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吓,赶紧闪身躲避,诺雅的剑已经趁虚而入,正中他肩头之处,血花飞溅。
阁主闷哼一声,向后踉跄数步,方才站稳,他转头看着官洛,抬起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张张嘴,发不出声来。
诺雅弃了手中长剑,以指为剑,并不敢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立即又挺身而上,直点他颈间穴位。她害怕,稍微一耽搁,就会生出变故,如今阁主必须生擒,容不得半分闪失。
可是,她的反应已经是晚了,指尖在离阁主颈部一寸的时候,他就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记闷拳,痛苦地仰起头,整个身子向着后面摔落下去。
诺雅瞬间反应过来,但是阁主已经七窍流血,抽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巴干张着,瞪圆了眼睛,好像是一只离水以后干涸的鱼,扑腾两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那副诡异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死不瞑目。
百里九与诺雅都略一愣怔,没有想到变故会这样快。但凡杀手都会在其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暗藏毒药,万一没有生路的时候,就选择服毒自尽,以免再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现在,他仅仅只是肩头中箭,虽然说周围有众将领将他团团围困,但是还不到最后生死关头,他如何就选择了自杀,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百里九唯恐有诈,一把拦住了上前查看的诺雅,自己慢慢走过去,探下身,探探鼻息,的确是死了,死得很彻底。
一盆冷水从诺雅的头上迎头泼了下来,令她猝不及防。阁主一死,而且是明显的中毒,那就说明,他的心头血将不再适合喂养蛊虫,也更说明,解药唯一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而且,指使杀手阁杀害自己全家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怕是也无从考究了。
她难以置信地走过去:“怎么会这样?”
百里九已经伸出手,翻看他的眼睑等处:“的确是中毒而死。”
“他是杀手阁的阁主,意志力比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要顽强地多,怎么会这样快就选择自杀?”诺雅仍旧觉得匪夷所思。
百里九翻看他的身上,一脸凝重地抬起头来,悄声示意诺雅:“你看!”
诺雅探头过去,顿时瞠目结舌,惊呆了,只见阁主肩头被自己刺伤之处一片青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竟然是自己的灵蛇剑上有毒?!
诺雅失声惊呼出来:“怎么可能?”
她想说话,被百里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也立即明白了百里九的苦心,若是阁主是被自己毒杀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么整个杀手阁的杀手们肯定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有口难辩,后果难以想象,遂闭口不再多言,心里却像煮沸了水,翻腾得厉害。
百里九将阁主肩头的伤仔细遮掩好,吩咐元宝过来,亲自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差两个信得过的将领,将阁主的尸首抬下去,暂时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并且记得千万保密,不可以走露一点风声。
将领依言而行,走上前抬起阁主的尸体,阁主双臂下垂,手中紧握的剑“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诺雅猛然喊住两人:“请稍等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诺雅上前,缓缓捡起地上的剑,脑中似乎是有什么灵光一闪,却只是一瞬,再也捉不住。她捉起阁主的手,试着将剑塞进他的手心里,却也不过只是徒劳,适才的念头怎样都捕捉不到,只能无奈地摆手道:“走吧。”
两人抬着阁主的尸体下去,百里九对诺雅道:“有什么事情回府以后再说吧。”
诺雅点点头,垂头丧气地翻身上马,两人一路沉默回府,径直去了老汤头的药庐。
老汤头这些时日,一直在与百里九请来的几位苗族养蛊高手一起培养蛊虫,只待捉住阁主,取了他的精血,直接孵化喂养。百里九与他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所在,将诺雅手中的剑递给他:“老汤头,你给看一下,她这把剑上有什么名堂?”
老汤头接在手里,凑到剑上轻嗅,就立即斩钉截铁地道:“剑上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中剑以后,立即口不能言,三步倒地身亡。”
两人已经有了猜疑,并不奇怪。诺雅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两枚官洛发射的暗器,递到老汤头手里:“那你再看看这个。”
老汤头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摇摇头道:“这个没有。”
两人挥手示意老汤头下去,诺雅方才一脸凝重地道:“一念堂里有内鬼。”
“你怀疑谁?”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安若兮很是可疑。她费尽心机到一念堂里来住,又不声不响,没有什么作为,原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但是你觉得,一念堂里的下人对她都有极深的戒心,她有进入你房间,下毒的机会吗?”百里九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并非偏袒,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诺雅沉吟片刻:“安若兮身边的刘婆子身手不错,安若兮虽然从来没有在我们跟前展示过自己的身手,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差,若是两人调虎离山,进入我的房间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里九点点头:“我会亲自找她询问清楚,若是果真是她动的手脚,那么,她也就没有留在将军府的必要了。”
如今二皇子入宫佐政,有皇上在一旁指导,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明显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扩展,他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挑起,迫在眉睫。两厢权衡利弊,百里九也就没有必要再同安若兮虚与委蛇了。
“这个黑锅安若兮必须背,即便不是她。”诺雅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百里九不解地问。
“因为,我心里有个怀疑,很大胆,也很惊人,我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暂时必须要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安若兮身上,稳住对方。”
“你在怀疑什么?”
诺雅蹙眉半晌,方才疑惑地道:“阿九,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个阁主有些蹊跷。”
“何以见得?”
“阁主一直以来都很是神秘,我见过的时候也不多。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心思也是令人捉摸不透。他作为一个杀手阁的阁主,意志力更是非同一般,可是今日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感觉他就像是一只困兽,眸子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绝望。
的确是,这些日子整个武林都在通缉他,可能会逐渐摧残消磨他的意志,但是也不至于令他那样惶恐犹如惊弓之鸟。而且今日交手,他的功夫好像也有点令我感到失望,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样轻而易举就被我刺伤。”
“他在你赶到之前,我已经同他交过手,功力深厚,招式狠辣,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可能,只是他精疲力尽的缘故?”
诺雅极其肯定地摇摇头:“你低估了一个杀手的意志力与坚毅力,我相信,他即便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那种爆发力都可以撼动山石,令风云色变,而不是,就这样轰然倒下,瞬间泄气一样。”
“可是他的确就是上次在杀手谷之中,与你交手的那个阁主,从脸上的伤疤来看,应该也不会有假。”
诺雅点点头:“其实上次在杀手阁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些怀疑了。而且,阿九,还有你无意间说起的那个很重要的问题,杀手阁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我们的佣金又高,按说杀手阁应该是富可敌国才是,为什么上次我们抄没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金银储备?那么多的金银究竟去了哪里?”
百里九听诺雅这样一分析,顿时也起了疑心:“我并不太了解你们杀手阁里的具体情况,所以并没有多少疑虑,如今听你一言,倒果真觉得围剿杀手阁是有些简单了,好像是被掏空以后弃了一般,那些垂死的挣扎也不过只是对方故布疑阵。”
“我在杀手谷中了他们的圈套被囚禁起来,阁主当时就扬言要立即取我性命,中间有人急慌慌地跑进来报信,阁主立即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地带着人走了。你说,会不会是他提前就得到了你攻打杀手谷的消息?”诺雅猜测道。
“我调兵遣将,走露风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若是他提前有准备,为何不提前逃了?不自量力地留在杀手谷,将自己置于险境做什么?”
诺雅摇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总觉得疑点重重,却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不仅是围剿杀手阁一事,包括邯郸城矿场一案,我们就好像被别人在牵着鼻子走一般。”
百里九饶有兴趣地看着诺雅:“你说来听听,看看与我的想法是不是一样。”
诺雅一脸的颓丧,愁眉不展,总觉得心里头一团乱麻,怎样也理不清头绪:“让我说,我又觉得说不出来,有许多事情我需要进一步求证之后才有答案。阿九,我想见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