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刚要开口劝他,他却又自己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儿自嘲道,“或许吧!”
裴少北走了,去了对面陪裴梓乐,我却久久不能平静。脑袋里反复想着裴少北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以及裴梓乐在医院里情绪激动的对他的控诉,我并不认为,裴梓乐在那样的情绪失控下还会给我编谎话去诋毁裴少北,而裴少北也绝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否认。
曾经?隐藏在心底里对那个曾经的想法再一次强烈起来。渐渐的我竟也生出一种,裴少北在面对权势和原则对抗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逃避的事实。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是不是因为裴梓乐和裴少北的反常而生出的错觉,可是有些时候,一旦疑惑落下,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除非有现实的冲击将它连根拔起,否则,它只会越来越茂盛,就如同当初,我在裴少北卧室的阳台上,看到那片旧宅时候而产生的猜忌一样,即便你尽可能的忽略,可是却无法抑制它在以它不可控制的速度,或快或慢地生长着。
这一夜注定睡的不安稳,怀孕三个多月,孕吐的状态已经好转,胃口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就连早饭也不可能再草草应付,否则,根本撑不到中午学校开饭便会饿的头昏眼花。
我一早起来,熬粥炒菜,煎蛋做饼,刚收拾完的时候,裴少北和裴梓乐一同开门走了进来,二人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却也并没有恢复到曾经的样子,仍旧显得有些别扭。
我招呼二人吃饭,途中想起一件事,倒是忘记跟裴梓乐说了,便随即开口打破沉默,“裴梓乐,我已经调回你们班代课了,还有啊,你们的王玉老师升任副主任了!”
裴梓乐一听倒是显得有些开心,不过却问了一句,“小杨老师不教了吗?”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裴少北,犹豫了一下问道,“裴梓乐,你觉得小杨老师怎么样?人品,还有教学质量?”
裴梓乐一边吃饭一边道,“挺好的啊,班里反映不错。不过,论知识涵养,还是差了一些,就是和其他老师一样,划一划知识点,把该讲的都讲完,要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因为年龄相仿吧,她常常跟我们班的学生将一些课外的话题,一些她上学时候的经历,和外教的交流心得什么的,挺有趣的!”
这是裴梓乐第一次系统地跟我说他以及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对于杨莲的印象,裴少北不认识杨莲,我也没跟他太多提及,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我和裴梓乐吃完。
我没再说什么,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印象本身就有些尊崇的成分在里面,我并不希望他们看到这背后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丑陋,那样对教育以及学生的心理成长都是无益的。
“你还没说,小杨老师去哪儿了?调走了还是说去了别的班级,我还没有谢谢她那!”裴梓乐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追问了一句。
“谢谢她?你谢她什么?难不成谢她这段时间把我挤走了给你们上了几堂生动的课?”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撇嘴反驳了一句,并没有准备将这个话题继续,“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学校吧,在墨迹就要晚了!”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小凡遭遇的一切,我也不能为我朋友做点事情。虽然你们都觉得我做错了,可是我问心无愧!”裴梓乐说罢瞥了裴少北一眼,面色倔强。
裴少北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报纸合起来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热车,你们收拾完下来就行!”
裴少北说了这么一句直接开门走了,我有些发蒙,这什么情况,难道昨晚上两个人没沟通好,今天连带着我也不被待见了?
裴梓乐坐在餐厅生闷气,我一边快速地洗着碗一边扬声问了句,“裴梓乐,你昨晚又和你哥吵架了?”
“谁跟他吵架,他根本就没有和我说话好不好?”裴梓乐气呼呼地走到厨房门口,想帮我的忙却以为手上打着石膏只能作罢。
“没和你说话,那他昨晚回去干嘛了?”
“没干嘛,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呗,早晨起来还是一张臭脸,顾晚,我跟你说,我哥这个人心眼可小了,我那天跟你在医院里说了那些话,还不知道这仇要记多久那!”裴梓乐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我一怔,一边拿了毛巾擦手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就是那个……”裴梓乐张了张嘴,说了这么四个字之后却戛然而止,好像被人一下子扼住了脖子一般,随即面色变了变,立刻改了话,“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陈年旧事,我哥年轻时候做的点儿错事,你也知道,我哥这个人死要面子,我当着你的面说了,他还不得记仇!呵呵呵呵,你洗完了,那咱们走吧,我这耽误了好几天的课程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眼看着快期末考试了,我要是挂了科,你这个老师可就真不称职了!”
裴梓乐嬉笑着说着,却是先我一步去了玄关换鞋,我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可也没有再追问,就如同裴梓乐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我再追着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
裴梓乐倒是和我说开了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气裴少北,竟非拉着我和他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路上更是不停地聊着天,从娱乐八卦到国家新闻,我一边注意着裴少北的脸色一边敷衍着回应,一路上简直是如坐针毡。
直到下了车,看着裴少北离开,我才一脚踹在了裴梓乐的屁股上,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死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要和你哥哥置气也别拉上我啊?你这么一闹,让你哥哥和我的关系也僵下去了!”
“我就是故意的!”裴梓乐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也看到了,你说我倔强,你再看看我哥,他不犟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不是说未婚夫妻吗?可你看见了,他什么事情跟你说了?总说瞒着这个是为了别人好,瞒着那个是为了别人好,可是,真的要是为了别人好,至少应该坦诚!”
“坦诚?那你对我和你哥坦诚过吗?你在去动手打人的时候跟我们坦诚过吗?只看到别人的缺点却注意不到自己的不足,这就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我气得想发飙,为了不让自己在校门口丢了形象,我选择不理会裴梓乐,转身气呼呼地往办公楼走。
裴梓乐追了两步,见我没理他,便怯怯地往教学楼走。
我一路上都被裴梓乐有些幼稚的行为气得胃疼,可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话确实触动了我。
“顾晚,你可来了,我快愁死了!”我刚上了我们系所在的楼层就被玉姐一把抱住,我一看之下倒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玉姐,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怎么了这是?”
玉姐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是浑身发毛,只能推开她带着点儿警惕地又问了一遍,“有事说事,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做什么?”玉姐瞪着大眼,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表情,“顾晚,你长不长脑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周几,你知不知道今天几号,你知不知道还有三天,三天,教学评比就开始了?”
我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穆主任的胃出血据说似乎很严重,我不知道他是故意不出现还是真的严重到没办法下床,院长也是铁了心不想给他台阶下,得到他请假申请的时候连想都没想直接通过,以至于,这后期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落在了玉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这事了!不过,玉姐,你也别这么大压力,虽然说这一次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可是,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咱们尽力而为就好!”我笑着安慰,却换来玉姐更为激烈的反驳。
“好个屁!”她气得叉着腰,像极了街上的泼妇,可是陪着她那身黑色的职业装,却又显得异常滑稽,我抿嘴偷笑,脸皮却是紧绷着一本正经地听她继续说道,“主任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他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前几天我处理事情还挺顺利,可是从昨天开始,做什么都受阻碍,就连我去申请周转经费,院长都签了字,可是那个破财务非要主任也签字,否则就不给盖章,我去,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叫我一个人跑去医院找主任盖了章然后再回来?那我这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直接去主任办公室拿了公章盖上不就行了!”我不假思索地直接开了口,说完又顿住了,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