样一件法器,最后的目的却是用这件法器来构建不同的环境,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不是为了攻击,不是为了防御,虽然寰埏帮着打架的能耐也不弱,可这分明是不同于一般法器为争斗而生的主流法器制造思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包子而言,种得了灵植,当得了交通工具,吐得了精晶尘光,斗得了妖魔,甚至守得了界域,还能不时卖萌耍宝……简直十项全能,讲真,除了手中依旧有些看不分明的小木棍,杜子腾没有见过比它更神秘强大的法器。

可当从一个更高的角度的思考包子的存在时,一个巨大的问号便在杜子腾心中盘旋不去。

面对道侣的这个疑问,萧辰的反应却很古怪:“咳,以后你会知道的。”

又是拖延**,杜子腾简直不知该如何吐槽。

但是,这一次的说法……却和上一次有微妙的不同,杜子腾微妙地觉察,上一个问题,萧辰也许是真的不能说,到了时候才可以讲,而这一次的问题,好像……这家伙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讲?

杜子腾却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被自家道侣拐偏了十万八千里,竟然忘记去追问,突然之间,为什么萧辰会想要令横霄剑派的弟子进入漩镜塔特训。

而萧辰眼眸看向虚空深处的某个方向,时间,快到了。

不只是他这般想,同一时刻,斩梧渊深处,阖上许久的眸子亦是睁开,时间将至,那双眼眸看起来仿佛波澜不惊又好似历经沧桑变幻才能将无数世人眼中的暴虐酷烈视若无物;而在万妖军那祭殿高处,一枚小小的种子不知何时已经供奉到了殿堂最高处,血色瞳眸中,是悔恨即将清洗的快慰,亦有等待命运降临的忐忑惶恐……

这一切的一切,周天诸界众生灵皆是懵然不知,也许在杜子腾这般的修真异类看来,众生平等,皆有一般的权利,可在决定众生命运的当口,能够拨动那个□□的,确确实实只有几人。

杜子腾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周天诸界中寥寥几人之一的大腿上,还用一种坐得舒服是看得起你的莫名骄傲神情向萧辰说着近来他在修真联盟中的一些安排。

当杜子腾提及妖族那些妖器已经开始影响修真联盟的军火生意,他已经决意要干预之时,萧辰眸光一闪,唇边却依旧含笑,什么也没有提醒他这位道侣,那个时间点即将来临,恐怕此时那两边的神经都已经悄然崩紧,他怀中这素来无惧无畏的道侣恐怕是要在那两边紧崩的神经上狠狠踹上许多脚,想想都叫人觉得……好痛快。

于是,萧辰“体贴”地什么也没有说,一如既往地放手让自家道侣去折腾。

在杜子腾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萧辰终于认认真真地道:“你履行完御兽宗宗主的义务,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道侣的义务了?”

杜子腾睁大了眼睛,难道刚刚被揩油、被反调戏都不是道侣义务……只是职场性.骚扰?!!!!

没有人能比萧盟主的算盘更精了,杜子腾被迫躺平之时,脑海里依旧转着这个怨念。

在赤煞界,万妖军最新投放的妖器资料被一遍遍地投影、讨论、剖析,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法器方案不断诞生,又不断相互竞争评比,最后,这些方案依旧复杂程度和工艺要求的不同,分布在百城界及周遭无数卫星小界进行各种生产处理,最后变成一件件光华耀目的法器投向后勤混乱不堪,急需挽救的斩梧盟,对于此时焦头烂额的斩梧盟而言,这小批量投放、初初试水的法器简直是久旱逢甘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至少,在战局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暂时遏制了因为武器带来的颓势,这让人心惶惶的几个势力头脑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诸界交易平台上,这批法器不断出现一上架就断货的重复,甚至,已经有人私下联系交易助手,愿意以更高的价格来私下购买,而一贯以公平透明交易著称的交易平台确实也没有辜负斩梧盟大大小小的势力一直以来的厚望,很快,这批在前线被证实功效显著、只进行了一些适应性微调的法器就已经不再出现在商城的售卖清单中,而是出现在了交易平台的拍卖场上,以大批量直接供货的方式。

当然,这种趁火打劫必然是引起公愤的,诸界交易平台上是没有什么空子可钻,但是,拍卖之后,交易要成立的话,总是需要送货上门的吧。

送货上门……虽然斩梧盟中使用诸界交易平台的许多修士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哪方神秘势力在运作,他们甚至已经猜到了那些隐世门派头上,可这并不妨碍他们轻易推知:至少,这些武器被送来的大致方向是可以大概知道的。

当足够多的险恶之心聚集到一起,当足够多的贪婪汇聚到一处,再模糊的信息也会指明陷阱要如何去搭建,一张无形的巨网犹如一张大口在整个斩梧盟悄然张开,那批法器便如一点星火直接引燃了这个不甚稳定的庞大势力内部纷争。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锁小黑屋时多输了一个零引发的悲剧【我被自己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