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六(1/1)

“这谢十二果然修有法术么,连隐身术都会!”

有先前的搬运法作铺垫,加上面前这奇异景象——障眼法不可能在打斗的时候还能保持隐身,楚陌其实心里已经确定了谢浔会道术。

因此他还在暗中防备,害怕谢浔使出其他具有直接威胁的法术来。

如果谢浔知道他想法的话,肯定要说一声:“实在抱歉,让你失望了。”

虽然谢浔不知道,但他这样分心他用,还是让轻松了一些。

单对单,谢浔根本不可能是化血归元状态下的楚陌的对手,但他有隐身之利,楚陌虽然可以借助耳窍判断谢浔动作,但他毕竟不习惯这种这种方式,无法发挥出双眼视物时的实力。

楚陌心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内力飞快运转,不顾身体的不适,猛力强功。

谢浔知道他想速战速决,又哪里会和他硬拼,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入水中。

他心里反而一喜,他有辟水诀,又有李云妙给的玉佩,在水中战斗反而能占尽优势,当即一个后仰,跃入河中。

楚陌见河中泛起水花,知道谢浔跳入了水中,心下大为愁苦。

他可不敢入水,在船中空间狭小,他还能凭借耳窍的聪灵和谢浔打个不相上下,下了水就真正是敌暗我明,毫无办法了。

“得想个法子才是。”他暗道。

片刻之后,他计上心来。

楚陌走到坐在船头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徐大旁边。

对着河水大喊道:“谢十二,我知道你胸怀侠义,要把我这魔教妖孽斩草除根,我楚陌罪孽滔天,死不足惜,可这个渔夫总是无辜之人。”

“大概你不知道,我已经给他下了我的独家秘药九转尸虫丸,这毒药的解药配方只有我一人知道,若我死了,他定然活不过一个月,若你不信,你大可问他。”

谢浔哪里会中他的计?可他又担心若自己真祱识破了楚陌的谎言,惹得他恼羞成怒,会真的对徐大不利。

就想多拖延会儿时间,等楚陌不战自败,于是道:

“那个渔夫大哥,他说的可是真的?”同时暗中朝着船头移动,他有玉佩在手,在水中移动根本不会发出半点动静,楚陌难以发现他,他却可以借助神念观照楚陌的行动。

徐大声音发抖道:“这位大侠说得都是真的……”

楚陌也是狡猾之人,似乎明白谢浔所想,一边带着徐大朝船舱走,一边道:“十二公子,你也不要想着拖延时间,若你不给个明确的答复,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大不了就是一死,楚某早在十八年前家破人亡,加入魔教之时就已经看开了,只是某家大仇未报,心里不甘,所以才苟活与世。”

“其实谢公子就算答应不再追杀我,但你有隐身之术,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离去,可谢公子乃是名门少侠,楚某愿意相信你的为人,只是要你一个承诺而已。”

楚陌说的得话句句属实,只是目的却没有那么单纯,一则想激起谢浔的同情之心,二则将谢浔的退路堵死,名门正派,有很多迂腐不化之人,被人说破以后,拉不下脸皮,很可能就会在有所顾忌下,真放他一马。

可谢浔是这种人吗?不是。

从他假装柳氏族人去诈王茂就可以看出,他虽然心怀侠义,爱管不平事,可并非食古不化之人。

他心中有自己的道德准则,或许有时候会因为江湖经验太少,从而有些迷茫,但在面对楚陌这种人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有半分犹豫,也不会因为欺骗了他而感到愧疚。

因此,楚陌的话其实反而提醒了他,不如佯装退去,一会儿再杀个回马枪。

于是他在远处浮现身影,道:“那某家暂时退去,希望你能说话算话。”然后朝岸上掠去。

楚陌鼓起内力,对着谢浔道:“谢公子还请放心,楚陌虽是魔教之人,可向来说话算话,绝不食言,杀这渔夫对我也没有好处,我自然不会做那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其实楚陌对谢浔又何尝真放心?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能出此下策,将希望寄托在谢浔能信守承诺上。

渔船继续朝着运河方向漂流,看着碧水蓝天,两岸青葱的草木,楚陌又回想起了年少时光。

他本是江南一小商人之子,结果他父亲不知何故,竟惹上了断头虎,一次外出行商,被其杀死。

如同所有故事一样,没了家里的顶人侵占而尽,母亲也被逼改嫁。

祖母死后,他踏上了复仇之路,可他没有学武天赋,于是他加入了魔教,靠着机敏和背负深仇的信念,他武功渐涨,还坐上了杭州分舵舵主的位置。

在魔教教这些日子,他坏事做过没?肯定做过。没做过坏事,他哪儿有今日的武功,哪儿有今日的位置。

可他认为自己的除了迫不得已所做之事,并未牵连过其他人,甚至夺他家产的叔伯他都没有追究——就算他们不落井下石,自己孤儿寡母也守不住父亲的遗产。

比如面前这个徐大,他真的只是想利用他送自己到杭州,从未起过杀念,他说自己从不食言,也是真话。

虚弱感渐渐袭来,他知道《化血归元功》的副作用要来了,接下来,就算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杀死。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化血归元功》,不过这种虚弱感他并不陌生,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看着叔伯冲进自己家里,将家财洗净一空而无能为力,最后甚至都无法住在自己家里,和母亲祖母一起被赶到一个四面漏风的破茅屋中。

他看着母亲嫁作他人妇,从此再未相见,曾经多少次,年少他睡在坚硬冰冷的破木板床上思念她的温暖怀抱,可他毫无办法。

他看着祖母闭上双眼,体温渐渐冰凉,再也没有醒过来,生死相隔。

大概就和现在这样,等待着上天决断命运一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