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雅刻意来家里邀请他们参加她的婚礼,白夏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不给面子,所以即便是不大愿意去,在白心雅和沈临安的婚礼当天,白夏也过去了。

她和陆衍北是一起过去的,白心雅当时是邀请她作为娘家人出席送她出嫁。

也对,现在她的母亲死了,白元尚也死了,从理论上来说白家是不剩下什么长辈了。

俗话说长姐如母,她这个假姐姐也得充着当一回娘家人将唯一的妹妹送出嫁。

这大概是白夏最后一次作为白家人出席,出现在公众面前。

因着娘家人是要陪着新娘子的,所以白夏在婚礼的前一天回到了白家居住,隔天一大早,差不多凌晨四点多就爬起了床,陪着白心雅化妆穿婚纱。

看着正闭着眼睛乖乖的任由化妆师给自己上妆的白心雅,站在一旁看着的白夏心情十分微妙。

这个女人跟她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过去吵吵闹闹,如今白家倒下,树倒猢狲散,白夏忽然间生出了几分悲凉,好像这世界上就真只剩下她跟白心雅了。

以前白夏以为,尽管白心雅再怎么嚣张跋扈,再怎么惹人厌恶,总归是自己的妹妹,她们两人身体内流着同样的血液,所以白夏从没有真正跟白心雅计较过什么。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白夏觉得好笑。

她和白心雅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不止如此,她根本就不是宫俞钰和白元尚的女儿。

当初的争执就变得毫无意义了,现在她已经嫁了人,白心雅也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正走神,白心雅唤了她一声,“姐”

如果说以前白心雅喊她姐姐,言语里皆是讽刺的话,那现在白心雅叫她姐,就是真心实意了,不带一丝私人情绪。

白夏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后又觉得自己的笑容实在是算不得多好看,她才抿了唇,用眼神询问着白心雅叫她有什么事。

白心雅摒退了其他的人,等人都走光了以后,她才起身上前,“谢谢你来送我出嫁”

不等白夏回答,白心雅就兀自笑出了声,“我知道你并不想来参加我的婚礼,其实我本来也不想邀请你,不过我仔细考虑后,觉得要是自己出嫁都没有娘家人来送我,那就太丢人了,不管你现在心底认为自己是邢家人,还是觉得自己白家人,我都感谢你,能够以我姐姐的身份出席,送我出嫁。”

“……”白心雅跟她道谢,要换作以前,这是想都无法想的事,现在她们都年纪不小了,折腾了这么多年,不止白夏倦了,连过去总爱找麻烦的白心雅也觉得疲倦不堪,她愿意主动放下架子跟自己握手言和。

白夏沉吟了许久,才轻轻点头,“你的道谢我接受,我愿意作为你的娘家人出席你的婚礼,当然,我也祝福你能够得到你的幸福。”

她一直都知道白心雅是美丽的,不过今天白夏觉得,现在才是白心雅最漂亮的时候。

因为白心雅放下了偏见和固执,放下了一切,愿意重新起航,开始新的生活。

白夏一直在一旁陪着白心雅,眼看着周遭的人忙忙碌碌,来来去去,她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嫁给陆衍北的那天,好像也跟这差不多,一大早被人叫起来打扮,紧张忐忑的等待着婚车到来。

明明是二婚,她却弄得像是新婚一样紧张。

那种不安和慌乱,在看到陆衍北来接自己的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现在忽然间就明白了,当时的自己不是在因为要踏入新的生活而害怕,她是因为怕陆衍北会后悔,要是在婚礼前夕幡然醒悟扔下自己,那自己得多难堪?

婚礼开始之前,白夏一直在胡思乱想。

看着沈临安将白心雅接走,白夏杵在一侧兀自出神。

还真别说,她现在有点当父母的心情了。

还好她跟陆衍北的孩子是男孩儿不是女孩儿,不然以后要送女儿出嫁,她恐怕会难受死。

“陆太太,上车”陆衍北将车子停在白夏面前,接她去教堂。

白夏被惊醒后,才匆忙钻上了车。

去教堂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只是在下车后,陆衍北牵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浮躁不安的情绪。

他们落座后,看着沈临安站在神父面前局促不安,白夏不禁弯了唇角,细长的柳眉弯弯,眼如新月。

“笑什么?”陆衍北见她在笑,才多心问了句。

白夏压低了声说,“我啊,想起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紧张的差点将戒指弄丢了。”

这是元杰跟她说的,这事儿她原本是不知道。

结婚的时候,他们都觉得陆衍北淡定过了头,好像要娶老婆的不是他一样。

结果在要拿戒指的时候,陆衍北将戒指弄丢了,当时婚礼还没开始,他们就在四处找,闹得婚礼现场乱糟糟的。

到处都翻遍了没找到戒指,后来发现那戒指就在陆衍北口袋里,他自己一紧张就将原本要交给小花童的戒指拿了,随手放到了口袋里,戒指没丢,就是虚惊一场。

元杰说了这个小插曲,白夏才知道原来当时紧张不安的人不止自己。

只是陆衍北太会掩藏了,她还以为陆衍北对这个婚礼毫无期待。

闻言,陆衍北扬眉,被她唇角笑意感染,眉眼惺忪染上了浅薄笑意,“嗯,每对自愿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都一样会紧张,我也不例外。”

所以陆衍北从来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他对自己的在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还傻乎乎的认为,他是想丢下自己,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自己。

白夏唇角漾开了浅浅笑意,复又将视线转回了沈临安身上。

没有男方家长出席,原本是打算让陆衍北代替死去的白元尚送白心雅出嫁,后来白心雅说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她自己一个人过去也一样。

终于,婚礼正式开始。

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看向大门口的位置,直到白心雅出现在大门口,逆光而立。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心雅慢慢从礼堂门口缓步走到礼堂尽头。

这次,在尽头等着她的是属于她的爱人。

落座后,神父便开始问话了。

两人在神父的见证下交换了对彼此的誓言,交换戒指的时候。

白心雅噙着温柔笑意帮沈临安戴上了男戒,等着沈临安帮她戴女戒,戒指才刚戴到一半,教堂内闯进了一群极为不和谐的人。

身着制服的警察从大门口进来,看了眼沈临安,目光落到脸色苍白的白心雅身上,严肃开口,“你是白心雅吧?”

“是”

“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五年前的一桩谋杀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白心雅看了眼陆衍北和白夏,随后,她深深吸气,转而将目光看向沈临安,笑容勉强,“抱歉啊,我答应了要嫁给你的,现在看来我又要失约了。”

沈临安眉心紧皱,当惯了律师,良好的职业素养强迫着他尽快平静下来。

他拉着白心雅的手,将戒指套在了她手上,“不算失约,戒指戴上了,你就是我的妻子,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白心雅眼眶一酸,涩涩发疼。

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扬起唇角笑。

这婚礼都才进行到一半,新娘子就被警察带走了,还是因为涉嫌谋杀。

白夏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到明天早上头条的标题得有多难听,她看着白心雅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心底也很不是个滋味儿。

她猛然间想起来,先前白心雅将人都摒退后,跟自己说的话。

“虽然以前挺讨厌你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对你的厌恶好像很没有理由,要是以后能够正常相处,我希望你能帮我多提点临安。”

原本以为白心雅嘴里的提点是指让她帮忙给沈临安铺路,现在看来,白心雅是知道警察会来吗?

见沈临安也走了,白夏才猛然惊醒,拔腿就想往外走,陆衍北拽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我跟着去看看。”她是不大放心,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可能冷静处理。

陆衍北眸色沉下,他才牵着白夏往外走,“我带你去。”

他们比沈临安晚到,现在还在盘问中,沈临安即使是律师也进不去,他们也一样,只能在外边等着。

“是你报警的吗?”原本坐在长椅上沉默不语的沈临安忽然间开了口。

白夏一怔,她看到沈临安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望向自己身边的人。

沈临安冷着声问,“是你报的警,你是故意在给她难堪吗?即便是要告发,就不能得到我们办完婚礼?”

“她以前是做错了,也做过伤害你太太的事,可是现在她也真心悔改了。”沈临安从白元尚死后就跟在了白心雅身边,他很清楚白心雅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也在备受煎熬。

问到现在,白夏算是听懂了沈临安话里的意思。

她看向陆衍北,清眸沉沉,见状,陆衍北眉心一蹙,“你也觉得是我在刻意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