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根本是在天人大战。
他自认优越的思维逻辑能力被均分,一半因电视机里的画面和声音导致全身细胞都在跳动,眼珠子不自觉就想盯着看下去;另一半不停的做出理智的判断,眼下这件事是不正确的,必须立刻停止。
从道德层面来说,他比朝夕大三岁,有为她做表率的责任。
从感情角度来说,慕教练是他的启蒙教练,他不能恩将仇报,眼睁睁看着教练的女儿万劫不复。
就算她执迷不悟,他也不能助纣为虐不是?
综上所述,他必须把走上不归路的人拉回正途!
这么想着,秦亦机械的扭头去看她,却发现慕朝夕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迷了!
一张清秀有加的小脸上充满好奇和惊异,半开的小嘴不断发出‘哇,竟然还可以这样’惊呼,以及‘就是这个男的长得丑了点儿的嫌弃……
不但看得十分认真,还大有从中吸收经验方便将来某一天好施展的意思。
当即秦亦就深深的纳闷了。
——慕朝夕,你是女的吗?
——慕朝夕,你真的是第一次看小毛片儿吗?
——慕朝夕,你内心其实住着一个纯爷们?
“慕朝夕……”等到秦亦开口时,声音已变得干涩低哑,且带有明显的羞赫,“关了吧,教练快来了。”
朝夕看得正起劲,闻言往窗外瞄去一眼,又转回头来,津津有味的继续,敷衍道:“没啊,你故意吓唬我呢?”
秦亦没有办法了,想起身去外面晒太阳,然而等他想动时,却发现不能动了……
不知哪时,慕朝夕的注意力汇聚到他身上,盯住他的眼神儿宛如在博物馆看到复活的恐龙。
秦亦低首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尴尬的变化。
这算什么?
给即将迈入中学一年级的小学妹提前上生物课?
他连忙扭转身形,避开她那双灼亮的眼睛。
“你还好吧?”朝夕杵着大提琴,凑过去关怀,一脸的没心没肺。
不就是看个片儿么,瞧把他吓得!
秦亦气不打一处的板着脸,不肯说话,直觉得丢脸!
老旧的电视机卖力的运作着,画面里两块白花花的肉没羞没臊的纠缠,热流从器材室的窗外涌进来,被摇头的电风扇吹散,连同朝夕身上的香皂味儿混在一起,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悄无声息的在他四肢百骸扩散开……
最后,深入骨髓,与血肉彻底融合。
默了会儿,朝夕把大提琴放到一边,叹着老气说:“唉,可怜见的,我去给你买根冰棍儿,等着吧。”
你要说她没良心,她却还是会为你着想。
让你丢脸的是她,安慰你的还是她。
人生啊,就是那么的无奈……
等朝夕回来时,秦亦已将电视机关掉,状似恢复如常,只他脸色持续不好,僵僵的,本来就不爱笑,板着脸的时候,莫名有杀气。
朝夕把红豆沙冰棍递给他,他看了一眼,默默接到手里。
她转身去到窗边,把自己那支的包装纸拆开,看着外面在烈日下刻苦训练的大学生,若有所思的说:“原来我已经长那么高了,以前要站在大提琴的盒子上面,踮着脚才能看到窗外。”
她说:原来已经长那么高了……
原来,她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在毫无意识中,慢慢的长大了。
已然熬过一番激烈思想挣扎的秦亦扭过头,入眼是白裙飘飘的身影,纤细而柔软,纯美而透净。
阳光从窗外斜斜洒入,照亮她的脸容,她娇挺的鼻子,嫣红的嘴唇,浓密上翘的睫羽。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却有了动人的特质。
她把头发留长了,被她扎在脑后的马尾,从最初时候只有滑稽的两寸长,直至发梢蜿蜒到肩下,化作流畅自然的弧度。
若解开发带,应该更长一些。
秦亦看得有些愣,这一幕就此轻而易举的印刻进他的脑海里,深深地,难以撼动地成为每每他思及慕朝夕时的代表性画面。
……
慕朝夕来到T市的这个晚上,秦亦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
从他们相遇开始,发生的每件趣事,经历的每个‘事故’,无一不清晰,无一不深刻。tqR1
他在梦里笑,有时捧腹,有时无可奈何,更多时候落落寡欢。
因为他知道那是梦。
如今的他是二十多岁的男人,品尝过生死离别,承担过生命难以承受的责任和过错,得到过,失去过,故而‘欲望’这样东西,自然而然的变成他梦境的一部分。
他被困进了记忆里的器材室,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甚至只有单调的黑白灰,只有电视机邪恶的小毛片儿在孜孜不倦的播放……
画面里纠缠的男女不知怎么就变成他和慕朝夕,感觉是该死的真实!
……
早晨。
秦亦睁开眼睛时,墙上时钟的分针和时针交叠定格在‘6’这个数字上。
他先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灰白色的天花板,再而坐起身,揭开薄被低首看去,旋即便蹙眉骂出一句‘该死的’。
再接着,他放任的往后仰倒,眼眶里飘出一只自带叽叽喳喳立体声噪音的小猴子,持续入侵他的大脑。
他忽然有种预感。
他觉得,自己在T市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他的唇角却在上扬,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
简单的冲了凉,秦亦找出一套休闲服换上,拆了被单扔进洗衣机干洗。
早晨的6点20分,他给自己点了支烟,靠在洗衣机前的水台边,一口口的、安静的抽着。
苏熠晨给他打来电话。
“起了吗?烙诚听说你回来,想在去学校之前邀请你一起吃早餐。”
……
彼时,身在DARK的慕朝夕,神清气爽的迎来了新生活的第一天。
刚起来就接到一通越洋电话——
“秦亦也在T市?孽缘啊孽缘!”正于D国金色大厅后台做最后准备的云菲菲,无视周围忙疯了的工作人员,只管和闺蜜闲聊。
慕朝夕坐在视野极好的飘窗上,远眺T市美极了的日出海景,被映得橙红的神色间却有一丝愁绪,“嗯,他也在,完全不在我的计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