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骆驼跟他们有多深的交情。
而是纯属被吓着了。
他们十几年来,一直用网络昵称互相称呼对方,事实上各自只是为了玩。
由之前混迹网络游戏,到后来成人混在夜店酒吧。
再后来,身为首领的常君有了自己的私人会所,每隔一些时间就召集他们,聚在一起糜烂坠落、纸醉金迷。
这些人才慢慢让骆驼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每一个人只是挂了一些家里的产业的虚职,听说不是在垄断行业里占有股份,就是有个国企的爹妈,平时花钱从不看价,只图好刺激。
精神上的空虚,让他们把所有一切都视为游戏,所做的事也越来越放肆大胆。
包括这一次来酒店参加真人夺岛秀。
其实,就是为了杀人取乐。
他只是一个游走在时尚圈子里的设计师,真要像他们这样被人砍得血淋淋,他也会怕。
他哆嗦的道:“你怎么能对老大的人下手,他们家里要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在他说话间,电锯声由门口移到了骆驼的所在位置上,傅军杀红的眼的道:“你也应该死。”
说罢,向着他的头扫去,骆驼又高又瘦,手中并没有能跟傅军手中电锯抗衡的东西,他急了:“常君,你个王八蛋,你骗老子来玩,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一声凄惨的叫声后,屋内安静了。
一直被遮挡的视线的赵宇城眼前也突然亮了。
之前踩在镂空板的一双脚移开,将光明还给了赵宇城。
同时那双脚的主人,蹲下身子,脸朝下的,透过孔眼看着在下面半躬身子的人,阴冷的道:“好久不见,赵宇城。”
仅隔一层地板的艾卿,也把这个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顿时一愣,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赵宇城倏地抬眸,看着那双面具下的双眼,一道光线映在他琥珀色的双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终于相见。
他,果然是他。
红色的面具,代表愤怒的假面,终于被一句看似向老友问候的声音给揭掉了。
闻桐归。
设局的人。
等到赵宇城和艾卿被他从下面放归到上面时,两人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艾卿不动声色的往赵宇城的身边移动了一小步,想靠近些。
手腕蓦然一紧,她低眸看到,腕上的多了一只手掌,修长的手指正紧紧的扣着她,生怕她出一丁点事。
相比艾卿的紧张,闻桐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拿枪的手作了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式。
枪口对准谁,谁的脸色就骤变。
当枪口对着赵宇城时,赵宇城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却在同时将艾卿往身后藏。
艾卿抻着小脑袋,要跟赵宇城同生死共命运般的坚定表情,从他的身侧露出来。
闻桐归眸色微黯,怎么从来他的身边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女人。
到死,也愿相随。
他眼里的众人,在面对一枪就可能毙命的情况下,各有异色。
而只有躺在地上的孟香,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安静得像是死去了一样。
艾卿这才明白,为什么傅军一个人可以单挑三个人,原来,在闻桐归进来后,他一直用枪在威胁着那三个同伙。
“窝里反?”艾卿嘲讽的道。
闻桐归明显不打算解释,用枪口指了指跟自己相距大概两米多远的赵宇城,笑了笑,说:“老对手了,你没有让我失望。真沉得住气。”
赵宇城看他一眼,身体开始僵冷,他没有打算硬拼,那只能智取。
于是,拉着艾卿转身走到墙边,坐了下来。
刚才在下面,他太高,一直得躬着身子,着实难过。
现在,有空间了,他反而坐下了。
“你脾气变好了。”闻桐归有些惊讶,枪口朝下,“要在十一年,你会为了刚才的事,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当个英雄。”
赵宇城的双手搭在腿上,神色淡漠地答:“嗯,人总会变的。”
说完,不由自主的向艾卿看了一眼。
艾卿知道,他这是身体极度不舒服,根本没有体力跟对方硬来。
听到他低哑的嗓音,艾卿的手悄悄握住他手指,紧了紧,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指尖传来,眸色微闪的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艾卿见状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涩。
“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门外又进来两人。
一个是已经没有戴面具的梅贤。
另一个是走着外八字,在众人嘴里被称老大的男人。
两人一起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景像便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再移动半步。
特别是梅贤,看到地上的妹妹孟香时,两人眼神在空气里互撞,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瞬间人变得发蒙,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应该往哪看。
一件已满是血污的白衬衣,披在她的身上,却无法掩饰在她身上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身子晃了晃,终是不忍妹妹被人这样对待还无法保持最后的尊严。
于是抬脚跨过脚下两具形同死人的障碍,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脱下外套盖在孟香的身上,双手拢了拢了。
孟香终于有一丝反应,却是恐惧地挣扎着推他。
嘴里迷糊的道:“救我。”
“谁干的?”梅贤问。
他一双眼先看到了骆驼。
骆驼一指门口两个血人,然后身体下意识的侧了一下,眼神躲闪的垂下了眼皮。
梅贤抱着孟香,看到她肌肤上的青紫色,声音拔高三度的喝问:“谁干的?”
显然,他并不相信骆驼。
傅军看到抽泣的成一团的孟香,突然说不出一个字。
他只瞪着梅贤道:“你当年做下的恶,居然报应到孟香身上,姓梅的,现在你妹妹这样了,你怎么对得起她?”
梅贤愣了愣,他一跃而起,双手揪住傅军:“谁?谁?谁当年做下的恶。”
傅军梗着脖子,声音颤抖难过的道:“别以为你们在做那事时,戴着面具,就无人认得出你们,你大腿上纹着蝴蝶兰是不是?”
梅贤紧握的手松了松,呆呆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孟香。
那是只有孟香才知道的隐私,居然成了傅军与孟香共享的秘密。
他本来理直气壮,现在却像是让人抽走了脊柱,再也挺不起腰来。
梅贤恍了恍神走到艾卿和赵宇城的面前,像是看到最后的希望一样,只问了一句:“谁欺负了我的妹妹?”
赵宇城脸色一片惨白,他全身已无力站起。
嘴唇干裂的翕动了几下:“你们在第二关设下了一种烟雾,这里谁有那东西,就是谁。”
艾卿闭上眼,仰头长叹一声,目光在向门口和墙角各看了一眼。
她虽没有说,却用行动向梅贤指出了是哪几个人。
梅贤身子晃了晃,眸光骤然放出凶狠的光芒,直起身子走到骆驼面前:“你不是个同性恋吗?”
说完,手起刀落。
将他护在裆部的手直接斩落了下来。
骆驼,抱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大叫。
一个设计师,没有了右手,等于废物。
他嚎了几分钟后,挣扎的想给自己包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再动,左手也废了你的。”这话令骆驼崩溃的滚向了孟香的脚下。
孟香神经质的吓得身形一顿,药劲已过,她也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右手摸到了地板上傅军掉落的刀,想也没想,直接插向了对方的肩头上。
坐在对面的艾卿和赵宇城此时,已无太大表情,他们就像是这场杀戮的见证者。
想阻止,已来不及。
白光在骆驼的肩头闪烁过后,红色浸沾了他的全身。
孟香见血后,冲动的情绪一下子化作恐惧,她吓傻了的开始不停摇头,哽咽的说:“我要回家……”
站在门口的常君虽然没说话,表情也很惊恐。
他本一直站在外面,这时,也不由自主的向里跨了一步,站进了门里。
他疑惑的看着闻桐归,威仪的斥责道:“你怎么让别人伤自己人?”
闻桐归眼看他进来后,神色微缓。
赵宇城却暗叫不好,眉心沉了沉,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挤进了十几个人,立即显得空间狭小,莫名的压抑感,直袭屋内的人。
“胖仔、麻哥、贪哥、骆驼、梅贤。”一个男人,沉沉念出这五个名字,后面又接上一段,“十年前强暴了一个十六岁少女,今天,他们为个女人自相残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十年前?”常君重复了一遍,他猛的看向坐在他左手边墙角里的赵宇城和艾卿,又看看闻桐归,“你是条子?”
“那女人跟你……你……到底你是什么人?”常君颤声道。
闻桐归却没答,又走到常君的面前:“那个被你们逼疯的女人,怎么能让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过得如此滋润。她毁在人渣的手里,人渣该不该死?”
常君语塞,他恍神后好久,才明白过来,今天他把当年犯事的人一个一个叫来玩,居然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眼前的闻桐归,跟那个被他们玩弄的女人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闻桐归在自己身边七年之久,而且还娶了常青琳,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略稳了稳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桐归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常君,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真容,他轻轻喊出一个名字:“桐芳。”
当他说出“桐芳”这个名字时,艾卿和赵宇城的脸色同时一变。
闻桐归说医院里死的是她妹妹,而资料上显示,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叫“桐芳”。
他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来报仇的。
这一点赵宇城早已知道。
艾卿却是在听到他说出那串人名字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闻桐归会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大的一个局,让一众人都搅进来。
闻桐归幽幽一瞥常君,缓缓往赵宇城的身上的看去:“赵宇城,我把十年前让你父亲漏掉的几个犯人又聚拢在一起,接下来怎么问,是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