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让丁凤军感到舒适,好似这首歌就是为他而写,女歌手唱得也很不错,声音优美,极富感情,丁凤军不懂歌曲,只要听着还行就没必要关掉,就在这首曲子接近尾声的时候,丁凤军突然感觉肚子有些疼,他来不及关掉收音机,从窑头起身跑向厕所。
收音机里传来了电台主播的声音,他极具磁性的声音说道:“这首歌表达了作词者内心思念一个人而又无法触及此人的纠结,这才是爱到深处方痴心,就像歌曲开头那句唱得一样,思念是那决堤的泪水,是啊,爱一个人何尝不是这种感受。这首歌曲是由新生歌星马诗语小姐亲自作词作曲加演唱的,不得不说,马诗语真算得上一个才华与美貌并存的歌星,只是不知道这个让她思念的人会是谁,又是谁这么幸运被她思念,当然,对于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的探讨,毕竟这是马诗语小姐私人的生活,好了,下面再为大家推送一首歌曲,请欣赏。”
丁凤军回来的时候,收音机里正放着另一首不知名的歌曲,这个曲子较之前的要欢快不少,这两首歌根本就不属于同一类型,丁凤军自然也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他关掉收音机,急匆匆地回到窑洞中睡觉去了。
回到家中,果然还是不出丁凤军的所料,家里的人早已为他的婚事开始着手张罗了。陈冰莲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得不错,粉嘟嘟的,也正因陈冰莲生下的是女孩,她的嚣张气焰才算有所收敛,财政大权他主动交给王玉珍,并已要求分家,家里有规矩,为谁娶的媳妇所借的钱谁还,之前家里的钱都握在陈冰莲的手中,陈冰莲早就偷偷拿这钱还完了账。她交给王玉珍的钱已经寥寥无几,丁凤海在部队里的待遇很好,每月的工资能赶上丁凤军半年的积蓄,这也是陈冰莲要分家的一个原因,既然已经分家,这也倒省了丁凤军的心,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陈冰莲与丁凤军的态度观念不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性最怕生出的孩子是女孩,一旦生个女孩,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地位低下,陈冰莲也是女人,她也同样不例外,这不她为了讨好公公婆婆,主动请缨为丁凤军说媒。
丁凤军对陈冰莲一向反感,他不愿让陈冰莲为他说媒,但在丁世德与王玉珍的掺和下,他决定还是见一见这个女孩,那会儿的风俗是,女孩被家人带到集市上去,男孩远远的看一眼女孩,如果相中了,男孩这边就会派人去提亲,结果陈冰莲找的这家倒反其道而行,女方让媒人带着丁凤军到女方家,女方的家长先见见丁凤军,说好听点是女方的父母看看丁凤军,实则是女方的父母想考验考验丁凤军。
丁凤军一听到这场安排的时候,他就明白女方的用意,他很反感这种安排,但已经答应顾媒人,答应别人的事,丁凤军一向会信守承诺。
当丁凤军来到女方家见到对方父母的时候,丁凤军第一反应就是拔腿而逃,因为他单从这两个人外貌上来看就感觉他们和陈冰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倒是对方的父母似乎对丁凤军很是满意,但毕竟是女方父母,他们总归要矜持些。
待众人都进到屋中坐下后,女方的母亲便与媒人交谈起来,看似她俩之间的谈话实则都是给丁凤军听的。
“大姐,我家闺女在家里可是娇生惯养起来的,打不得骂不得,到了你们那边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媒人的话语多,脑筋转得也快,她呵呵一笑说道:“那还用说,老嫂子那边也都是实诚人,怎么会亏待了咱闺女呢。”
女方的母亲面露堪忧之色,淡淡地说道:“不知道那边生活咋样,孩子到了他家会不会受苦啊?”
媒人嘻笑道:“咱这可是门当户对,再说,这小伙子能干,是个过日子的好手,还怕将来没好日子过吗?”
女方母亲又说道:“我家闺女在家里可啥活都没有干过,连饭都不会做,到时候恐怕得多麻烦她婆婆操心了。”
本来这些话都是说给丁凤军听的,照理说,丁凤军应该抢着回答才对,可丁凤军实在对这家没有什么好感,他也懒得开口。前几句媒人挡过去了,再这么一昧地为她挡下去,恐怕女方这边该不满意了。
媒人赶忙用胳膊杵了杵丁凤军,丁凤军大为不解的看看媒人,媒人冲丁凤军使个眼色,丁凤军立时明白媒人的意思,但他却开始装疯卖傻起来,假装不懂媒人的意思。这下媒人可算是有些急了,眼睛都快要挤爆了,丁凤军也实在不愿再折磨媒人,直接了当的说道。
“人都是学而知之,哪里有生而知之的,既然不会那就学呗。”
这一句话让媒人和女方母亲顿时傻了眼,女方母亲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丁凤军表个态,证明一下他娶她家闺女的决心,再说了,谁家的闺女还不会炒个菜做个饭啥的,这下倒好,丁凤军的一句话把这份看似喜庆的姻缘一下子破坏掉了。
媒人也自知就算她有心力挽狂澜,也无法改变女方这边的态度,她尴尬的一笑说道:“那什么吧大嫂子,我们来这儿的时间也够长的了,我看我们也该回去了。”
女方父母与媒人客套了几句,直到把媒人和丁凤军送出家门之后才折身回家。
这下丁凤军的做法可把媒人气得不轻,在路上媒人不停地数落丁凤军,结果把丁凤军数落急了,丁凤军直接来了一句道:“又不是我请你来说媒的,有本事你去说陈冰莲啊!”
这么一句话说出,直接把媒人气跑了。
回到家,丁凤军又遭到王玉珍的数落,倒是陈冰莲不知因何原因,竟在中间当起和事佬,还说这不行咱们再找,总能碰到合适的。
丁世德听说丁凤军的事迹以后,颌首而笑道:“凤军哪,你真不愧是读过高中的人,这句人都是学而知之,哪有生而知之的语句,也就是你能说得出口。”
丁凤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道:“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
说完,父子俩不禁都乐了起来。
丁凤军的这句人没有生而知之,都是学而知之的话在丁庄算是不胫而走,也成了家喻户晓的事,直到数十年后,提到丁凤军,人们还是忍不住拿这件事津津乐道。
第一次相亲没有成功,这并没有让家里人气馁。没隔上几天,接踵而至的便是另一场相亲。这次说媒的不再是陈冰莲找的那个媒婆,而是丁凤军自家院里的一个奶奶,对方是距离丁庄不远的一个村子上的女孩,那位奶奶说了,这家人很朴素,教导的孩子也很懂事,她希望他们两家能成亲家,丁凤军应承下来这次相亲安排。
这次的相亲同村上其他人一样,对方会把女孩带到集市上去,然后由丁凤军偷偷看她一眼,觉得合适的话媒人就去提亲,热闹的集市上挤满了人,大家摩肩接踵的在集市上走着,当媒人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孩让丁凤军看时,丁凤军不禁有些呆滞。
这个女孩也留了同马诗语一样的流苏长发,穿一件碎花连衣裙,个头还行,只是比马诗语稍矮一些,当这个女孩子转过身来时,丁凤军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这小脸也算恬静,眼睛圆圆的,只是比马诗语的要小一些,从远处看她的皮肤,似乎要比马诗语的略显暗黄些,但总体来看也还行。
媒人问了下丁凤军的意见,丁凤军点点头说道:“就她了。”
媒人掩嘴而笑,仍旧遮不住她内心的喜悦,要知道,对于媒人来说,这可是一件积功德的事,最主要的还是媒人会得到两家人给的好处。
“好好好,你喜欢就行,咱们先回去,我得和玉珍他们合计合计。”
当丁世德与王玉珍得知丁凤军相中人家女孩子的事情之后,真是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再加上媒人从旁边的吹捧,更是让丁世德与王玉珍开心的不得了。
媒人眉飞色舞的说道:“哎呀,你们可别提了,当时凤军那双眼睛都快蹦出来了,这女孩子长得真是俊哪,想来是把凤军的魂都勾去了。”
王玉珍乐不可吱的说道:“还是他奶奶眼光好,给凤军挑了一个这么如意的媳妇。”
媒人摆摆手说道:“说那话干啥,怎么说我也是他奶奶,还不能给孩子操心了?”
丁世德面带微笑的说道:“大婶子,凤军这孩子的脾气你也知道,还希望你到女孩那边的时候能好好跟人家说说。”
媒人要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是自然,咱自家的孩子我还能不往好处说吗?”
丁世德赶紧拿出一个用纸纸做的小袋子,伸手递到媒人面前,说道:“大婶子,这事少麻烦不了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着。”
媒人假装推辞一番,然后又装作为难的样子,把红包收下,她边把红包收起来边说道:“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凤军这个喜酒啊,我是喝定了。”
丁凤军可听不得他们之间这种交易性的话语,他随便找个理由躲了出去,结果还让媒人开了他一个玩笑道:“看看咱家凤军,还不好意思了呢?”
再次见到媒人的时候已经到腊月二十八,眼瞅着就要过年,家家户户都忙着贴对联,置办年货。丁凤军家的年货已经置办齐全,只剩下贴春联。
丁凤海和丁凤河两边都来了消息,说是今年过节就不回家了,这猛得少了两个人,丁凤军还真觉得有些不适应,想往年,每逢腊月二十八,他们弟兄三人总是会打打闹闹的把春联贴上,到头来,春联是贴的端端正正,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是弄得跟大花猫似的,今年丁凤军只得带着两妹妹贴,大妹妹比丁凤军小两岁,小妹妹又比大妹妹小一岁半,两个姑娘长得也是如花似玉,她们两个也早已退了学,现在在YG县城里的一家服装厂上班,虽年龄不大但也较成熟,就连贴个春联都规规矩矩的。
媒人去到丁凤军家时,丁凤军兄妹三人刚刚把春联贴完。
“凤军哪,忙完了吗?”媒人乐呵呵的问道。
丁凤军喊了一声奶奶,便随媒人一起走进屋内。
王玉珍看到媒人,立马笑脸相迎,将媒人请到座位上,又连忙拿出些瓜子,糖之类的小零食放在桌子上礼让着媒人。
媒人面带笑容的推辞着,实在推辞不掉王玉珍的热情,便抓了些瓜子磕了起来。
“大婶子,女方那边怎么说啊?”王玉珍拉一个凳子坐在媒人旁边,直奔主题的问道。
“只要是咱凤军相中的姑娘,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搞定她还不容易吗?放心吧,咱家的情况我一说,那边就同意了。”媒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王玉珍心中大喜,说道:“大婶子,真是谢谢你,为他的事你也没少费心。”
媒人假装生气地样子,说道:“跟我还客气啥,都是自家人。”
王玉珍倒略显有些不好意思,她忙招呼丁凤军道:“凤军哪,你也不说句话,怎么说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奶奶操心,你来表示表示。”
说完,她又看向媒人,说道:“凤军这孩子死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媒人笑着摆摆手说道:“哪能,谁说咱家孩子死板了,他机灵的很哪。”
丁凤军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缄默不言,不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他懒得说,对婚姻他没有太多的感触,尤其是这种先结婚后恋爱的婚姻,他更是有些不明所以,他向往的婚姻是那种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式的,而不是这种毫无感情基础,麻木不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
但他也深深地明白,生活在当下的时代里,好像除了顺从外,再没有其他反抗的理由,不过,丁凤军已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主张婚姻自由,尊重孩子的选择。
“对了,玉珍,这次我来呢,还有一件事找你商量。”媒人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王玉珍并没有在意媒人的情绪变化,她只欣喜的说道:“大婶子,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媒人搓了搓手,又朝手心里哈哈笑,这才说道:“是这样的,你看景芝和景兰也都不小了,我寻思给她们找找婆家,不知你的意见咋样?”
王玉珍犹豫一下,说道:“这事吧,我得征求一下他爹的意见,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媒人略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问问,没事,等世德回来你问问他,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尽心尽力的为咱家闺女找个好婆家。”
王玉珍点点头不再言语。
“行吧,我也得回去了,家里的活还没忙完,这眼看着就要过年,我也得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说着话,媒人从座位上起身,刚走了没两步,媒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对王玉珍说道:“对了,女方那说了,日子咱们这边订,至于彩礼什么的,一切依照咱村这边的规矩办。”
王玉珍答应了一声,便把媒人送了出去。
丁凤军对女方那边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女孩叫张凤荣,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这一家人的民风也很朴素,是个过日子的行家里手。从媒人述说中,丁凤军也听得出来,这家从并不是那种闲事多的人家,如果这个时代讲究门当户对的话,那么他们这两家就是匹配度最高的门当户对!
丁世德回到家中,王玉珍把媒人所说之事告诉给他,丁世德自然是兴奋不已,婚礼的日期就订于八月初六,另外对于自家大女儿的事,丁世德倒不愿意提及,他可不想这么早把女儿嫁出去,他说再晚两年,等丁凤军的事完成之后,接下来便是考虑丁凤河的婚事,三个儿子的事还没有完成,哪能那么早的嫁闺女呢?
年后,丁凤军又踏上回砖窑的路,叶文的破收音机还在丁凤军的手上,丁凤军想着得把它还回去,再说,除了叶文那儿之外,丁凤军也不知道再去哪里。
这次碰巧村上有个人开着三马车要去丁凤军所在砖窑附近的村子里走亲戚,这样一来,丁凤军便也刚好搭了顺风车,路上闲来无聊,丁凤军便打开收音机,碰巧这次收音机里又在唱着那晚丁凤军听到的歌曲。
丁凤军随口一问道:“这首歌是谁唱的,听得还不错。”
开车的主人心不在焉的说道:“好像是个叫马诗语的歌星唱的,她的歌确实挺好听的。”
丁凤军一愣,马诗语?难道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马诗语吗?或者她们只是同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