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晚点,我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一阵冷风袭来,发现汀楠的冬天比江城要寒冷一些。裹紧大衣,走出机场,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于庄小区。

坐下来还没顾上喝一口水,便迫不及待地给邵阳发了条微信。为了不暴露我已经回到汀楠的事实,我只发了“干嘛呢?”这三个字来试探一下。

谁知等了半天以后他才回复我:还在行里开年度总结会,你先睡吧,宝贝晚安。

看到这一条回复,我便迅速拿起大衣,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打了车直奔邵阳所在的银行去了。

站在银行门口,我看着银行的二楼还亮着灯,想此时此刻的邵阳正坐在里面,或情愿或不情愿听着他们的领导滔滔不绝地做着总结。我想起半年前我也同样在这个门口站着,徘徊着,我那样憧憬着进入邵阳的生活,又那样因为害怕而一次又一次的却步。

汀楠的冬夜很冷,但我却觉得内心里暖烘烘的,仿佛邵阳就站在我身边抱住我。

我一直都在那里站着,害怕他走出来看不到我,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车子旁边。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有一群人从银行的侧门走了出来。我先是看到志鹏的身影,紧跟着的是沈琦,然后,我看到了邵阳。

沈琦和志鹏向我走过来的那一刻,我的脸上阵阵发烫,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们。

志鹏率先问道:“嘿!这不是小陆吗?你不是去江城培训了吗?怎么跟着站着呢?”

他一问我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邵阳有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志鹏和沈琦。

我抬头向邵阳投去求助的目光,邵阳站在光亮处,将手臂举在胸前,向我晃了晃手腕,我看见我送他的那一支手表被戴在他的手上。瞬间竟遮掩不住甜蜜的笑了。

志鹏看看我,又看了看邵阳,“我怎么觉得你们跟这眉目传情呢?”

沈琦跑过来拉着我,“志鹏,你别逗小陆了,她都不好意思了。”

志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是故意的,真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尴尬之神啊!

沈琦将我拉到一边,说:“小陆,你可以啊!这么快就让你给拿下了。”

“你别取笑我了。”幸好是黑天,这要是白天大家一定都能看到我的脸指不定红成什么样子。

“好吧好吧,今天就暂且先放过你,不过改天你一定得给我讲讲这故事的来龙去脉。”

邵阳走过来,一把将我从沈琦手中揽了过来,然后对志鹏和沈琦说:“你们该回家回家吧!”

志鹏知趣地笑着,拉着沈琦走了。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打趣我,“那个小陆,你也该跟邵阳回家回家吧!”

等他们走后,邵阳用手指轻柔地触碰着我的双耳,我只觉得像是瞬间触电了一般,不会动了。

“耳朵这么凉,在这等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

“几点下的飞机啊?怎么没告诉我你今天要回来。”

“想给你一个惊喜。惊喜吗?”我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笑了笑说:“当然惊喜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吃过晚饭吗?”

“飞机上吃的飞机餐,很难吃,没吃多少。”

“那我带你找地方吃饭去吧!”

“不用了,这么晚了。家里有面条,回去煮一碗面,加两个鸡蛋。”

“好!那我去给你煮碗面。”

“真的吗?”我欣喜若狂,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我能吃到邵大厨煮的邵氏金牌面?”

“想尝尝吗?”

“嗯。”我用力地点头。

“那走吧!”

我们坐进车子里,我一直在笑,压抑不住心中的那种欣喜,如果这是在梦里,那么我希望自己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

邵阳将钥匙插好,却没有立刻启动。他将脸一点点地凑到我面前。我紧张的不敢呼吸,头紧紧地向后靠,直到靠到车座椅上不能动弹。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天空中绽放起大朵大多的烟花,将邵阳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睁得很圆,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烟花的光亮,我在里面寻找着那个幸福的我。我慢慢地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大衣衣角。

过了好一会儿,邵阳的声音从离我并不太近的左耳边传来,“下令出发吧!”

睁开眼睛,看到他正襟危坐在驾驶座上,车档也挂好在前进挡上,我好是尴尬,却假装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说道:“好,出发。”

“向新的一年出发喽!”邵阳喊了一声,将脚踩在了油门上,车子“噌”的一下蹿了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我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哈欠连天,看着电视里的歌舞表演,邵阳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做着他的邵氏金牌面。

开始还觉得电视里的声音很吵,慢慢的就听不到什么声了,再过一会儿眼前昏昏沉沉的就一片漆黑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在整个米黄色的窗帘。我躺着床上,身上舒舒服服地盖着厚厚的被子。冬日里最幸福的事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醒来发现外面阳光大好。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我好像还没有吃到邵氏金牌面,于是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客厅里并不见邵阳的踪影,茶几上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小懒蛋,不能浪费粮食,你睡着了,所以只能由我一个人把邵氏金牌面都吃光了,撑死了!你早起后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从早晨过去。邵阳。

我握着纸条,笑得合不拢嘴。幸福,这大概就是幸福。这所有的一切也只能用幸福两个字来形容。

在冬日里,我觉得有一种我这二十三年来从未拥有过的温暖像溪水缓缓流过心头,滋润了长在左心房那里的一株玫瑰,花开左心房,香溢右心室。

手机铃声响起,我跑进卧室去拿起手机发现是是爸爸打来的。

“喂,爸爸。”

“小陆啊,回来没有?”

“回来了啊。”

“回来了也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我跟你妈妈就知道你昨天培训完,你也没告诉我们你是昨天回来还是今天回来,害你妈妈昨晚担心一晚上。”

我心里忽然很愧疚,最近这些日子就忙着谈恋爱了,怎么连老爸老妈都给忘了。

“小陆,听着呢吗?”爸爸在电话那头问道。我才从自我反省中回过神来。

“听着呢!”

“你妈说最近老是看到坠机的新闻,都看害怕了。我说国内的航班应该还算安全,再说了,总共才一个小时的里程,你妈竟瞎操心。”

“爸,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回来太晚了,忘了给你们打电话了,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今天是元旦,一会儿回家来吃饭吧!”

“嗯,好的,爸。”

对于父母来说,女儿是他们的一切。而在女儿的一生中,父母一定不是女儿的一切,这是一场无法平等的辜负。曾在看《如果爱》这部电影时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这女孩肯定是妈妈一辈子的主角,可是十几年后,在女孩的电影里面,妈妈的角色还有多重要呢?

放下电话,我便开始收拾洗脸刷牙准备回家去,刷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邵阳留下的纸条,快速漱了口,便给邵阳打电话。

“小懒虫,起床啦?”

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我心里瞬间就变得软软的,暖暖的。

“嗯,起来了。”

“想吃什么啊?我给你送早餐去。”

“不用了,我父皇大人宣我现在就回家去吃饭。从江城回来后忘了给家里打电话,我妈担心了。所以,我现在回去陪他们好吗?”

“嗯,那好。今天元旦,你回家去陪他们吧。”

“嗯。”

遇上这样识大体的男朋友真想大喊一声:邵阳万岁!

一进家门,我妈就揪着我飞机落地却不给她报平安这件事里里外外把我数落了一顿。我知道自己理亏,就只能低头听着,时不时向我爸投出求助的目光。我爸一会儿帮我,一会儿帮我妈,反而越帮越乱了。直到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妈,对她说:“妈,我饿了。”她才停止对我的数落,走进了厨房。

我爸向我使了个颜色,小声跟我说:“你早就应该说你饿了。”

我向他吐吐舌头,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着他身边陪他看电视。

爸爸以前在汀楠的一个县政府里工作,这两年调到了一个较为偏远的乡政府里。他有时会住在单位的宿舍。一开始的时候我妈常抱怨说,人家都是步步高升,你爸倒好在政府里越做越往基层去,搞不好哪天,咱们就举家搬到村里去了。我爸倒是心态很平衡,说组织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再说在乡政府里工作也很不错啊,干实事的都是在基层嘛。

我完全同意我爸的看法!主要是因为在家里我跟我爸总是站在一个战营里,我们联盟对抗我妈那些莫名其妙并且永无止境的唠叨。虽然他时不时的就会叛变,但基本上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还是会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

我坐着沙发上,闻到厨房里飘出了排骨的香气,便迅速跑进厨房,当着我妈的面明目张胆地偷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