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霁白双手被绑,迷迷糊糊地醒来之时,唯一的想法就是:
真不知道自己的过于幸运还是过于倒霉。
幸运在于,这第一次探查就找上了贼窝。
倒霉在于,她居然中了那么简单的伎俩!
想到那今晚唯一入口过的茶,风霁白无语凝噎。
其实根据她平时的谨慎和细心,她一定能发现这个问题,可关键就在于中途又杀出来了一个楚泠琅……
好吧,思来想去只好用色另智昏来解释当时的脑抽行为了。
周围很静很静,可能还有药的作用,她的眼前更是融进了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风霁白仔细回想着这是什么地方,是云荷说过的她当时被扔下去的地方吗?
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
忽然,她闻到了一阵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的香气。
这个味道是……还是那个寺庙?!
可是,风霁白深深地拧起了纤长的眉,她在进来之后不止一次地观察过这个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其他可以隐藏的密室。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饮太多那杯茶,所以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眼前的轮廓被一点一点勾勒出来。
在她周围,还被绑着其他的女子,除了粉衣女子外都是原本的那些人。
她们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风霁白试图叫醒她们,但是却没有一点反应。
没想到那杯茶的药效居然那么强……对了!楚泠琅呢?
想到那一口茶,在她的唇舌间被楚泠琅霸道缠绵地过渡到他的舌尖。
风霁白的心狠狠一跳,然后又飞速沉了下去。
……
在风霁白被困密室之时,寺庙里,那些原本正在寻欢作乐的贵人们一个个都东倒西歪了。
楚泠琅坐在一张榻上,半阖着眼,看上去也像那些人一样陷入昏迷,但是手和腿摆的优雅的多了。
那粉衣女子站在原地,周身气场却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相反,她轻挑起唇角,看着楚泠琅,说道:
“大人,一切都完成了。”
她不是在与楚泠琅说话,在这句话落地后,一个人慢慢地从背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种阴沉的气质从他周身蔓延开来。
“做的好。”他眼也不转地看着楚泠琅,眼底闪过一种意满志得的情绪。
那粉衣女子得到了难得的称赞,非常的欣喜和羞涩。
“来人。”他一招手,从寺外就涌进了一群黑衣手下,“去将其他大人都送回府邸,等醒来后……就说他昨夜喝醉了。”
那群黑衣人得令,默不作声地架起那些人,不一会儿就全数退下了,只剩下楚泠琅还留在厅内。
空气又静默了下来,但那人却直勾勾地盯着楚泠琅。
半晌,他得意而阴鸷地一笑:“呵,区区一个南楚郡王,也想来调查我?”
是的,今晚就是特地为他们设下的一个计,恐怕楚泠琅也想不到,本来是来暗查,却成为了别人网中的鱼。
“大人英明。”粉衣女子柔声恭维道。
“恐怕他们也不知道自己露了多大的马脚吧,在这个京城里,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呢,啊哈哈哈哈。”
室内萦绕着他得意张狂的笑声。
大概是觉得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尴尬,楚泠琅缓缓地张开了眼,又优雅地换了一个姿势。
“……”他笑到一半,然后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不要介意,我只是坐的腿有些麻,您请继续吧,”楚泠琅非常淡定自如,甚至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你!”他大怒,然后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可能!你是怎么醒来的!我明明看着你饮下了那茶!”
楚泠琅叹息一声:”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自信,忘记之前那谁谁对三皇子下毒了吗?”
他一耸肩,做出非常惋惜的表情:“所以说……下毒是最不靠谱的方式啊,杨大人!”
那人已经从原先的惊异中缓解了,他眯起眼,冷哼道:“没想到本官还是低估了郡王殿下啊。”
“是在下高估了杨大人呢。”楚泠琅淡淡地抛出一句让杨大人气绝的话。
那人,哦不,杨大人听到这话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需要向郡王殿下多学习学习啊!”他的话中暗含深意。
楚泠琅却警惕起来了,没等他开口相讥,杨大人又开口道:“郡王殿下,您觉得今夜能单凭一人走出这个小小的寺院吗?”
此时,风猛烈地刮起,楚泠琅却看到窗外摇摆的树影上隐蔽地藏着好些黑衣人。
“不愧是坐管京兆府二十余年的杨大人,能在京城里秘密的养着那么一群暗卫,恐怕就连一只苍蝇在这京城内也无所遁形啊!”楚泠琅故作惊叹道。
眼前这人,正正是掌管京兆府的杨大人,就算是风霁白和楚泠琅也没能想到,这纵横嚣张数十年的人贩集团、另整个京城百姓惶惶不安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所谓的衣食父母官。
“这还得多亏了三皇子殿下呢,如果不是他那么快的就来为本人‘通风报信’,恐怕今夜郡王就安然回家了呢。”
杨大人自满道。
“三皇子……呵,难道你囚禁了三皇子?”楚泠琅垂眼,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囚禁?当然不,我可不是田荣那个蠢货。”杨大人斜看了他一眼,“小孩子是很好哄的,此时三皇子应该沮丧地回皇宫里了吧,然后明天又继续愁眉苦脸的‘调察’,不过可惜的是,殿下恐怕就再也见不着郡王了。”
说完,他用威胁寒冷的眼神盯着楚泠琅,言下之意简单明了。
“但是,本官也不是那么喜爱打打杀杀的人啊。”话锋一转,杨大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
“……你想拉拢我。”楚泠琅点出了他的用意。
“凌郡王真是聪俐!本官真的很欣赏这一份才能啊。”杨大人这话绝对是出于真心,反正他那么多年的伪装都已经暴露了,不如干脆一点,杀了发现的人,或者拉拢他。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分析调查到了这里,这能力不免令他惊心。
看着楚泠琅久久未语的模样,杨大人表示他只有一刻钟的耐心。
……
风霁白扭动着身后的绳索,幸好他们没有认出她来,只将她当成普通的女子,所以捆绑的绳索也并不十分牢固。
不到一会儿,她就解开了绳结。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轻灵地翻身站了起来,风霁白走到那群女子身前好好探查,发现她们只是暂时昏迷之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里并没有人看管,诡异的静谧让她浑身都警惕起来。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但就是赶紧从这里出去,然后再探查楚泠琅的下落。
风霁白在黑暗的密室里摸索着,在摸到墙边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墙的角落里,刻着一道又一道的划痕,她细细辨别,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救救我。”“爹,娘,你们在哪里。”“我不想死。”
这些一句句绝望而又满怀希冀的话深深地刻在墙上,风霁白的脑海中闪现了无数被关在这里的孩童或者无辜女子。
他们被下了药,不能发出声音,在这个黑暗沉闷的地方,一点一点刻下心中的希望,却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只是无限的恐惧和绝望的未来。
他们有些人被卖给了不能生育的人,好一些的能活的下去,不好的就只能像云荷一样日夜被虐待,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更加惨烈而恐怖的是,有些人被专门卖给去表演杂戏的贩子,他们锯下孩子们的肢体,利用残疾的形象来营造猎奇的表演,使得他们能够获得满满的金钱。
风霁白叹息,她的心沉重起来。
在这个乱世下,食人骨髓之事多如蚂蟥,而蒙在这座城池上面的竟是如此轻薄易碎的安平假象。
良久,她终于摸到一个机关,一用力,就感到面前的暗门缓缓地移动。
……
“怎样?郡王有没有考虑好?”杨大人背手站着,室内已经挤满了黑衣人。
楚泠琅还是优雅地坐在那里,甚至他都没怎么动过。
“我想了一会儿……”楚泠琅摸摸下巴,长长的羽睫在昏黄的烛光下遮住了眼底的光,“觉得杨大人这里的待遇可能不太好,所以我还是决定继续吃皇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