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不明所以,但是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脱逃,在底下拼命叫喊着旁人,苏清修对他做了个鬼脸,叶灵无奈,只好朝着苏清修提示的地方奔逃而去,而苏清修也始终与他隔了三尺距离。

在浩大的皇宫里,大皇子与二皇子都躺倒了,皇帝忙的焦头烂额,而皇后等一干人也失态得不行,在一旁哭哭嗒嗒。

皇帝被扰烦了,怒道:“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

皇后立即止住了哭声,看了一眼络纱帐内躺着的二皇子,已经为他医治的太医。

过了会儿,太医退出来,舒了口气,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二皇子殿下已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而已,再加之受了惊吓,睡一会儿就好了。”

听闻太医的话,众人都放下了一颗心,但是随即,皇帝又想到了大皇子宫敖。

他皱着眉道:“大皇子如今怎么?”

太医小心翼翼地辨识着皇帝口中的情绪,因为这大皇子是被放黜的,所以身份也尴尬,虽然也被带进了宫中,但是也回不到以往的住处宫中去,免得遭人议论。

但是皇帝仍称呼为大皇子,应该是说明心中也是承认这个儿子的。

于是太医道:“回避下,大皇子伤势严重,筋骨断裂,现在还在太医院里躺着……”

他话还没有说完,皇帝便大怒:“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治!居然把大皇子放置在太医院中,你们是不想要这颗脑袋了吗?!”

太医喏喏称是,而一旁已经冷静下来的皇后,微妙的感受到了宫中的形势可能有所变化,这个大皇子居然又回来了,这不可谓不是心头大患啊。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于是皇后故意用皇帝能够听到的声音,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库房里寻几株珍稀的人参药材,送到大皇子那边去。

皇帝很是赞赏地看了皇后一眼。

但随即,他又踱步在宫殿里走着,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二皇子为何要进入禁区猛虎峡!大皇子又是怎么来的!”

皇后眉头一跳,立刻跪下来哭泣着道:“陛下,都是臣妾教导无方,但是辰儿也不是鲁莽之人,怕这其中有什么预谋……”

她也不信宫辰是自个愿意进猛虎峡的,这个儿子她明白不过,为人最是谨慎细致,所以她判定这一定与其他人有关,甚至很有可能是阴谋。

而皇帝也在思索后,认可了她的说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医治好两个受伤的皇子,然后将这一件事查的水落石出。

……

到了次日,方巍之御前禀告,还是没有风霁白的行踪,连同她的那个侍从叶灵,也从大理寺脱逃,正在被苏清修缉捕中。

这几乎是坐实了风霁白的罪行,但是却还缺乏证据,皇帝疑虑道:“莫不是被人劫走,依照风卿的性子,不应该是这般为人。”

方巍之露出了微笑,然后又道:“陛下,请看臣在风霁白府中搜出了什么。”

他昨日知道计划出了纰漏后,便一气之下,去搜查风霁白的府邸,而这一搜查便得了意外的惊喜。

他将风霁白的府邸翻了个遍,一些还来不及搜查到的信件就成为了铁证。

皇帝看着那些信件,信件上面是风霁白的安排计划,上面还有她的印章,句句证实了她的谋策深沉,绝不是简单之辈。

而方巍之又将一枚信物摆放在皇帝面前,道:“陛下,这个是江湖中灵霄派的掌门之玺,风霁白拥有这个,说明,她定是江湖中人,之前伪造的江南风家的身份,也恐是杜撰的罢。”

这已经是欺君之罪了,加之皇帝对江湖势力的忌惮已深,更是怒不可遏,下令一定要尽全力搜捕风霁白。

一时间,满城风雨,风霁白的追捕令已经散布整个天下。

而楚泠琅,这个本就在京城中隐身的质子,皇帝也无心在意他,自然也不知道他也失踪了一晚。

烈山之案,在几位皇子好转后,也知晓了大概,二皇子说是自己被人引诱而进入了猛虎峡,而大皇子也是这个理由。

三皇子宫释却懵逼了,他明明是自己看见二皇子进去的,但是没人想听这个聒噪的小皇子说话,宫释的疑问一会儿就被淹没了,皇帝也因为他与风霁白来往过密,加之带走叶灵之时胡闹了一番,对他不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罚他闭门思过,不准踏出宫殿一步。

两个皇子的证言更是将罪证往风霁白头上扣了,方巍之又将围场劳役的暴动逃跑一事上奏,皇帝龙颜大怒,这案也就算断了。

大理寺少卿苏清修在追捕叶灵的过程中,失去了踪迹,不过这在大理寺是很常见的事,苏清修也常常亲身追缉逃犯,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大理寺上下早已司空见惯。

叶灵与苏清修来到江南一带,叶灵不解,道:“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苏清修理所当然道:“为了查案呗。”

叶灵则是要去找风霁白,他记得风霁白曾经跟他说过,灵霄派地处江南,所以他也就追寻到了江南。

他几乎是认定了风霁白是被人诬陷,所以才远走京城,既然京城中已无自己要跟随的人,那他也只能自己去找寻了。

但是叶灵对苏清修很不满,在他眼中,京城中为官,特别是还挺大的官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已经帮苏清修摆脱了那些追踪的大理寺之人,现在为何又要对他穷追不舍,实在是恼人!

‘不是好东西’的苏清修也很无辜,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江南。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叶灵冷冷道。

苏清修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我是为了查案。”

“什么案?”叶灵多嘴问了一句。

“我要查的是方巍之。”苏清修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叶灵就仿佛炸了毛的猫,在他的眼中,那方巍之可谓是罪大恶极之人,恨不得刮皮抽筋,若不是他,风霁白怎么可能找不到一点下落!

苏清修耸了耸肩,一脸随意地道:“为了江山社稷啊。”

这话雷人无比,从苏清修口中说出来,怎么也不靠谱,叶灵斜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人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你别跟着我。”

两人就地分散,但是一场大雨在中午时降临,没有带伞的行人匆匆跑进两街的店铺中去。

叶灵正好要去客栈暂时歇脚,等他跑进一个客栈,看到了前堂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又是你!”

“怎么还是你!”

两个人相顾无言,良久,苏清修戳了戳一脸憋屈的叶灵,问道:“你带钱了吗?”

叶灵脸色一变,奔波几日,全是风餐露宿,哪里还记得自己身上原来没有带钱。

苏清修一见他的脸色就明白了,他掏出几枚铜钱,说:“我只有这么多。”

“最次等的通铺十五文一夜。”店小二冷冰冰道。

叶灵叹了一口气,只从兜里摸出了几枚铜钱,于是两个人只能灰溜溜地去挤通铺了,两人解绑的美好愿望落空。

……

雨声淅淅沥沥,听不分明,风霁白睁开疲倦的双眼,看见的又是灰扑扑的车篷。

自从那日被任羽锋强行带走后,她便陷入了高热的状态,意识昏昏沉沉,几乎整日都沉于睡眠之中。

那些一同出来的可怜劳役百姓们,在途经一处名叫沙坪村之时,就停驻了,这是他们许久未归的老家,而任羽锋没有选择同他们一道留下,而是带着风霁白继续走了。

这也是风霁白在这几日中与他在为数不多的对话中知道的一星半点。

任羽锋说那些村民对他有大恩,所以他愿意护他们一程,又因强行劳役的名额缺少一人,他亦甘愿去补充沙坪村缺少的那个劳役空缺,至于后面的事,风霁白也都知道了。

所以他没有必要留下来,与那些对他依依不舍的村民告别后,就带着风霁白走了,风霁白想着也许这是任羽锋隐退后的故事,但她对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任羽锋当年为何隐退,如今又想要做什么,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任羽锋的存在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谜,而他也不会去告诉风霁白。

算了,反正她也对他的过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想要知道的是浮鸦山,以及那块鬼骨玺。

鬼骨玺还在任羽锋的手里,风霁白抢不过来,只好不甘心地跟着他走,而任羽峰也好似钓鱼人一般,偶尔抛出一点关于浮鸦山的一星半点情报,看着风霁白一点点上钩。

风霁白从回想中醒来,伸手撩开布帘,外面是遮天雨幕,而任羽峰骑着一匹马,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这马和马车都不知道任羽锋是从哪个旮沓找过来的,本来他只想寻两匹马,但是风霁白陷入了虚弱的病重状态,只好换成一辆马车。

“这是哪?”风霁白一开口,声音干涩不已,嗓子就如同被拉扯过一般。

“江南。”任羽锋漫不经心道。

“为何来这?”风霁白愕然,她猝然看向任羽锋。

任羽锋弯了弯嘴角,好整以暇道:“当然是找另外两个鬼骨玺啊。”

“你知道在哪里?”很满意地又看到了风霁白的表情。

“呵,当然。”任羽锋悠悠看向远处的江南翠山,“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转眼间,已是过去半旬,寒春开始展露初绽的花枝,但风霁白已经于京城中消失良久了。

楚泠琅在一个午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眸,零零散散的阳光落在他薄至透明的眼皮上。

他抬起一只手,手腕上是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只剩一点点红晕,但是在他白皙消瘦的手腕上依稀可见。

楚泠琅困惑地抚上右手腕,似乎能感受到在遥远的深处,那种撕裂的疼痛。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他撑起上身,长发与丝被一起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楚泠琅冷淡地看过去,雨霏霏托着一个木质托盘,言笑晏晏道:“谷主,你醒了。”

对了,自己已经继承了鬼谷王的主位,现在是在……京城?

雨霏霏走近,依旧笑着道:“泠琅哥哥,你睡了那么久,连我都忘记了吗?待会儿皇上还要召见你呢。”

皇上……楚泠琅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那如秋水般的眼眸已经如同结了冰的寒水。

他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了,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一旁的雨霏霏,眼神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情,笑容愈加灿烈起来。

看来傀儡术,还是很管用的,不枉她差点用性命从‘那人’手中换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