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我好像更容易钻牛角尖,恨不得太马上天亮了,我要去找出真相,就算是真相很残酷,也没关系。
我不知道什么睡着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头昏昏的,洗澡的时候在浴室的镜子里看一眼,天啊,黑黑的眼圈简直就是个熊猫。
我坐下来给自己画了一个妆,这还是我离开模特公司后第一次化妆,虽然手有点生疏但总算是恢复了我往常的样子。
走出卧室,两个孩子在春花姨的照顾下已吃了早餐,沙沙姐和春花姨正在装着东西,我问:“这是要去哪?”
沙沙姐边整理着一个箱子里孩子的玩具,一边说:“你不是今天有事要出去吗?我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我要带着小萨米和妞妞回牧场。春花姨也要去。”
“你说我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不出去。”被沙沙姐看出我的心思,我很不爽,可是我一分钟都不想在家里呆着。我的心早已飞到米弘源身边去了。
经过半夜的思考,我决定今天就去找他,如果能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我就登报寻找。我一定要他当面给我一个说法。如果,我说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要我了,那我就带着孩子回大连,从此后天涯海角各活一边,老死不想往来。我就不信我这个单亲妈妈带孩子有什么不行!
沙沙姐看我又愣神了,她对春花姨说:“要不让大海叔留下在这里吧,另外再我再把家里的一个很好的小妹调来,帮她洗个衣服做个饭什么的。”
“不用了,大海叔还是跟春花姨在一起吧,我可不想让别人都当牛郎织女。我这边只留下小白和大黑就行,还有你的小妹还是你留着吧。我自己什么都能做,又不老,又没病。”
我昨天就看到一个帮助春花姨收拾厨房的年轻女孩,好像不到20岁,原来是沙沙姐家的。
我抱着小萨米,小声对他说:“告诉妈妈,这段时间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听话没有?”
“妈妈,我听话,大姨说你生意很忙,她还说你赚到钱了,爸爸才会回到家里,妈妈,你赚到钱了吗?”
我抱着小萨米,从他的肩头看了一眼沙沙姐:“大姨说得很对,妈妈快赚到钱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和妹妹回中国去好不?”
“中国?大姨说中国很远,我……不知道好不好。妈妈,你在哪?”小萨米薄薄的单眼皮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我这个当妈妈的怎么能不说真话?
“是的,中国很远,妈妈想带小萨米和妞妞都回中国去,你是不是也跟着妈妈?要不你和沙沙姐留在这里?”
“我!我要跟着妈妈……还有爸爸……”
小孩子又一次提到爸爸,宝贝儿,你让我怎么跟你说爸爸的事儿?我说爸爸忙……可是谁的爸爸不忙?我对你说爸爸不要我们了?你们还这么小,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我忍不住又要哭出来,眼睛看着天花板,把眼泪逼回去,吸了吸鼻子对小萨米说:“你是哥哥,不要总想着自己玩,要和妹妹一起玩。如果你乖,我会告诉爸爸,让他给你买礼物。告诉妈妈你最想要什么礼物?”
小萨米的眼睛一亮:“你说的是木木爸爸吗?他说要给我买宝马车,我喜欢黑色的。”我又瞪了沙沙姐一眼,用口型跟她说:“你等着我找你算账。”
这边把小萨米放到地上:“跟大姨去吧,记住要听话,你的礼物会有的。”
我没等到沙沙姐他们带孩子出门,就急匆匆让大黑开车,小白陪着我,出发了。
车从别墅区转出去,大黑问:“云小姐要去哪里?”
“去找米先生。”我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路面。
大黑一个急刹车:“米先生不让去找他。”
“噢,那你下车……”我下车打开驾驶室的车门。
“下来,你走吧,喜欢去哪里我不管你,也管不着。”
大黑的脸黑里透红,尴尬得很。他和小白的眼睛对视一下,我看到小白微微点了点头。大黑说:“那,我开车把云小姐载到米先生住的地方附近,然后你自己进去。我们……”他很为难地指了指小白和他自己。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大黑不再说话,把车开得如飞一样,在G国,高速上是不限速的,我看着窗外的景色,车早已离开了市区。我以为他们是去米弘源之前的那套海边平房别墅去。
可是车子飞快地掠过那个房子。我看到个平房修起了白色的栅栏,大门口有一对男女正抱着一个小女孩从车里往外走。不认识。
我的心里画了个魂,房子易主了?
车里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一个小镇。这是一处海滨小镇。地处一个三面环海的半岛上,小镇上的房子大多是白墙红瓦,几乎家家院子里都种着椰子树,棕榈树。
我们的车沿着海边的大路一直往半山上开。
虽然上山的路不是很陡,但是回头看去,后面的海景真是漂亮。我正想感叹几句。大黑把车停在一片树林的边上。
“云小姐,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上去,见到一个大院子。那就是米先生住的地方。”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往山下看着。正好有一辆车往上开,小白说了句:“云小姐我们叫的车来了。我们要走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带你来的。”说罢他们跳上车,逃也似地离开了。
半山的路上,我看看周围没人人烟,甚至连一只牛羊都没有。
我上了车把后视镜调了调方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云梦雅,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今天前面就是龙潭我也要闯。”
好久没开车了,我一起车就很猛,心中带着一股愤怒,一脚油门向上冲去。一直冲到一座白色的城堡前才踩了脚刹车。
也许我的车声惊到了城堡里的人,我看到正门处有一道雕花的实木门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城堡最高的建筑是一座钟楼,而钟楼顶上是一个十字架。
我的心被刀割一样的疼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是座天主教堂,只有神父才这样穿着白色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帽子。
难道?我的心有一种撕疼的感觉。我想开车逃离这里,回到沙沙姐的家里,回到我的孩子们身边。
一想到孩子,我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想起今天早上小萨米的话,他没有更多的要求,他只想要一个爸爸陪伴他成长,他的要求过分吗?不,一个男孩子在成长的过程有没有一个父亲,那是一个多么悲哀的事情。如果他下次再问我,我要怎么回答他?此刻就算是为了我的儿子,我也要见到米弘源,问他一个究竟。
从门里出来的神父看到我仰头看着钟楼的十字架,一言不发,他轻声问我,“女士,请问……”
“神父你好,我到这里是来找人的。我要见米弘源,米先生。”
“对不起,亨利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亨利?”我想起来,米弘源的英文名字是亨利!
“我今天必须见他一面,请您进去通报一下,我务必见到他,如果他不和我见一面,我就在这大门口不离开。”
我不再和来人说话,一个人在大门的中间站好,看着城堡的每一扇窗口,一个又一个,猜测着米弘源在哪个窗口看着了。
天变了,刚才还蓝天白云的,这一会儿天空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黑云,风吹得猛烈起来,空气中有雨的味道。我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紧一些,就那样站在缕空的雕花白色栅栏门中间,面对着那些窗户,高声喊:“米弘源,你出来见见我,你跟我说明白。”
我不敢说是儿子想他,我也不敢说我想他。
天更黑了,风也更大了,过了不到十分钟,那片积雨云终于承受不住水气的重量,如瓢泼一样瞬间倾了下来。
我站的这个地方即没有遮挡,没有躲避的地方,倾盆大雨无情地向我袭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我抱着肩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浇着,泼着。我的心里坚定一个信念,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到你,如果今天你不见我,就算我在这里变成望夫石,我都不会动的。
雨越来越大,最初是大雨哗哗倾下来,后来又看到天空中劈出几道闪电,之后又是震耳的炸雷。那一瞬间,我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心里咒骂着“老天,难道你也不放过我吗?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你也觉得是我错了,那就把我的命拿走吧。”
雨水从城堡两边的山脚下奔腾着往门口聚集过来,我听到轰轰的声音,一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好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两下三下爬上铁栅栏门上,紧紧地抱着铁栅栏。只见那急急的黄色水流从我的脚下掠过,就是那三秒钟的时间,我听到轰隆一声,停在我身后的那辆越野车被雨水冲得翻着个往山下滚去。
我冷极了,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是干的,我的双臂几乎把大铁门上的栅栏都抱弯了。我的鞋子不知道哪去了,两条腿使劲攀着被水冲得摇摇晃晃的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上帝,天主,你不是帮助人类的吗?我就在你的身边你都要惩罚我吗?我一个人死了不怕,我还有两个幼小的孩子。
大铁门好像抗不住雨水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终于有一侧倒了下去,而我抓着的这一侧也摇晃起来,我想下来,可是下面就是涛涛的水流,还夹着大量的砂石流,一波又一波从城堡的后面流过来。我几乎绝望了,开始对着城堡的那些窗口大声的哭嚎:“米弘源,你真的那么心狠吗?我就是变成鬼也不放过你的。”
我的意识有点模糊了,我感觉到大门在摇摇欲坠,我就要往水里倒下去。忽然感觉有两几个人跑向这边就在大门倒下的瞬间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们把我抬到了城堡的沉重的木门里,有几个修女走了出来,把我抬到了一个房间里。悲伤和恐惧让我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