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另外一个班的课上完了,或许是因为中午休息了一下,感觉手还没有今天上午那么累。
我回到办公室把昨天的作业全部改完了以后让课代表拿回去发了,打开教案备着明天的课。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拉响,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背着书包陆陆续续回家的学生,低下头一边继续备课,一边等着学生来找我。
“老师,这里。”
一本书突然横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是问问题问得最勤快的裴梓乐,而他身后也是站了好几个学生,似乎是一伙儿的。
“这两个地方……那时候下课了,你怕拖堂就没有细了,所以……”裴梓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名学生:“你们要问的也是这个地方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把教案放到一边,从裴梓乐手中抢过一支蓝色的圆珠笔,随手抽了一张白纸出来,他们也很会做地围了上来。
我在白纸上写着画着,从知识点的讲解到列举例题,以及分析解题方法,一一给他们说了个透,他们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点着头,似乎也都听懂了。
“……所以这样明白了吗?”
我把那张已经被我写满了的白纸夹在裴梓乐的书本里,不放心地看着他们。
“明白了!”他们重重地点头,一脸的兴奋:“谢谢老师。”
“快走吧,现在也不早了,别让爸妈担心。”我笑着挥了挥手,看着窗外的残阳,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也是。”
裴梓乐是第一个来的,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在离开办公室之前,还不忘嘱咐我一句,让我一瞬间又想起了裴少北。
“知道了。”我无奈地笑了笑,真没想到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要一个小孩子来担心,说出去也真是够别人笑一年的了。
从等公车到下公车,到一路走回到小区门口,我都没有看见平时总爱在傍晚时分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大妈们,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发现离我平时下班回到家的时间足足迟了一个小时。
裴少北会不会在等我回家做饭?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放快了脚步,再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有裴少北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短信。
我匆匆地回了他一条短信,把手机塞回手袋里,快步走向电梯间。
“顾晚!”
在我按到电梯上行键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我烦躁地闭上双眼,装作没听到——因为不用回头我也听得出来,叫我的那个人是林东。
“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林东小跑着来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等不等那是你的事,迟不迟这是我的事。”
我看着电梯缓缓打开了门,赶紧迈了进去,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按下关闭电梯门的那一瞬间,林东竟然把手伸了进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硬是把我从电梯里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我用力地甩着胳膊,在他把我从电梯里拽出来时,电梯门恰好缓缓关上了,差点儿就夹到我了,此时的我除了愤怒以外,还有刚刚被吓到的惊恐。
“林东你个神经病,快放开我!”我头一回朝他吼着,除了用力甩着胳膊以外,我还把手袋往他身上砸:“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别缠着我不放!”
“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东一手扣住我那抓着手袋来砸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一甩,把我甩到了另一边的墙上。
“早上你迟了半个多小时,下午又迟了一个多小时——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林东见我想跑,干脆两只手钳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上:“我不就想和你谈一谈吗?你至于像躲瘟疫一样躲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死命地扭着,想脱离他的掌控范围,同时视线越过他的侧脸,我看到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快速地减小着,似乎是有人在坐电梯下来。
然而我等不了——被林东困住的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煎熬的。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从手袋里摸出手机,解了锁暗暗拨打了110。
“你想找谁?”
林东看出了我拨出了一串号码,立刻就更加激动了,松开了钳着我肩膀的手,转而来抢我的手机,挂掉刚刚接通的报警电话。
“你给我滚!”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愤怒至极的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扬起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林东的脸上,趁他失神的一瞬间,赶紧从他手里把手机抢了回来,快步冲进电梯里。
“你还好吧?”
一双大手猛地将我圈进了温暖的怀抱里,我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的是裴少北正黑着一张脸瞪着林东。
“怎么又是你?”
林东回过神来,看到我正被裴少北搂在怀里,不由得冲他咆哮起来。
“林先生,你三番四次骚扰我的未婚妻,这笔账我改天再跟你算。”
裴少北并不愿意搭理林东,在扔下这句话后,电梯门也爽快地合上了。
我整个人窝在裴少北怀里,对于刚刚那一幕依旧是惊魂未定,从裴少北从我手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到他把我放在沙发上时,我才缓过了神来。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裴少北倒了杯热温水塞到我手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替我理顺了因为反抗激烈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没有……”我呆呆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出门和回来时都遇到他了,我……他刚刚说是在等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少北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抱着我:“以后我送你。”
“不用。”我摇着头挣脱了他的怀抱:“我不想麻烦你。”
“晚晚,”裴少北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我自愿的,而且你别弄得我们很生分一样。”
“对不起……”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请你离开,对不起……”
我捂着脸,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但我还是腾了一只手出来,指了指门的方向。
我捂着脑袋,不敢去看裴少北,直到关门声响起时,我的泪水才开始往外冒。
我对裴少北的感情是复杂的,对比起最开始我醉酒那一晚的乱性,随着交集越来越多,他对我好多一分,我就伤多一寸。
他是被人捧上天的太子爷,而我,只是一个被人踩在地上的不能下蛋、离过婚的二手货——这就是天壤之别!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裴少北对我的感情是否也是这么复杂,他对我是真是假了,我只知道,我再和他这样下去,就真的无法自拔了。
或许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我止住了泪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混混僵僵地撞进浴室里,拧开花洒,任由半冷不热的水从头浇到脚,却还是不能把我从这场噩梦中浇醒过来。
我睁开眼盯着浴室的玻璃镜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脱衣服。
我解开衬衣的纽扣扔到一边的盆子上,浑身脱了个精光,却还是站在镜子面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我的样貌虽算不上倾城之色,但好歹也算清秀顺眼;毕竟我还没有生育过,浑圆的胸部并没有下垂的现象,而且腰围也是一直保持得很好,肚子也因为以前的生活压力大而没有积累到赘肉——正如玉姐所说的,我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是会有人要的。
才怪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我是一个刚离婚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的女人!
我的手抵在镜子上,冰凉的触感依旧没有让我回过神来,我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落泪。
我拖着比昨天还疲惫的身体出了浴室,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空荡荡的客厅的角落看。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屏幕也亮了起来,我以为又是裴少北发短信来问我情况,于是伸手把屏幕锁上了,故意不再去看,继续盯着角落发呆,脑子一片空白。
我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墙上挂钟指针走过的滴答声,总的来说,这间偌大的屋子给我的感觉是安静得可怕。
我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我这才发觉我还没有吃晚饭,但疲惫的身体让我毫无食欲,最终还是战胜了饥饿感。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10点有多了,而我明天早上的课又是在第一节,况且以我现在这种状态以及参考今天早上休息过后的情绪,我实在不认为明天我还能上课。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决定明天还是请假不去学校了,在家睡一天,好好地睡一天,或许更有用。
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来电,我并没有多在意,发了条短信给玉姐,让她明天替我请个假,然后迅速关了机,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