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7点半。
新市长周鸾出现在苏氏大厦百名记者齐聚的多媒体室,将苏烙诚遭到绑架的原委实情道出,并恳请大家配合行动。
这是一次严重的、有预谋的绑架,凶徒的心思缜密,计划周全,并且身份特殊。
若在季薇和他的对话中途,有人擅自将内容向外发送,绝不轻饶!
当即,有记者反问:到了这个地步,是否还要隐瞒?绑架苏烙诚的凶徒是否与在市中心狙击秦市长的系同一人?此人是否和大清洗有关?是否为当年没有恢复身份的卧底?
疑问被接连抛出,场面越发不可控,周鸾深感不妙。
若再用身份和政治立场去压制,恐怕难以服众。
于此时,本该身在国外的秦德平突然现身,站到多个话筒支起的发言台中间,将所有的真相毫无保留的告诉大家。
……
另一边,去往季家老宅的路上。
老宅在城西的中心地段,在八十年代以前,这片区域曾是T市毫无疑问的富人区。
而季家绝对是富人区中的贵族。
老宅是对称式的白色建筑,坐立在半山腰上,有一栋五层的主楼,左右两边各有两栋相同的三层副楼。
前后有两个很大的欧式花园,前园的白玉石喷水池和希腊雕塑群照相辉映,而后园地势广阔,还自带一个马厩,天气好的时候,策马奔腾,是最惬意洒脱的享受。
苏熠晨没有告诉季薇,四季集团破产后,他通过各种渠道将季家的老宅买在自己名下,并试着找机会相赠。
季薇姓季,如今季家七零八落,她有资格成为当之无愧的女主人。
这想法在他试探性的问她对季家产业的看法后,做了罢。
那时季薇回答他说,我对季家真的没有感情,若非‘季薇’这个名字已经被朋友们叫了二十多年,叫我改个名儿也是行的。tqR1
她连血缘赋予的姓氏都可以舍弃,这份薄情,怨不得她。
只是时隔数年,竟要她以季家子孙的身份回到老宅,未免强人所难。
……
在苏熠晨的坚持下,除却颇为沉重的通话设备,季薇还穿了一件特质的防弹衣。
她本是不想穿的,宅子里被安置了炸药,逃命的时候,反倒绊手绊脚。
况且儿子在盛铭手里,若小家伙有个三长两短,她能活得下去?
这话也是不能说的,坐在副驾驶位的怪兽已经很紧张,身旁的男人更紧锁眉头,表情里不得一丝松懈。
真是好奇怪,她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静。
“别想太多,我就在外面。”眼看就要到季家的老宅,苏熠晨握住她的手,做着连他都感到无济于事的安慰。
季薇冲他淡然的笑笑,镇定的说:“我所有的牵挂和不安都来自我的宝贝,只要他没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别瞎说!”苏熠晨肃声,脸色阴沉得难看,“你们都不会有事。”
“当然,我还没活够呢,会见机行事的。”
季薇的身上配备了精确的定位器,在外面的警察会想办法找突破口,一旦有空隙,立刻将盛铭狙击。
前提是,他所出的房间有足够的狙击条件。
就算没有,季薇也要想办法制造!
为了她的孩子。
三分钟后到达半山,此刻现场已有拆弹专家和无数特警就位,盛铭是瓮中之鳖,不过他也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
比起警灯闪烁的前院,偌大的季家老宅犹如暗夜里的兽,安寂的卧于夜色中,仿佛沉沉睡去了。
举目看去,无法从任何一扇窗洞悉到丝毫光线。
季薇看了苏熠晨一眼,从他那里寻获足够的勇气,然后深呼吸,拨通电话——
“我看见你了,现在,你到主楼里来,一个人。”
盛铭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与季薇连线的司徒旭旋即对下属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数人呈伞形散开,借以夜色的遮掩,迅速找到蛰伏地点。
季薇手里拿着一只照明的手电,一步步向黑漆漆的老宅走进。
身后,无数双视线将她的背影紧锁,却无法让她感到真正的安全。
她正步入危险中,那里,有她的孩子。
既然盛铭说可以看到她,足证他身处靠前园的房间里,不管是中间的主楼还是左右两边的副楼,都比后园有利。
可是盛铭却忽然笑了,“司徒警官,别白费力气,我不会给你们狙击我的机会。”
司徒旭微微一怔,眼底漫出狠劲,直接拿起频道相同的麦克风道:“有没有机会,试过才知道,你千万要藏好了。”
……
季家的老宅极富年代感,但在季薇为数不多的造访中,每次都会给她留下阴冷的映像,就如季家的人。
然而可笑的是,在外人看来,她永远都是季家的一份子。
走进主楼大厅,按照盛铭的要求左转,上到第三楼,顺着笔直的长廊一直往前,高跟鞋撞击在陈旧的木地板上,发出诡异的声音,令她不自觉毛骨悚然。
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走进暗黑的迷宫。
纵是知道这全是盛铭的安排,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仿佛是宿命使然,把结束的舞台安置在此,是绝妙的安排。
长廊尽头,右手边的门半掩。
季薇顿下步子,盛铭的声音从内传来,“把手电关掉,进来。”
……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书房。
走进后,鼻端顷刻漫入一股陈年的书香味儿。
或许是太久欠缺打理,在这股味道中,似有凋零腐坏。
半月形的窗帘是打开的,清透的月光从外洒入,照亮窗前大片空落落的木地板,这让季薇心下暗喜。
再环顾四周,右边的书墙和书桌无人,盛铭置身左侧完全的黑暗地带,他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将另一端充分让给烙诚。
看到儿子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沙发上,挺直背脊的姿态,两只小腿儿悬空,季薇心一紧,差点冲过去将他抱住!
“妈妈,不要动……”没想到是烙诚先开口,“上安全课的时候,老师教过,这样的情况,不动才安全。”
季薇立刻红了双眼,连老宅外的苏熠晨都隐隐哽咽。
她的儿子那么乖,怎可能不来!
“好,我不动。”收敛情绪,季薇努力不让盛铭和耳线一端的人听出她的哭腔,“我人已经在这里,是不是先让我儿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