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仪一声吼,俩个被夏初绊倒的姑姑便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也急眼了,扑上去抓夏初。夏初是练过的,当初也是与捕快们打了一架才坐稳了捕头的位置,这几个婆娘根本不在话下。
周围已经聚了一帮宫女,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初三下五除二的便踹到了两个人,又给了个过肩摔,轻轻松松地便把另一个姑姑给扔了出去。
夏初反手抹了抹鼻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屑地指着姜尚仪,“找茬就是找茬,少他妈拿宫规压我!有种出来单挑!”
一众宫女齐齐地抽了口凉气。
夏初动了动脖子,觉得脑袋往一头偏,抬手摸了摸发现是那假发髻歪了,扶了扶也弄不回去,索性摘下来扔到了一边,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来。周围便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姜尚仪的脸上青白交错,看着夏初眼里却又多了几分惊疑,楞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抓着旁边的宫女喊道:“去!叫人,把那几个粗使的都给我叫过来!快去!”
说罢又一扫围在四周的宫女,“都给我上去,把她给我按下来!不从的我发她去浣衣局!快!”
这帮女孩子一听这话,也不敢不动,互相推着搡着开始往夏初身边聚拢,谁也不敢先上前。夏初瞧着这帮战战兢兢的年轻姑娘,平时都一口一个夏典侍的叫自己,还算相熟,一时有点下不去手,一步步的开始往后退。
元芳站在外围咬着嘴唇,瞟了一眼姜尚仪,见她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这,便偷偷的绕到她身后,撒腿便往尚仪宫外跑。刚出了门口却被人拽住了,抬头一看,却是最高尚宫身边的姑姑,最高尚宫正在不远处站着。
“尚宫大人!”元芳一见她,嗵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尚宫大人帮帮夏典侍,她……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初的确是晚归,可往日里谁有个什么事回来晚了也不鲜见,抓不着就算了,真抓到了也就是说两句,只要没捅出篓子谁也不会真较真儿。
元芳再单纯看那架势也知道,姜尚仪这次就是要针对夏初。那么粗的棍子真卯足了力气打,腿要是打废了可怎么办!
最高尚宫让人把元芳扶起来,“我进去看看,但姜尚仪一贯固执这你也知道,怕她也是不听我的。这样,你现在去御书房找安公公,也许他来了还能拦着点。记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安公公,懂吗?”
元芳猛点头,拎着裙摆就往御书房跑。最高尚宫看着她跑远,弯唇笑了笑。随侍的姑姑走过来问道:“尚宫大人,现在进去吗?”
“不急,再等等,打上了再说。”
尚仪宫里,姜尚仪尖声喊着让人动手,再三的催促下,有几个胆大的心一横,便扑了过去。抓胳膊的抓胳膊,掐脖子的掐脖子,指甲划的夏初直咧嘴。她兜了手臂用力一甩,那吊住她胳膊的小宫女一声尖叫便被甩了出去,磕在地上搓出一手的血,嘤嘤地哭了起来。
有与那宫女相好的一看就生气了,“夏典侍!昨晚上你本来就是回来的晚了,错了就要受罚,姜尚仪让你跪下你也是应当的,你不跪也就罢了,如何还打人呢!”
身边顿时都是指责之声,一帮姑娘围得自己越来越紧,身上足有二十只手抓着,吵嚷的夏初耳朵直疼。夏初这个烦啊,心说这算怎么回子事呢。她一边扒拉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一边想往门口慢慢挪,琢磨着不管怎么说先跑了算了。
正这时,那几个粗使的宫女来了,得了姜尚仪的令直接冲过去,有个人高马大的抬起脚直接踹在了夏初的屁股上。夏初没有注意到身后,挨了一脚后想本往前冲一步把这力消了,可自己被一帮人拽着动作也迟缓了许多,被踹了一个趔趄。那人就势跳起来,泰山压顶般地把夏初扑在了地上。
夏初正面着地,磕出一鼻子的血来。这幸亏是那帮宫女正拉扯着还减了点冲力,不然鼻梁恐怕就断了。
那粗使宫女坐在夏初身上,旁边的人一见赶忙上前按了夏初的胳膊腿,把她卡了个结结实实。这下子,就算夏初再好的功夫也没辙了。
姜尚仪一看夏初被制住了,这才松了口气,用帕子蘸了下额头的汗,咬牙道:“给我打!杖四十!简直反了天了!”
夏初费力地仰起头来对姜尚仪吼道:“姓姜的!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你还没爬上龙床呢,以为有安公公撑着就了不得了?这是内庭,御前的手再长也拦不住我拿宫规罚你。谁让你不安分惹了娘娘呢?留口气儿,我倒看看是谁活的腻歪了。”言罢姜尚仪眼睛一瞪,“打!”
那几个被夏初摔的不轻的姑姑歪歪扭扭地拿了杖棍过来,那真是心里带着恨啊!卯足了力气往夏初身上招呼,夏天的衣衫也薄,打下去啪啪的作响。
夏初憋着一口气浑身紧绷,可三五棍子下来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汗珠掉下来,疼的她眼泪直飙,忍不住大骂王八蛋。
姜尚仪冷眼瞧着夏初的脸色越来越白,觉得万分解气,一抹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见最高尚宫带着几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喊了一声住手。
那行杖的姑姑闻声停了手,姜尚仪却叫了声继续,之后才对着最高尚宫福了福身,不甚恭敬地笑道:“尚宫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最高尚宫看着她微微一笑,“停手吧,真打出个好歹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时我就是有心也帮不了你。”她转头看了一眼夏初,见她裙子上已经渗出了血,觉得差不多了,便让身边的姑姑过去拦了下来。她也不敢真让夏初有个好歹。
“尚宫大人!”姜尚仪这次底气很足,挺直了腰板看着最高尚宫,“宫人不守规矩必得要罚,不罚往后何以治下,这宫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最高尚宫擦了擦自己的手背,但笑不语。姜尚仪盯着她,见她如此态度不禁有些纳闷,还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就听门外脚步声渐进,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一闪快步地冲了进来。
最高尚宫片刻犹豫没有转身便跪,伏下去高喊了声万岁。所有人都被这一声万岁给喊懵了,楞了一瞬后,退后的退后,撒手的撒手,跪倒了一片。
夏初趴在地上,听见这声万岁心里也是一松,长长地喘了口气。她想动一动,可一动屁股上上就撕扯的疼,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苏缜瞧见夏初身上渗出的血迹,心直发颤,上前蹲在她身边扶了扶她的肩膀,害怕的连声音都找不到了,“夏初……”
夏初撑着胳膊挺身仰起头来,楞撑着道:“皇上,我还……还行。”
元芳看见夏初的一脸血当时就哭了,安良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边大叫着传太医,一边跑上前去想把夏初扶起来。苏缜觉得自己魂都要散了,一把推开安良,俯身下去小心地插过手,兜着夏初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快步离去。
安良犹豫了一下没跟过去,一指元芳,“去!赶紧跟着伺候去,机灵着点!”元芳也顾不得想别的,抹了把眼泪就跟着去了。
姜尚仪看见皇上后整个人都已经懵了,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安良走到最高尚宫身边,气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应着!”
“安公公,我这……我这听了信儿就让人去御书房,赶过来想拦着姜尚仪,可姜尚仪这儿非拿着规矩……”她抚着心口重重叹气,“皇上御笔亲旨封的典侍,安公公您又特别交待过,我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了啊!”
姜尚仪一听御笔亲旨几个字,脸立时白的像纸似的,慌乱地膝行到安良面前,抓着他的衣摆叫道:“安公公!安公公!夏初昨夜回来的晚了,我这是按规矩做事,我是按规矩做事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安良哪里会信这样鬼话,心里着实气的不轻。皇上交待他把夏初安顿好,结果就安顿成这样。自己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雷霆之怒,哪里还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抬脚把姜尚仪踹到一边,对最高尚宫道:“关起来等着发落!作死的东西!”说罢也走了。
等安良一走,最高尚宫便换了副笑脸,低头俯视着姜尚仪,啧啧地道:“就凭你这脑子还想扒住凤仪宫?还想把我挤下去?真以为我这位置得来全靠运气不成?”
姜尚仪这才知道自己这是落了套子了,爬起来就要去抓最高尚宫,却被人按住了,不禁恨得大叫,“翟世平!你害我,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我可没让你打,哪里就害你了呢?”最高尚宫挥了下手,“押下去吧。看住了,可别让她自裁了,太便宜。”说完,施施然地走了。
苏缜把夏初带到了最近的一处宫宇,宣来了太医医女给夏初看伤。虽然夏初只是个女官,但看苏缜那神情架势也都明白怎么回事,所以一点没敢轻慢了,三个五个的轮番给夏初把脉。
夏初这会儿觉得比刚才还疼,咬牙听着幔帐外几个太医叽里呱啦地斟酌病情,一会儿说她没有喜脉,一会儿说哪味药会不会影响受孕。她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撩开帘子探出头去,虚弱地道:“大人们,就是皮外伤,麻烦您几位赶紧给上点药止了疼再说别的,行吗?”
原本就是内庭里处罚犯了规矩的宫女,结果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皇上都惊动去了内庭。没有几个知道缘由的,甚至连被打的是谁都不清楚,却架不住这消息一时三刻的便传的阖宫都是。
芊芊听了信儿赶忙禀报了咏薇,咏薇正在喝茶,听完之后楞了一下,一想便知道出事的肯定是夏初,不然怎么皇上会去了内庭,不禁气的将手中茶碗摔了个粉碎,“混账!这姓姜的简直是要害死本宫!”
“娘娘……,您息怒。”芊芊还从来没见咏薇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不轻,急道:“这事儿怨不得您啊,都是那蠢货自做主张。”
“怨我,还是怨我……”咏薇站起身来,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神思全乱了。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