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奇也目光微讶地瞥了花火原一眼,想不到这个女人不仅能拼,还很能忍。
这念头也只是一掠而过,他面色严峻的开始训话:“今天,你们要学会参军以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加入的是第一军,以军纪森严著称的第一军。第一军从来没有吊儿郎当的货色,不管你们从哪儿来的,只要进了第一军,就甭想给第一军抹黑……”
正说得振振有词,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偏了方向,拐到他身后去,而且神情全都怪怪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他脸色一沉,语气陡转:“怎么,你们有意见?”
青冈嘴角轻挑,语带讥诮:“报告,我就想问下第一军真的从来没有吊儿郎当的货色?”
“当然。”
“那你后面那位肯定不是第一军的吧?”
一扭头,只见一名军医歪着身子斜靠在树干上,紫色的长发遮了半边脸,露出的半边脸上胡子拉碴。帽子歪挂,随时要掉似的,军装纽扣扣得错位,白大褂又皱皱巴巴的,还沾着酱色污渍,与其他整洁规矩、一丝不苟的军医们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看他像是在看一个莫名闯进选美比赛的叫花子。
他却丝毫没有自觉,大马金刀地摇晃着手中的酒瓶,时不时喝上两口,而后皱眉抽口气叹:“爽啊!”
这等不修边幅的模样,放到劣等酒馆里妥妥就是一个潦倒落魄的退伍老兵。
以治军严谨闻名的第一军竟然有这种货色?
卫奇气得鼻子都要歪掉,大喊:“李军医,这人是怎么回事?”
李军医小步跑到卫奇身边,很无辜地小声解释:“卫营长,这位是帝都下派的特级军医胡封胡特医,昨天才到,大人让我们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盛怒之下的卫奇也不由侧目:特级军医,简称特医,在整个帝国都是凤毛麟角,非天资奇高之辈不能成就。这种人通常呆在帝都的秘密实验室,从事绝密的实验任务,备受整个帝国的推崇,享有许多特权。譬如说:他确实有特权不用搭理一介小小营长。
卫奇因此更加恼火:他妈的谁来告诉他,特医中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一头杀马特的醉鬼?
李军医在一线多年,作为一级军医,职级高过卫奇,却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军团长的爱将,小觑不得,因此只能尴尬地连连赔笑,以示自己的解释并非威胁,确实是迫于无奈。
说起来都是泪。人到中年,本已混得人模人样,好歹坐稳了第一军军医的头把交椅,现在却突然得在他脑袋上空降一个杀马特醉鬼。军令如山,他的郁闷简直难以描述,敢怒不敢言哪。
卫奇却是个敢出头的,斜着眼蔑视道:“什么帝都下派,特级军医被甩到一线作战部队,不就是流放吗?”他大踏步走到胡封面前,“啪”地一下打掉他的酒瓶,不客气的呵斥道:“既然进了第一军,就给我遵循第一军的规矩。李军医,让理发师来,把他这副鬼样子收拾出个人形。”
李军医一脸为难和犹豫:胡封现在算是他上司呢,他很难做人啊。要不,还是让胡封自己发飙跟卫奇对呛,这样就没他啥事了。
胡封却没计较酒瓶被摔的事,而是眼睛一亮,冲着奇兵营的士兵跑过去:“咦,治军严苛的第一军居然有女兵,没听说过啊!假的吧?”他直接向花火原胸部和下身伸手,一副要当场检验性别的架势。
花火原:“……”又躺枪了,妈蛋,她招谁惹谁了?没法忍了!
赵光光的反应最快,一个闪身往前挡。
然而他身高在全营排第一,也站在队伍的排头,花火原一米六八的个子在男人堆里显得娇小,只能站在排尾。两人距离太远,救之不及。
她身边就是胖子和明理秀,不过胖子还在懵逼发呆,明理秀观望不动,只有锤子哥迈克反应够快,两步冲到了前头。
胡封看着走得东倒西歪,临到迈克面前却一个错步,身子一扭就把迈克甩在后面,显然也有几分功夫在身。
所有人都想:那女人终于要被调戏了。
眼看军医的狼爪就要触及花火原。
众人都把自己提成鹅脖子,踮着脚尖看稀奇。
却见花火原双臂一伸,准确的抓住了两只狼爪,而后毫不犹豫的一个背身,那白大褂就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抛物线,“砰”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地面的微震从鞋底传导到心脏,除了一班之外,其他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背摔,好漂亮,好娴熟!
迈克等人是好面子的,这么多男人在花火原一个女人手中吃了亏,都闷不吭声地三缄其口,是以奇兵营中大多还不知道她的手段。
这回当众一摔,摔得气势磅礴,顿时把众人震慑住了。
原来这女人不仅耐力比男人强,忍性比男人强,连他妈干架的本事也不含糊。
经此一摔,花火原在众人眼中从勾搭大佬功力一流的形象终于开始转变为有本事对男人用强的女汉子(花火原泪目:她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青冈目中异色闪现,微勾的唇角上似乎挂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Shit!”胡封被摔得那叫一个酸爽,骂得龇牙咧嘴、口鼻错位。
花火原后退半步,虚握拳头,做好了干架的准备。
众人便绿眉绿眼地盯着胡封,看他要做何反应。
却见他软塌塌地坐起来,呲着牙先来个深呼吸,而后旁若无人地肩膀抖抖,胳膊甩甩,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一二三呀重来做运动……
众人:“……”
花火原很想问:兄弟,要不要帮你配乐《健康歌》?
就连信念坚定的卫奇都感到内心崩溃:为什么这些不靠谱的家伙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一块儿找上门来?偏偏是个特医
他咬着牙用重音提醒:“胡特医,你正在我们奇兵营的训练场地上!”
胡封却仿佛没听见,慢条斯理又做一个伸展动作,方才叉腰感叹:“久不运动,果然骨头都生锈了。”
他转过身来,一脸醉态地斜睨花火原。
花火原不自觉地绷紧:不知为何,虽然这个醉鬼胡封表现得很二,但她莫名就是感应到危险。空气中满满都是赤、裸、裸的威胁感,强烈到令直觉必须示警。
今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花火原抿紧嘴唇,戒备重重地握紧拳头。
胡封却只是很傲娇地翻个白眼:“女人都是Shit,哼!”
沙文主义猪!花火原瞬间有让他吃翔的冲动。
他却已经歪歪倒倒地踩着醉步走开,在营地边上拉过军医们刚刚放下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两条腿自然而然的抬起,随意交叠地架在前面的桌子上,而后就眯着眼打起了呼噜。
如此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完全没把卫奇放在眼里,即便刚刚才掉份儿掉面子,此刻气场却丝毫不受影响。
全场也没人笑话他,只是挤眉弄眼地看卫奇的笑话。
卫奇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子上:“李军医,我们要开始体检了,快请这位特医滚蛋!”
胡特医被震得弹了一下,却依然要死不活的摆着pose,仅仅眯起眼打量了一眼卫奇,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哦,对,新兵入伍体检嘛。你们开始吧。”好像在赶蚊子一样。
只听见“砰”地一声响,卫奇瞬间爆发,像只身姿矫健的猎豹般挥拳扑了过去。
胡封惨了!会被打爆表吧?
嘭!啪!
又是两声,世界终于安静。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众人没来得及跟上两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连眨数下,终于看清地上散着一堆椅子断骨,以为会被切成十八段的胡封却不在那里。
另一边,被桌子挡了一半的地方,卫奇戾气腾腾地将人死死压在地面,右手铁钳般掐住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将之折断。
看来胡封的反应也不慢,避过了杀招,还反抗了两下,不过显然还不是卫奇的对手。
李军医一个头两个大,吓得冷汗直冒,连声劝道:“卫营长手下留情,胡特医,胡特医可不能在咱们这儿受伤啊。”
特医身价不菲,手中往往掌握着关系整个帝国未来的秘密实验项目,他要是在第一军出事,不知道帝都震怒之下,第一军会有多少颗脑袋落地。
卫奇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他必须把这嚣张的家伙收拾了,否则以后他没法在奇兵营立足。
他厉声喝问:“来了第一军,遵不遵第一军的规矩?”
“遵!”胡封很没骨气地举手投降,只是面上没有半分惧色,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似的,甚至还拖着声音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啊!”
卫奇松开手,冷着脸吩咐李军医:“让人把他头发剪了。”
胡封懒洋洋地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也没有特别反对的意思。
李军医察言观色,赶紧叫了理发师现场理发。
这边儿,卫奇把人收拾归来,总算稳住了些许威信,开始井井有条地安排入伍体检。
花火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军医在奇兵营待命,但是体检体检……不是她知道的那种入伍体检吧?心肝颤抖的生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