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叹了口气，心里不禁也有些刺痛。想了想，干脆装作没有看到，又取了一份餐点回来，轻轻地放在桌上。

“额……”叶望也再次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起……吃吧？”

“……”潘金莲没有说话，仍然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望也不催促，就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边。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平静，但，原本的沉重氛围却不剩一点……

两个人，仿佛在听着窗外的鸟叫，又似乎在感受空气中的花香，虽然安静，却又安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又，又要凉了呢……”潘金莲忽然轻轻说道，缓缓拿起了桌上的竹筷，夹起了一块食物，放入了嘴角。

“嗯，是呢！”叶望也淡淡说道，随即也不紧不慢地拿起竹筷，轻轻咬了一口。

“不过，好像还行？”

“……嗯……”

两个人轻轻地说着话，默默地吃着食物。

叶望趁机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虽然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脸颊有些消瘦，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挂在肩头，勾勒出异常单薄的双肩。

小姑娘吃的很慢，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小心翼翼。虽然，不难猜测到，按眼前的情况来看，潘金莲很可能一直都没有充足的饮食，但此刻却看不出一点焦急和慌乱，举手投足，反而带着一种规矩和优雅。

难怪这潘金莲如此传奇，今天之前，叶望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天底下还有连吃个早饭都美的冒泡的女孩。

和小叶子的天真率性不一样，潘金莲的身上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雾，让人难以看透。也许，这就是女人和女孩的区别？

可惜，叶望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即便看过再多的影视剧和小说，对真实的女性也几乎毫无研究。

但叶望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潘金莲，即便和后世的那些知名偶像比较，也几乎毫不孙色。

叶望一直等到潘金莲结束，才一起放下筷子。小姑娘吃起来不快，但几乎不知不觉中就消灭了桌上食物的四分之三，甚至包括叶望最初那份。

“我，我吃好了……”潘金莲有些拘谨地站起身，将略显凌乱的桌面仔仔细细地整理干净，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叶望，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叶望一怔，忽然有些想笑，赶紧咳嗽了两声，勉强忍了下来。

潘金莲似乎感觉到了叶望的想法，偷偷抬首瞥了一眼叶望，嘴角微撅。

正在这个时候，楼梯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人还没出现，叶望就听出来，来的是小萝莉。

“武哥哥！”果然，小萝莉拉着睡眼迷离的小武松，蹦蹦跳跳地从楼下跑了上来，“我听伙计说你在上面，果然呢！”

“叶子！”叶望笑着向小萝莉打了个招呼。

“啊……”潘金莲见到叶子和武松，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看了叶望一眼，咬着嘴唇站在几人旁边。

小萝莉忽然看见一个女生从叶望旁边站起，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哇！好漂亮的小姐姐。武哥哥，你认识吗？”

叶望看潘金莲没有说话，知道对方不好意思开口，便拉了拉小萝莉的衣袖，让小武松也坐在一边，说道：“小叶子，不认识了吗？这是昨晚那位小姑娘。”

“咦？”小萝莉瞪大了眼睛，上下端详着潘金莲，果然越看越像，脱口说道：“真的是昨天那位卖身葬父的小妹妹啊！”

“啊！”小萝莉忽然又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武哥哥昨天还说过，卖身葬父这个词不能说的，对不起啊。”

潘金莲听小萝莉一说，不免又勾起了伤心事，想到今日之后，父亲天人相隔，再也不能见面，不禁悲从心来。

但潘金莲又不愿在众人面前哭泣，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默默忍受。

“啊~~~~”小萝莉眼尖，看到潘金莲神色惨然，立刻知道自己冒冒失失说错了话，心里不禁懊悔不已。好在小萝莉性格开朗，有错就改，从来不知道掩饰。当下就深深地面向潘金莲深深地鞠了个躬，

“哎呀，你千万不要生气。都是我瞎说话，你打我一下，或者骂我一顿吧，我真不是有意的。”

“奴家不敢！”潘金莲看小萝莉竟然给自己鞠躬，也是一愣，随即赶紧也回拜下去，有些焦急地说道：“你，你快起来，别……别这样……”

“好啊！”小萝莉眼睛一转，直接打蛇棍上，一把就抱住潘金莲，笑道：“只要小姐姐你不生气，我就听你的话。”

潘金莲冷不防被小萝莉抱了个满怀，不禁羞的满脸通红，赶紧挣脱着说道：“小，小姐。这里人多，千万别这样，让大家看见了不好。”

“啊！”不知道小萝莉碰到了什么地方，潘金莲忽然失声尖叫起来，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别这样……”

叶望实在看不下去了，无语地对小萝莉说道：“叶子，别闹了。你这一会妹妹，一会姐姐的，瞎叫个什么啊。”

“啊，真的呢。”小萝莉若有所悟地放开潘金莲，挤到叶望身边，夸张地说道：“武哥哥，我昨天觉得她好可怜呢，就像小妹妹一样，可是，今天却又觉得她端端正正，像个大姐姐。哎呀，好奇怪呢！”

“哪有那么麻烦啊，管他是姐姐还是妹妹，有什么区别吗。”武松打着哈欠，无所谓地说道。

“不，不。奴家只当您是少爷，是小姐。哪里敢说什么姐姐妹妹……”潘金莲好不容易逃离了小萝莉的魔掌，吓得站远了几步，隔着一张桌子再也不敢靠近。

“啊？少爷？小姐？那是什么？”小萝莉皱着眉头，迷惑不解地看着叶望。

“奴家，奴家……”潘金莲低头说道：“昨日公子为家父办了后事，奴家已经是公子们的丫鬟了……”

“丫鬟？那又是什么？”小萝莉愈发不解，想了一会干脆说道：“啊呀，不管啦。那是武哥哥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不要当小姐，我就要小姐姐，或者小妹妹啦。”

“我也不想做什么少爷啊！”小武松瘫软在桌上，虎声虎气地说道：“我要当大侠，才不做什么少爷。你可别叫我少爷啊。”

叶望看着两个小家伙，也有些欣喜，点头对潘金莲说道：“是啊，你真的不用太介怀了，不用这么拘谨，就当我们顺手帮了个忙就行了。”

“不行！”潘金莲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主人对奴家的大恩，奴家不能不报。”

“啊？”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叶望也有些无语，古代人还真的满死脑筋的样子，竟然这么认死理。

“不管了，反正出钱的也是武哥哥，和我没关系啊？干脆咱们就各论各的吧。”小萝莉冲着潘金莲捉挟一笑，一把扯住潘金莲的袖子，笑着说：“这位姐姐妹妹，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潘金莲一想也对，便乖乖地坐到小萝莉身边，点点头，说道：“奴家今年快十六了。”

“十六啊！”小萝莉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哎呀！武哥哥，这个小姐姐比我们都大呢！”

“啊？”潘金莲有些吃惊地看着叶望，原本看着对方行事沉稳，像个大人的模样。却没想到，叶望竟然比自己年纪还小。

“我今年十三，小松松十二，武哥哥十五。”小萝莉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算着给潘金莲说道，“啊，大姐姐不是最大吗？”

“唔……没算错吧？”小萝莉有些不自信地看着叶望。

“没错啦！”叶望摸了下小萝莉的头，笑着说，“这几个数也要想半天啊。别小姐姐，小姐小姐的叫了，她有名字的。”

“奴家叫做潘金莲。”潘金莲看小萝莉天真可爱，不禁也有些欢喜，赶紧说出自己的名字。

“嗯，要不这样吧。”叶望绕了绕头发，想了一下，对潘金莲说道：“既然你坚守诺言，我也不多说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虽然说，潘金莲打定主意，愿意追随叶望，但关系到自己的将来，不禁也有些紧张。

“我们的主仆关系是暂时的。”叶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立刻娓娓道来：“从今天开始，我按月给你计算工资。哪一天还清了一贯，哪一天你就回归自由！这个条件，你愿意吗？”

“啊！”潘金莲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望，这哪里是条件，明明是给了自己一条生路。要知道，在宋代，既然说出了卖身葬父的条件，双方一旦契约成立，即便到官府去也是属于合法的。

更何况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否认契约，按道理来说，自己的自由就已经没有了，以后的一切，包括婚嫁和生活，都必须听从主人的吩咐，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偏偏叶望却一再推辞，本来潘金莲还以为叶望是故作姿态，但通过了解，越来越明白了对方的为人，这才相信叶望对自己真的没有半分坏心和邪念。

现在更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完全是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所谓“条件”，潘金莲算是彻底明白了叶望的为人。

当下，潘金莲也不再多说，直接跪倒在叶望面前，诚恳地说道：“奴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