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越发变得密集,偌大的水滴从高空下坠,拍打在夏天身上,竟然有清晰的痛感。

又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高空有鸣绽声响起。

抬首循看去,就在她的正前方,两栋摩天大楼之间,烟火在雨夜中一朵朵的绽放。

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橙色的、粉色的……在雨幕的晕染下,毫无实感可言。

夏天怔了怔,已经打成死结的眉头艰难的动了两下,茫然的眸霎时一片了然。

继而,她哽着喉咙涩笑出声,重新把头埋下,闷声无奈,“这个白痴……”

看完烟火是不是要单膝跪地奉上钻戒求婚啊?

哦,还少一束红玫瑰!

老掉牙的招数,她不用脑子都看穿了,只是,只是……早已经无力接受。

她自暴自弃的置身在大雨里,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狂躁的雨声充斥在耳中,逐渐将她带回理智的正轨。

总归在两个月前答应下来时便有此预料,总归是哭不出来的。

于是,那句百用百灵的话,差不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再接着,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雨那么大,怎么回家呢?

正想到此,暴雨袭身的冰凉触感忽然被阻断,仿佛有谁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下意识的抬头,乐慕炎弯身半蹲在她面前,手中举着雨伞,为她遮挡的姿态,与素日里的温和并无两样。

她轻颤了下,知道此刻的自己狼狈至极。

没形象的坐在南方悦大门口不起眼的花圃边,直至发现他到来前,一直将脸埋在腿间。

身上昂贵的礼服已被雨水糟蹋个够,连同她的发,她的妆容,她的灵魂,脆弱得不堪一击。

竟然被他看到了。

夏天眸光翻涌,“你、你干嘛来啊……”若不说话,她不会发现自己鼻音厚重得不像话。

本来都忍住了的,现在却超级想哭!

乐慕炎笑着,似有斟酌,而后温声道:“我说我下班回家,刚巧路过,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眼色里全是怀疑,“才怪!你就是故意等在这儿看我的笑话!”语气是肯定式。

关野说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秦可人之余乐慕炎,如同方天赐之余夏天。

在这场感情的博弈里,他们平局!

要怪,只能怪最初我遇上的人不是你;要怨,只能怨第一个闯进你世界的人不是我。

沧海桑田,一辈子那么长,我哪里知道谁是我人生中的过客,谁又是我宿命里最终的归属?

雨越下越大,近乎吞没一切的癫狂。

乐慕炎将伞举在夏天头上,顾不上自己,后背已淋湿大片。

“我刚结束有可能失去你的心惊胆战,庆幸还来不及。”他轻声的说,雨声替他掩饰了语调中的不安。

水雾蒸腾,将他和她笼罩在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想不到最后的结局,还是我们。

夏天凝视他的脸容,半响,不确定的发问:“我对你有多重要?”

纵是苍白无力,却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乐慕炎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失去你不会死,但是这里也会痛。”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留与感情挥霍的任性已经很少很少,为谁义无反顾的勇气早就被自我保护的藏起。

若有人告诉你,没有你,他就不能活,他就会去死,那样才可怕呢。

我爱你,理智的爱着你,付出是为了收获回报,相守是为驱散彼此的寂寞,陪伴是为了得到对方的一生。

厮守,大抵就是如此吧。tqR1

若问爱?

必然是爱的,只与初初时的铭心刻骨相比,静好的岁月哪里敌得过旧时光里色彩明丽的惊艳。

夏天想把手收回来,受不了他那么酸。

从前的相处,习惯了平和,习惯了慵懒和安稳,习惯了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甜言蜜语,由他说出来好幻灭。

乐慕炎抓着她的手不放,浮在脸上的笑容有请求,有安慰,有独一无二的包容。

“放手。”她咬着牙,低声。

“不放。”他坚持,从八月到十月,从7点到现在,来自时间的煎熬,不想再品尝一次。

夏天为难的瞪了他一记软绵绵的狠眼色,“雨好大,我好累。”

“那就回家吧,上次我们看的房子已经装好了,你晚上要放在枕边的hellokitty,我也帮你拿回来了。”

家里还有煲好的汤,有新鲜的水果,有她嚷嚷了几个月,也不知到底吃上没有的石榴……

就这样吧,这样足够好。

……

街的斜对面,黑色的宾利里,季薇和苏熠晨看着乐慕炎和夏天上车,离开,两人相视而笑,神色间满满的宽慰。

来来去去,终于尘埃落定。

“你怎么就知道夏天一定会拒绝方天赐?”季薇不明白,倚在她的专属臂弯里,满心都是好奇。

苏熠晨这个人,对生意了如指掌,胜券在握,那一点儿也不稀奇。

感情的事,小苏太太觉得他一直都属于情商偏低,被她吃得死死的典型好么!

苏公子洞察老婆正师出有名的腹诽自己,不禁用手捏住她的脸皮,正色道:“感觉上,现在这个时候,乐慕炎和夏天是最合适的。”

方天赐也好,秦可人也好,过去式而已。

季薇打开他不老实的手,“所以你想表达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苏熠晨垂眸和她对视,深邃的眸底泛出一抹不怀好意,“当初你对我机关算尽的时候,不也拿捏得刚刚好么。”

没有季家抛出橄榄枝,没有聂靳云的仗义相助,没有他的恰好需要一个苏太太……

“去!那时还没人走进你心里,我也不曾有所谓的‘前任’。”她坐正来,强调彼此一样的起跑线。

“诚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苏熠晨从善如流,把人重新揽回怀里,吩咐小宋回家。

雨中,宾利发动,向苏家宅邸驶去。

车内,沉默了半响,季薇倏的笑起,好一个得意,“说当初,当初谁嫌弃我不如他想象的天真无邪无暇又美好,算计得到,依得还是我有本事。”

有个声音无奈附和,“那是,高风险,高回报,亏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