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打电话给盛夏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医院,对于陆远之前说的一起回家的话也早就抛到了脑后,电话那端的陆远并没有说什么,淡淡一句:

“早点回家。”

盛夏能够感觉到陆远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她也没有办法去顾虑太多,毕竟比起他的心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在乎,那就是去造假结婚证,如果明天自己不能将结婚证拿到母亲的面前,她甚至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好在这念头制造假证的人很多,她在街上随便的一个小广告上就能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盛夏回到别墅之前去了一趟出租屋,将花钱办来的证件放在了那里,她虽然不觉得陆远会去翻她的包包查看这些,但终归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无法安心。

陆远已经回来了,叶文告诉她陆远晚饭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在书房里正忙,盛夏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去了二楼,她没有去找陆远的意思,晚饭吃多少,似乎也和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她回了卧室,去衣帽间取了衣服之后便去洗漱,之后便窝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左右。

盛夏几乎又忙碌了一天,有些困了,完全没有在意陆远是否回房便准备睡了,甚至对于他们即将同床共枕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潜意识里她似乎知道陆远短时间内不会对她做什么,她也不明白这种放心究竟来自于何处,却莫名的自信。

躺下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盛夏条件反射的看过去,陆远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不好看,直觉告诉盛夏这份怒气来自于自己,但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率先开了口,淡淡一句:

“来一下书房。”

说完这句话人就离开了,也不给盛夏反应的时间,盛夏在床上愣了几秒钟,权衡利弊自己都应该去一趟,毕竟今天的自己做了某些亏心的事情。

去书房的路上,盛夏一直在想,路远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后来想想,应该不会,如果他派人跟着自己的话,那么就不会打电话给自己说来医院接自己了,那话听起来也并非是试探。

盛夏决定,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书房的门开着,盛夏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这才迈步走过去,陆远抬头看她一眼,待她走近了,才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她的面前:

“你的复学资料,学校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你随时可以回去。”

盛夏没想到陆远的办事效率会这么快,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今天早晨才提及的,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办好了,速度的确有些惊人,盛夏接过,大致的看了看:

“谢谢。”

“我是你的丈夫。”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盛夏有些微楞,但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不用言谢。

看着盛夏的表情,陆远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两人结婚不过还不到两天的时间,在这之前盛夏几乎对他是完全不了解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她学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和应该行使的权利似乎太过强人所难。

陆远并不否认,他今天的确有些生气,他从来没有如此高效率的完成过一天的工作,提前下班的时候满怀期待的打电话给她,却不想她已经离开了医院,有心问她地址去接她,想想还是没有这样做,她是自己的妻子,也需要自己的空间,而不是被自己囚禁的鸟。

回到家,叶文以为两个人会一起回来,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他随便吃了两口,总觉得不是原来的味道,将厨师骂了一顿不说,自己也越来越郁闷,最后干脆什么也不吃的直接上了楼。

其实哪有什么工作要处理,即使有,也没有那个心情,他只是在等,等盛夏的回来。

终于,她回来了,透过摄像头,他可以清晰的知道叶文对她说了什么,而她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的直接上了楼,陆远在心里悄悄和自己约定,如果她在第一时间推开书房的门来看自己,那么他就原谅她今天的不乖,可她没有,由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自觉性,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她才有了这样反常的情趣。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所以他也僵持着不去找她,他倒是很想看看,如果自己不主动,她究竟会不会记得自己已经是他陆远的妻子,会不会在意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回主卧,但结果没有丝毫的意外,她仍是不在乎的。

在书房自我纠结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宣告认输,打开门去了主卧,他在想,或许她是不舒服,或许她是因为母亲的病而心情不好,又或许她是真的累了,如果真的是其中一种的情况,那么他也可以原谅,但她仍然没有。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精神奕奕,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准备睡觉了,陆远好不容易劝解自己稍稍宽慰了一点的心情又被点燃了,她当真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此时此刻,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接过入学通知书,道谢之后似乎准备离开了,陆远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的只是不想,没道理自己在这边纠结万分,她却可以依旧平静如初。

盛夏转身离开的前一秒,陆远开口:

“你母亲的病情还好吗?”

盛夏抬眸看他,目光带着审视,似乎是在确定什么,这样的眼神倒是让陆远有些看不懂了,微微一笑:

“怎么?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盛夏敛了情绪,微微摇头:

“不是,我母亲很好,谢谢关心。”

“那就好,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安抚你的母亲如今住这么好的病房的,毕竟在这之前,你的手上可是连起码的医药费都没有办法付的出来。”

如果说陆远前面的问题只是让盛夏有所怀疑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几乎就可以让她确定了,她防备的看着陆远: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做好了被他发现的准备,也想好了说辞,更不在乎鱼死网破,但他没有,他只是那么看着自己,继而轻笑出声:

“你在害怕什么?”

盛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终究是做贼心虚,连一句最寻常不过的问话都会觉得对方是别有用心,她极力的让自己保持镇静,淡淡回应:

“陆远,和你结婚的是我,和我身后的母亲没有关系,你也大可不必将她看作你的家人,我没有这样的要求,她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去打扰她,她没有办法接受我是为了她才委屈了自己一辈子的婚姻,更不要让她在愧对了我一辈子之后,还要带着更深的自我否定和怨念,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陆远看着盛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让她在乎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反抗,去招惹,但她唯一的那根软肋是母亲,只有在母亲的面前才能柔软起来,也只有在触及母亲的事情时,才会显得那么不顾一切,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当真那么做,她一定会不计一切的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不希望我插手你母亲的事情?”

“是。”盛夏很坚定:“我不希望。”

“好。”陆远淡淡的:“我答应你。”

盛夏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刚想要舒出一口气的时候,才惊觉身后有明显的脚步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看到近在咫尺的陆远,几乎差点要尖叫起来,条件反射的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陆远蹙眉看她:

“你在想什么?我靠近你都没有任何的察觉,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盛夏怒看着他:

“你走路没有声音吗?”

“有,只是你没有听到而已。”

或许陆远已经看出了盛夏的隐瞒,但他却选择不闻不问,毕竟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到坦诚相见的地步,所以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远便直接去了浴室,关门的那一刻,还不忘提醒盛夏:

“帮我那套睡衣过来。”

这句话他们结婚两天,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昨晚的一切随着这一句话的再度出现而又再次出现在盛夏的脑海中,本应该拒绝的,但今天自己暴露的实在有些太多了,她不敢再违背他,于是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却还是认命的去衣帽间取了睡衣,照例放在了门口的矮凳上。

“睡衣我放门口了。”

“嗯。”

盛夏看着那张床,微微有些犹豫,她不去想昨晚在这张床上的一切,也不想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单单是今晚已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她很清楚,陆远不会同意分房,也不会同意分床,他们也不会如昨晚一样,今天的他们,注定会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