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为首的那个?”元颉微一沉吟,立即便想起了前日那个长相虽然漂亮,但气质却显得十分轻浮风骚的年轻华国妃嫔——她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想要勾引自己,呵呵……他不禁嘿然冷笑起来:和那些吓成一滩泥的官员、贵族们相比,今日看到的这些肯在生死关头拼命护主的臣子无疑就显得有趣多了。自然,同样有趣的还有那个不肯认命、企图用美色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女人。

拉姆洛见他脸上露出笑容,还当是他已经要答允自己所求之事,顿时不由得心花怒放,一张圆胖脸也笑的更加开心了:“对对对,陛下圣明,就是那个叫什么江贵妃的,臣十分看中她那个风骚的小模样儿,还求陛下成全!”

元颉知道这厮是老色鬼,别看平时打仗的时候看不到他的人影,但是每次分美貌女奴丫鬟的当口可哪一回也少不了他!按说那华国亡国之君的妃子就是赏了给他也无所谓,只是就这么痛痛快快就满足这老滑头的胃口可不合元颉的个性。因此他有意沉吟道:“虽然这事是皇叔所请,但朕实在记不起来那些女眷当中为首的到底是哪个了,还是叫人把她们都弄过来看看吧。”

听他没有马上答应自己的要求,拉姆洛心中微感意外,但此人到底是色鬼秉性,想着可以凑近了再好好看看那几个华国美女,倒也觉得十分乐意:“也好也好,来人呐,快去把那些女眷都押到这台上来!本王……啊不,是陛下要召见她们!”

台下禁军首领答应一声领命而去,拉姆洛喜孜孜的又道:“陛下可能没留意着,李显宗这老家伙别看本事不济,他后宫的这些女子可都着实妖娆娇美的很哩!陛下自己若有能看上眼的倒也不妨……”他刚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皇后就在旁边,斜眼一看,果然见朵兰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带着一众侍女径自便离席而去了。

拉姆洛忙乱中急忙硬生生改口讪笑道:“自然这些庸脂俗粉陛下是断然没有兴趣的了,臣是说拿她们赏给大臣们倒也不错,比如,呃……比如咱们的宰相大人,他夫人去世总也有好些年了吧?早该寻摸着再娶一个啦!——话说今日这么热闹有趣的场合,怎么丞相大人倒没有来?”

元颉自然知道他忽然转换话题的原因,倒也懒得理会,只微微一笑道:“沙勒赫那个人皇叔也知道的,毕竟读书读的多,和咱们不大一式,他不爱见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咱们也就别勉强他了。”

这里说着话,那边禁军们已又把华国的那几个女眷们押了回来,依着拉姆洛的命令都带到中间元颉所在的高台上来一字排开跪倒在地。可怜丽妃王氏刚刚醒转过来,此刻又给吓得魂飞魄散,竟连跪都跪不稳,只得战兢兢倚在女儿肩上。永安公主也不过才满十八岁,又是从小儿一直养在深宫金尊玉贵的人,这会子也早唬得六神无主,禁不住和她母亲抖作了一团。

江贵妃却是心里有成算的人,听见说是西羌皇帝要召见她们这些女眷,她心里的小算盘早来来回回拨了无数个上下,自忖此乃天赐之良机,因此自从上得台来之后,那双水汪汪的含情之目早不知道楚楚可怜的偷瞄了元颉多少回。她身边跪着淑妃刘氏,刘氏乃是三皇子李德恭之生母,只因儿子年幼,她便自请同皇子们关在了一处——她的性子平日里倒最是刚强耿直不过,早就看不惯江氏那妖妖乔乔的样子,见她又不知羞耻当众对敌酋目送秋波,顿时不禁恨得牙痒。

元颉也注意到了江氏,今日相隔不过十几步远,近看之下才觉此女姿色果然不错;虽还比不上自己皇后的艳冠群芳,但那一双水汪汪的狐媚眼儿转来转去亦是别具风味。眼见拉姆洛在旁眼巴巴的望着此女,简直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笑问道:“江氏,听说你是这华国皇宫的贵妃?如今我朝右亲王殿下看上了你,你可愿意跟他去么?”

江氏自小就是美人坯子,早见惯了男人们色眯眯的眼光,她焉能没有注意到拉姆洛对自己露骨的觊觎?只是跟拉姆洛那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子相比,眼前自然还是西羌国皇帝这根高枝儿更合适了。因此她娇滴滴的答道:“华国如今已经亡国了,妾身也早就不再是什么贵妃,妾身名叫江梨儿,陛下喜欢的话,就叫妾身‘梨儿’吧……”

她说着便大起了胆子索性抬头风情万种地对着元颉微然一笑道:“至于右亲王殿下的错爱嘛,妾身真是不敢当,毕竟妾身乃是陛下的俘虏,一身一体,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陛下的——若是能为陛下侍奉洒扫做些粗使活计,那妾身即便立时死了也是没有怨言的。”

她话音刚落,元颉还没答言,跪在一旁的淑妃刘氏忽然身形暴起,对着她的脸颊左右开弓就猛抽了两记耳光!刘氏口中一面骂着“我今日就毙了你这卖国求荣不知廉耻的贱人!”一面就死死地掐住了江氏的脖子!

这刘氏乃是华国前大将军兵部司马的女儿,自小跟着父兄勤练武艺,虽说并无放在两军阵前的身手,但拿来对付江氏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却是绰绰有余!只见她双手如钢钳一般牢牢卡住江氏的脖子摁在地上手掌猛力收缩,江氏娇娇弱弱,简直连叫都叫不出一声,手足乱蹬想要挣脱更是不能,瞬间就被掐得双目翻白!

元颉一愣之下不由得大怒,向两旁侍卫喝令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拖开那泼妇!”侍卫们答应一声冲了上来七手八脚抓住刘氏就要将她拖开,奈何刘氏双手掐得太紧,对于周遭之事竟是不闻不问,双目泛红如冒血一般,只是要将江氏掐死为止!

方才跪在她身后的太子妃沈氏也早恨透了江氏,见此情景她也上来相帮刘氏厮打那些侍卫们;还是拉姆洛急了,生怕真的掐死了他的美人儿,当即也怪叫一声扑上前去,对着刘氏的后背抬足就猛踹了两脚!这两脚毕竟势大力沉,刘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手不由得松了劲儿,被侍卫们到底硬是把手掰开了——饶是如此,那江氏也早被掐得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这边刘氏被一众侍卫强压着又跪倒在地,她鬓发散乱,嘴角尚带着血迹,脸上却露出了恶狠狠的笑容,对着元颉厉声叫道:“贼羌狗!你等今日占了我大好河山也不过是一时得计罢了,我朝亿万黎民又岂肯屈服在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蛮子之下?!不出几日定会生食你等之肉、生剥你等之皮!……”

拉姆洛见江氏昏厥过去早已心疼不已,又见刘氏竟敢辱骂本国君主,他恼怒之下立即拔剑在手,上前一剑就刺入刘氏的胸膛!刘氏最后一口气息伴着满腔的鲜血从口中狂喷出来,正喷了拉姆洛一头一脸,她哈哈大笑,笑了两声戛然而止,已是当场气绝身亡。

沈氏和永安公主都不顾侍卫阻拦,爬过来伏在刘氏的尸身之上放声大哭!王氏亦是泪流满面扑倒在地,尉迟芳含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丽妃娘娘不必悲伤,淑妃娘娘这是为国尽忠,正是光耀史册垂范千秋的义行!咱们该当为她高兴才是!”

——闹出了这么一场,元颉也觉得颇为无趣,他瞧着刘氏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双眼大睁瞪视着自己、却带着一脸疯狂诡异笑容的模样,顿觉得所有的好兴头全都败坏殆尽。只没好气的吩咐道:“把那个死的拖下去喂狗!昏过去的召太医诊治,剩下的照旧押回天牢里去!”

他这里心绪败坏,那边拉姆洛还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又道:“陛下,那么把江氏赐给臣的事儿……”元颉怒道:“此等小事改日再议!”拉姆洛缩了缩脖子,到底不甘心,又小声道:“臣也知道那江氏乃是绝色,陛下要是舍不得,就把那王氏和她的女儿赏给臣也……”他话未说完已被元颉狠狠地瞪了一眼!元颉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这一眼瞪过来顿时吓得他剩下的半截子话立马断在了肚里,慌忙躬了躬身,就此连滚带爬地去了。

正中台子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两边台子上的臣子们多多少少也都看见了,今日这热闹没凑成反倒闹了一场没趣儿,他们也都觉得讪讪的。本来照着以前的例子,君臣们“人猎”之后少不得还得开怀痛饮一番,只是眼见得皇帝已经发了脾气,这些人也都乖觉的很,急忙一个个都悄没声地溜走了。

元颉发过脾气之后倒独自又坐了下来,望着地上的血迹呆呆出神——难道这华国的人自己真的就驾驭不了么?!难道那些书本上的所谓“君臣忠义”的事儿自己竟真的就无可奈何了?!他暗自咬紧了牙关:钢刀之下没有杀不完的叛逆!他们有本事就只管跟朕顶着来吧!什么亿万黎民,朕倒要看看能有多少硬骨头!

他正想着,去押送女犯的那个禁军头目已经回来复命了:“回禀陛下,女犯都已解回天牢。此外另有一事,据天牢的人禀报说,经过几位太医的连日医治,那个什么护国永宁公主方才倒是已经醒来了。”

提到护国公主,元颉先是一愣,随即便想了起来:“对,还有她!那个杀了朕皇弟的女人!你去传朕的话,让他们明日早朝后带她到大殿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