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风大人的场面特别惨,而我又与风大人有些小小的交情,就情不自禁地上去帮了一把,毕竟不管田大人与风大人有再怎么的恩怨,也不能当面打死了。”楚泠琅说的特别客观淡定。

而田荣完全不淡定了,他指着楚泠琅抖啊抖:“凌郡王,我怎么是因为私人恩怨,本官是在缉拿嫌犯啊!”

“哦?嫌犯在哪?我当时只看见了张牙舞爪的田大人,和躲在风大人背后瑟瑟发抖的三皇子呢。”

话题又绕到了三皇子身上,田荣气的喷口:“当时风霁白挟持着三皇子,哪里是凌郡王这般弯曲事实。”

“哦,看来只有三皇子醒来,才能知道真相了。”楚泠琅不无遗憾道。

田荣心里冷笑,醒来?恐怕永远也醒不来了吧。

风霁白抬头,远远的与正在三皇子床榻旁的眠柳交换了一下眼神。

眠柳眨了眨眼,对她一笑,又垂头看向了三皇子慢慢变得缓和的脸色。

她巧施妙手,暗中催使内力,将手指弄破了一点点皮,然后一滴血顺着银针缓缓滴入宫释的眉间。

过了一会儿,三皇子竟然幽幽转醒了。

“母妃……”

渝贵妃欣喜若狂,连忙握住他的手:“释儿,你怎么样了?”

宫释的眼底有些腥红,看上去就像布满了红血丝,眠柳叹息一声,她的血果然还是太浓了吗?

她马上将怀里的一小瓶液体给他灌了进去,宫释稍稍好了一些。

这下,三皇子竟然意外地醒了,除了田荣和皇贵妃,其余人特别是御医院的那些人都松了口气。

楚泠琅三五步走上去,一撩衣摆,在他身旁坐下,然后对着宫释一笑:“嗨,殿下,还记得你那不成器的表哥我吗?”

宫释虽然此刻很虚弱,但是见到楚泠琅还是有些反应。

皇帝此时也走上前,对眠柳问道:“怎么样?不是说要毒药才能解吗?”

眠柳答道:“只是稍微好转。”

就算如此,此时众人还是对她的医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泠琅接着对宫释道:“殿下,你现在能说话吗?”

宫释不解其意,但还是轻微地点点头,这一下,皇帝和渝贵妃都明白了他的用意。

楚泠琅稍稍俯身,用及其轻微,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殿下,当夜要杀你的,究竟是谁?”

宫释张了张口,虚弱地说出了几个字。

……

而室外,风霁白还是跪在地上,深冬的寒气顺着她的膝盖直直往上,刺骨的冷意从她的心底攀援而上。

他们被隔绝在内室之外,皇贵妃深深地皱起眉头,田荣开始不安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而皇后,正用她柔媚的杏眼端详着风霁白。

风霁白长的很好看,鼻梁秀挺,薄唇未点而朱,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眼梢微微上挑却不狭长,反而似水如梦,天生就带着点风情。

这种眼睛,在她很久很久以前,从某个人身上也看见过。

风霁白的发冠被拆下,长发披散下来,像一副泼墨山水。

她不经意地将垂在侧颊的发丝往耳后撩了撩,正是这个动作,却让白格薇心狠狠一缩!

皇后猛然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哪里人?”皇后置若罔闻,缓步走至风霁白面前。

风霁白抬头,眼神带着三分迷茫和不解。

“回娘娘,臣是苏州人。”

苏州……苏州……她不信。

“臣自小生活在苏州,父亲是苏州风氏,母亲却是钱塘唐家。”她说着话时还带了点苏州的吴侬软语。

皇后眨了眨眼,她的确是知道苏州有一个名声赫赫的风氏,而他们家族中也恰好有一个二十岁的后人在朝。

“是本宫唐突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抹去了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田荣以为风霁白是在和皇后套近乎,他冷冷一哼,讥讽道:“风大人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闲聊,真是好兴致啊。”

她没有理会田荣,只是望着白格薇的眸子。

半晌,白格薇一笑,尽显贤良淑德的国后风范,对着众位说:“请各位稍安勿躁,本宫想三皇子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了。”

话音刚落,皇帝气冲冲的从里面走出来,对着田荣就是狠狠一踹:“你居然敢欺瞒朕!”

……

此时,方巍之带了人在外求见。

“见什么见!不见!”皇帝怒道,然后一掌扇到田荣脸上,“朕的皇子,刚刚亲口告诉朕,想要谋害皇嗣的正是你!”

“皇上!”田荣顿时痛哭流涕,“皇上!臣冤枉啊!三皇子是被风霁白给蒙骗了啊!”

“你还想要狡辩!”皇帝从未感觉到如此愤怒过,如果可能,他能够立马将田荣给杀了。

三皇子醒了?

震惊的不只田荣一个,还有颓然坐下的皇贵妃。

而皇后淡淡地斜看了一眼皇贵妃的脸色,嘴角微微翘起。

“皇上,如果是老臣想要谋害皇子,那么为什么没有搜出毒药和物证啊!明显是风霁白这个小人欺瞒了皇子,欺瞒了陛下您吶!”

皇贵妃神色一动,连忙跪下道:“是啊陛下,刚才不是检查了臣妾是无辜的吗?而风大人却人证物证皆在啊!”

皇帝稍稍冷静了一会儿,也想到了如此。

而大太监张德荣向前一步,道:“陛下,方丞相求见,说是带来了从风大人府上搜出来的物证。”

田荣一听狂喜,甚至来不及思考方巍之这个宿敌怎么会来帮他,连忙扒拉着皇帝的大腿道:“陛下,这才是证据啊!”

“召!”皇帝铁青着一张脸,只说了这个字。

方巍之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风霁白,然后对皇帝行礼:“参见圣上!”

“有话快说!”皇帝紧紧地看着他,示意他不用行大礼。

“臣带来了大理寺从风府里搜出的这个。”他一伸手,手心里躺着一个硬纸包。

“这是……毒药。”皇帝拿起那小小的纸包,然后又充满怀疑地看着风霁白。

“臣认为,需要检测一番。”方巍之谨慎地答道。

“让那个女医官过来。”皇帝向张德荣吩咐道。

不一会儿,眠柳出来了,随后跟着的是楚泠琅。

楚泠琅看着门口脸色愈加苍白如纸的风霁白,心疼地无以复加,只想快些了结此事。

眠柳拿起那包药粉,仔细地研究了一下。

皇贵妃却惶惶不安地看向田荣,田荣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很自信,这个药粉和皇贵妃下毒的药粉绝对不会有人能分辨出来。

“回皇上,这个的确是毒药。”不一会儿,眠柳道,“是使人七日后才会毒发身亡的毒药。”

此话一出,田荣欣喜,他得意地看向风霁白,而风霁白的脸色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阴沉地质问这两人,既然已经拿到了毒粉,那么根据那位医女的说辞,解药应该也能很快配出来。

而现在,他也能仔细审问这两人了。

一个是三皇子亲口指控,另一个却在家中实打实搜出了毒粉。

“陛下,是风霁白他欺瞒了三皇子殿下,这毒药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让三皇子服下七日后才毒发,使她正好有不在场证明,如此险恶居心,从这小小的毒粉中就可见一斑啊!”田荣伶牙俐齿,在如此形势下竟然能让他咄咄逼人。

而皇帝也被说动了一瞬。

但是风霁白并没有着急的神色,她甚至不想为自己辩解,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重重人影。

天色已经非常灰暗了,滚滚的密云已经盘旋了一整个白日,而这场必然的大雨却还没有降下来。

她在等一个时机。

不一会儿,眠柳掀开帘子,匆匆走了出来,她的神色竟然有些慌乱和不可置信。

“陛下,这个毒粉,不是三皇子殿下所中的毒。”

风霁白抬起极淡的瞳孔,眠柳看着她已经苍白至极的脸色,有些微微蹙眉。

“这不可能!”田荣喊道,他不相信竟有人能分辨出这两种毒症。

眠柳看向质疑她医术的人,不满道:“陛下,三皇子殿下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怒吼道,这一场戏,已经反转太多次了。

而这时,方巍之走上来,淡定自如地说:“陛下,臣在风大人的府中不仅带来了这个,还带来了另外的人证。”

说罢,他一挥手,绿萝被押着哆哆嗦嗦地推进来。

“此人,是风府的侍女,但也是,田丞相的人。”

田荣拼死不认,但是方巍之却从袖子里一抖,拿出了一张生死契。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逼供的法子,绿萝此时神情恍惚,呆滞地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如何将毒粉偷偷放进风霁白书房的事实都说了出来。

当今晨风霁白被押送到大理寺的时候,一张写满了风府细作的名单和消失好几日的染秋,被一同送到方巍之的面前。

这是她的计划之一,也是她和方巍之的合作。

方巍之根据这张名单,很快就寻到了暗下手脚的侍女绿萝。

“陛下,三皇子中的是快速致人毒发的毒药,而不是这个。”眠柳拿起这包纸粉道,“这个虽然很像,但的确不是三皇子中的毒,奴婢可以确定的是,三皇子被下毒的正是今日。”

这种时候,能够将三皇子从死亡边缘中拉回来一把的眠柳,她的话无疑是最有分量的。

皇贵妃的脸色都已经变了,皇后看她一眼,故作奇怪道:“皇贵妃,你在紧张什么?”

“你对朕说谎吗?”皇帝当然也注意到了皇贵妃的异动。

“不不,臣妾没有啊,陛下不记得了吗,臣妾是清清白白的啊,臣妾带来的点心也是干净的啊!”皇贵妃不经吓,一下子瘫倒在地,抱住皇帝的大腿。

这时候眠柳却注意到了皇贵妃干净透明的指甲,上面还有细微的划痕,正是刚刚修剪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