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北的话让刘娟目瞪口呆,而我也是一头雾水。
晚晚?裴少北似乎第一次叫我的小名,却叫的那么顺嘴,即便是曾经最亲密结合的时候,他也只是低低唤我顾晚。
如果性代表的是男女最亲密的相处,那这一刻,他的这句平淡的“晚晚”却让我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
刘娟一时没反应过来,裴少北却已经转身揽着我离开,临走不忘跟几个大妈笑着点了点头,从始至终淡定从容,毫无退缩和将就。
一走进电梯,我立刻扭身躲开,整个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裴少北却毫无解释的意思,嘴角含笑,温和难测。
一身黑色的西装,一只手提着文件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懒懒依在电梯的内墙上。
我躲在另一个角落,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裴少北低下了一声,向前一步,我立刻惊呼道,“你,你做什么?”
裴少北错开我摁了下“9”键,我这才发现电梯始终没动。
我登时又羞又囧,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顾晚,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裴少北侧头看着我,一双眸子里带着调侃和浓浓的笑意。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白了他一眼,“你们律师最擅长明知故问不是吗?”
“通常是,不过偶尔也会带有试探性地问话,这样可以通过对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看出对方回答问题是否属实!”
肢体语言?
我立刻放松双臂,却忘了怀里还抱着几本书,这一下呼啦啦全掉在了地上,我立刻低头去捡,谁知电梯一路上行,直接停在了九楼。
我一个不稳直直向下栽去却被裴少北一把捞了起来,我看着附身帮我捡书的男人,短而整齐的黑发,温和而俊雅的侧脸,修长而温暖的手,心和眼神一起跟着恍惚起来。
“顾晚!顾晚!”
我猛地回神就见裴少北一手提着自己的文件夹,一手凌乱地抱着我的书,左脚伸在电梯门缝间,却因为身体不稳而微微低头,用下巴抵着书面,样子滑稽好笑。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快步走出电梯却恶作剧一般不去接他手里的书。
裴少北的脚步紧随而至,我掏出钥匙开了门,还未回头裴少北就一把推开我自己走了进去。
“我发现你还真记仇!”裴少北将书扔在沙发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随即翻了翻我买的书,转头问我,“很想回学校?”
我一怔,想了想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又被停职,裴梓乐一定告诉了裴少北。
“暂时肯定不可能了,我听玉姐说家长给校领导施压,我没被革职查办已经算万幸了。我买这些书只是觉得,嗯,觉得无聊,而且,万一突然叫我回去,我,我也不至于忘得太干净!”
我笑的有些勉强,话语间还是无法真正释怀。
裴少北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假装收拾客厅,随意问道,“要不要吃面!”
话音未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立刻又加了一句,“就当感谢你今天解围!”
裴少北突然咧嘴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西装抬脚向外走去,我有些诧异,我原以为我的主动挽留可以给彼此一个台阶,缓解尴尬的关系。
“你……”
我抬头看这里裴少北的背影,却不知该说什么?
裴少北却转过身来,脸上显出一抹自嘲和一丝隐隐的怒气。
他说,顾晚,在我面前,你不用像个刺猬一样!
我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模糊暧昧的语言就好像前几次一般,临走甩我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我自己在那胡思乱想,而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这种行为在我眼中只能归结为戏耍。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挡在裴少北面前,一张脸是带着愤怒的。
“裴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就干脆说,不要把人当成傻子一样耍着玩儿好吗?我又不是不涉世事的白痴!”
我仰着头,义正言辞。
裴少北俯首看着我,眼角眉梢依旧挂着该死的笑。
“顾晚,谁说你不是个涉世未出的大白痴,我表现的有这么不明显吗?我早就声明过,我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所言所行代表着什么?”
这话说的依旧隐晦,而裴少北的脸上,却自信骄傲。
我讨厌极了这种搅乱了别人生活自己却活的肆意潇洒的人,我更讨厌自己这种自欺欺人,自作多情的胡乱猜测。
“对,我们都是成年人,即便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也只是一时冲动的后果,没必要较真!我很感谢你今天的相助,只是以后,在人前人后,那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不得不承认,刘娟那句“二手货”的确伤了我,虽然这是事实,可我,无比介怀。
“还真是很在意!”裴少北似看透我一般,没再说什么“我是认真的”或者“我愿意娶你”之类的话,而是做了个请让路的姿势,神情淡漠。
我心里有些难受,错开身体把门让出来,裴少北未做任何停留,开门走了。
没有听见愤怒的摔门声,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唉声叹气,我发现面对裴少北,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方似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那态度,却又透着无人能够改变的坚定。
这份坚定让我害怕,心里却又隐隐生出莫名的喜悦,如寥寥荒原之上,偷偷钻出泥土的青草嫩芽,那么小,那么弱,却充满无穷的希望。
这座城市五星级酒店大约有十家,而帝豪却是其中档次最为低廉的一家,不过人均消费仍旧达到千元以上。
对于月收入只有不到四千块的大学老师来讲,这里显然是奢华而无法靠近的。我看着红色圆形拱门上那熟悉而又陌生至极的名字,心里生出一丝悲凉,这种不该出现在喜庆日子的神情让周围同样来参加婚礼的人频频侧目,我回之以微笑,心里忍不住吐槽,难道我那么像来砸场子的吗?
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在酒店花园外徘徊了许久,只等着婚宴开始之后我递个红包就走。
林东再婚,林家的那些亲戚肯定都会被刘娟招来,到时候看见我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那。
我捏着红包,里面的一千块足矣让我肉疼,还是要给这么一对伤我辱我的奸夫淫妇,我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达到了自欺的最高境界。
婚宴门口坐在那里收红包的是林东的朋友,自然我也见过。
他看到我有些诧异随后叫了声,“哎呀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脸上有此臊,将包里的红包掏出来递过去,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他送了请帖,我没有不来的理由!”
“这……”对方有些犹豫,显然也怀疑我是过来砸场子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别人先来挑衅,想拿婚礼羞辱我,如今反倒成了我不知廉耻自己跑来闹事。
“用不用我把请帖拿出来!”
我语气不佳,对方也有些慌,回头看了看里面说道,“不用不用,我要不还是叫一下东哥吧!”
我“啪”地一声将红包甩在桌上,吓了对方一跳,已经脱口而出的“东哥”俩字瞬间变了腔。
我从包里将请帖也拿了出来,正要说话却见刘娟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随了礼不进来吃一顿就走,回头可又要说我们老林家不懂礼数了!这可是五星级酒店,看你这辈子也没进来过吧!”刘娟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红包捏了捏,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一千块的红包可能并不算多,但是老林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我再了解不过,新媳妇上门只给一百块的见面礼,对于这样不厚不薄的礼金绝对是满意的。
进去吃一顿?
除非我是疯了,才会在刚刚离异的前夫婚宴上独自去面对曾经的那些亲戚,不用想也能猜出那种精彩的我画面。
“我还有事!”我胡乱回了一句打算离开,刘娟却不依不饶,竟跑过来伸手扯住我将我拉了进去。
喝喜酒的人乱哄哄的,我实在不愿闹出太大动静,只得低声喝道,“你做什么?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林东和张嘉嘉走了过来,男的一身黑色燕尾服,女的一身抹胸及膝白婚纱,光看外面这张皮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不是姐姐吗?怎么自己来了,你那个所谓的未婚夫那,怎么没一起过来,还是说,姐姐伺候人的功夫下降了,被人甩了?”
张嘉嘉画着精致的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张脸洋溢着幸福的微醺感,半依在林东怀里,仰着下巴满眼嘲讽。
“有那个男人会要个二手货,上一次我就被她唬住了,还真当那个大律师捡了破烂!”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气的奋力夺过刘娟手里的红包狠狠甩在了林东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礼我随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晚,你还真不嫌事大,这种场合你觉得这么闹合适吗?”林东将红包捏在手里,皱着眉一副正人君子的酸臭模样,我看了只想吐。
既然都不要脸了,我又何必顾忌!
“你的好老婆想让我看看她的婚礼有多么盛大光彩,死皮赖脸地送了请帖过来。如果我不来,我害怕你这喜酒都喝不痛快,到时候万一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怕又要怨我从中作梗,某些人再找个莫须有的借口四处抹黑我,我可受不了这刺激!”我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地从张嘉嘉脸上挪向刘娟,“您要是想给你儿子的婚礼加点佐料,我不介意在这里陪您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