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森也是听过陆家陆肖航的大名,偶然见过几次,从未搭过话。
一则是邢家家大业大,旁系繁多,但都是谨遵家训,低调行事,从过去三叔那档子事出了后,邢家当家的就已经下了严令。
他们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不许用邢家来压人。
以至于外界对邢家的孩子都一无所知,不同的人分散在不同的职业上。
而他是被选来接管了邢家的大小事业,当然也只是代管。
当初爷爷是有心要培养三叔当接班人,希望三叔能够接下邢家的事业,可惜三叔…
邢森微微蹙眉,敛下了眼中沉思。
近些年,他们的产业重心也在国外,也曾听过陆家的大名。
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邢森甚少跟陆家的人接触。
不单单只是邢家家训在,更因为陆家底子也不是很干净,而且人员分布,中心争斗也厉害得很。
他的父亲邢何文也不许他与陆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更别说是私交了。
总之陆家与邢家,从未有过瓜葛,今日要不是因为白夏的事,他断然不会主动登门。
邢森进屋,看到的第一人并不是陆肖航。
粗粗打量了一眼,便认出来是当初跟白夏在泳池边起了争执的女人。
“邢先生来我陆家是有什么要事吗?”
苏婉儿莞尔一笑,端着主人的架子招待他,邢森却连眼角都懒得给她。
见她站在面前久久不离开,甚为烦扰,他才掀眸,看向她,眸色寡沉。
没有声厉内荏的指责,也没有疾声厉色的骂嚷。
他只看了苏婉儿一眼,“这陆家的门槛如今低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端着陆家的架子来招待客人了?”
苏婉儿笑容微僵,邢森没这个情趣陪着她在这里折腾。
索性起了身,一米八七的个子站起来,足足比苏婉儿高了一个头,压迫性的气势随之而来。
她下意识的往后踉跄了一步,邢森说,“既然你们没有要好好谈的意思,那我也就不再这里逗留了。”
“且慢”
邢森还没走,陆肖航就下楼来了。
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厅中央,看了苏婉儿一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快点滚下去!”
“……”苏婉儿心有不甘,却也知道陆肖航是不能得罪的。
她走时,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陆肖航将邢森招呼着走了,她咬紧了下唇,忿忿不平的离开。
那两孩子抱回来后,就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现在好不容易是睡了,她推开了婴儿房的门。
看到睡在摇篮中的婴孩儿,白嫩嫩的跟个白面团子似的。
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她看着总觉得这孩子肖似其母。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别人有好家世,有过硬的背景。
当初于白夏交好,她也羡慕过白夏出生名门。
她以为自己不嫉妒,却不曾想,那种子一旦落在心上扎了根,随着年月推移,只会冒了芽,长出藤蔓,攀附着心腔而生。
当她知道自己苦等的人,娶了白夏,那嫉恨便随之膨胀。
她如今不可能不怨白夏,明明有了一切,却还要剥夺了她唯一的一点期盼。
鬼使神差之下,她朝着还在摇篮里的孩子伸出了手。
还那么脆弱的小生命,脖子那么软,一手掌控还有盈余。
只要稍稍用力,说不定就会被掐死。
五指微微用力,曲起了关节。
还没怎么施力,走廊间的脚步声便惊扰了她,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
佣人看到杵在房内的苏婉儿,不由得一怔,“苏小姐。”
“你来这儿干什么?”
“是老爷来让我抱小少爷过去。”
“让你抱孩子走?”苏婉儿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孩子,“让你抱孩子过去干什么?”
“回苏小姐的话,我也不知道。”佣人说,“老爷跟那位先生在书房内谈了一会儿,就让我来抱孩子走了。”
苏婉儿心有疑窦,却也没有阻拦。
这两个孩子在这里,她看着只会增加烦忧,给她添堵。
走了也好,走的干干净净,省得她不痛快。
“行了,你赶紧将孩子抱走”
“是”
佣人踱步过去,看了看襁褓中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婴孩儿,左右看了看,随即俯身将摇篮中的孩子抱了一个离开。
苏婉儿看了一眼还留在摇篮中的孩子,转身走了。
佣人将孩子抱到了书房,书房内,邢森正坐在沙发内等着。
看到孩子抱来了,他才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过。
“我不知你跟白夏有什么关系,竟肯亲自到我这来将孩子带走。”
“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这孩子是我的外甥,日后长大了要叫我一声舅舅。”
“……”陆肖航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会儿,脸色微变,“白夏跟你们邢家是…”
“白夏是我们邢家的孩子,她生的小孩儿当然也是我们邢家的孩子。”邢森面无表情,“陆老先生,我们邢家虽然不曾参与过什么商场争斗,但这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欺到我们头上来。”
“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陆老先生要是还觉得不够,那大可直接冲着邢家来。”
“我们邢家没什么好的,就是护短。”
“孩子你带走也可以,只不过这毕竟也是我陆家的孙子,我不可能两个都让你带走,一个已经是我让步了。”陆肖航脸色阴沉不定,“那个孩子必须留在我们陆家。”
邢森知进退,也晓得这是陆肖航最大的让步了。
要从虎口上拔牙也不是件容易事,能要回来一个,已经算不错了。
没有多跟他啰嗦,而是直接将孩子抱走了。
他是一个人开车来的,抱着个孩子也不好开车,所以临时通知了助理过来。
现下,他抱着孩子在一侧等着,看到助理过来了,他才大步过去。
助理看到邢森手里还抱着个孩子,惊悚道,“执行长,您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孩儿?”
“啰嗦,开车去!”
邢森也不想吵醒了还在沉睡的孩子,谴着助理去开车,他则是抱着孩子入了后座。
在车上,邢森垂眸看着正睡得香甜的小孩儿,唇角微勾。
助理从后视镜内看到邢森笑了,平常不苟言笑的执行长竟然笑了!这诧异程度跟见了鬼差不多,“执行长,您这是抱了谁家的孩子?”
“当然是我家的。”邢森眉眼倨傲,“旁人家的孩子,哪有我家的孩子长得这么惹人疼爱。”
“……”得,这自恋程度也是刷新了下限。
认命的兼职当了趟司机,将邢森送回了洋房。
邢森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还刻意询问了佣人,“她怎么样?”
“一直没出过房门,我们进屋去询问,也不搭理人,从您走后,她就一直缩在房内。”
“我知道了”怕是急坏了。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可能不疼爱。
被人夺走了孩子,骨肉分离,当然不会有心思搭理别人。
他抱着孩子过去,在房门前,他深深吸气,略紧张的开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清缩在沙发上坐着发呆的白夏。
听到动静,白夏抬起头来。
看到邢森抱回了孩子,原本平寂无澜的眼眸,眸光微闪,她激动的起了身。
“别急”
邢森走近她,将孩子交给她时,还可以压低了嗓音说,“我听说这孩子这几天一直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我猜想应该是母子连心,他应当是想你了。”
白夏抱着孩子,鼻尖一酸。
低头蹭了蹭嫩嫩的脸颊,“谢谢”
一开口,嗓子沙哑,她掀眸看了邢森一眼。
邢森欲言又止,见白夏现在泪光闪烁的可怜模样,不忍告诉她,他只能带回来一个孩子。
“白夏”邢森踌躇着,开口道,“孩子,我只能带回来一个。”
“陆家的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他肯让我带一个回来已经是让了步,所以……”
“我知道”白夏垂着长睫,苦笑,“我早先就知道陆家的人不是好招惹的,怪我当初太容易动摇。”
“你能帮我带一个回来,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谢谢。”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邢森见她想得通就好,回来的路上,邢森是怕白夏会哭闹着要另一个小孩儿。
他能带回来一个,实属不易。
这两个孩子毕竟也是陆家的血脉,陆肖航肯定是要留下一个来的。
“我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辛苦,不如就留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三叔居住,他平日里睡得多,没事就爱在后边花房里摆弄摆弄花草,你住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关键是,你这孩子也经不起折腾,当初绑架的事,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也还记着。”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居住,确实不安全。”
唇角干裂,殷红的血丝渗出,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整个人就像已经脱了力,没了任何的主心骨。
邢森心内无声叹气,退出了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他走后,白夏抱着孩子,温热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对不起,是我没能力护着你们,以后,妈妈就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