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小默，我不会死

抵达瑞士，是十多个漫长旅途后的事情。

乔默一路舟车劳顿，眼睛下方泛着青灰色的黑眼圈，可她到达瑞士后，根本不敢休息，也不敢闭眼。

怕一闭上眼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再也见不到萧衍。

赵谦从瑞士公司开了一辆越野车，开往出事的雪山。

因为发生雪崩，道路很多被封锁。

在离雪山还有很远的地方，越野车便已经开不进去了。

乔默和赵谦，只好下车徒步走。

乔默的一颗心，都系在萧衍身上，无暇顾及其他，哪怕这瑞士山的雪有多白，周围的风有多冷，她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知道，她要去见萧衍，见不到萧衍，她不会罢休……

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速度跑到雪山下，那搜救人员封锁了一整个雪山。

乔默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刚被搜救人员从雪地里扒出来的遇难者，躺在雪地里，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乔默惊慌的一一掠过他们的脸庞，不是，不是，都不是她的阿衍……

她的精神，在理智了那么久之后，终于在这一刻崩溃。

——阿衍，你究竟在哪里？

赵谦上前，连忙将跪在雪地里的乔默扶起来，“太太，你不要着急，再等一等，或许BOSS只是被困在某个雪窟窿里了，你不要太过担心。”

乔默咬唇，口腔里，一股腥血的味道，快速蔓延。

她绝望的看着满眼银白，到哪里，才能找到萧衍的影子？

乔默的手，攥的紧紧。

搜救队确定完最后的上山人数后，正准备结束抢救。

乔默一个激灵，冲上去揪住其中一个搜救人员的衣领，失控的大叫：“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遇难者！”

搜救队员是瑞士当地人，听不懂乔默所说的中文，用一口英文，蹙眉不解的回答道：“这位小姐，去山上的遇难者和幸存者我们都已经核对过人数了，已经不缺人了。”

赵谦只感觉大事不妙，上前同搜救人员说着英文：“我们家先生也来了这附近，麻烦你们再仔细找找。”

“但是我们已经搜救过一天了，就算真的找到了，恐怕也已经被冻死了。再者，这名单上的人，都是出境这座雪山的客人，名单上，并没有你家先生。”

乔默已经不管不顾的，在雪地里跑着，她跪在雪地里，双手失控的扒着雪地。

冰冷的白雪，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指尖麻木不堪。

她用力扒着雪地，直到手指出血，也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阿衍可能就在下面，若是她不扒开这雪地，便要永远失去他了。

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若是死别，为什么还要选择生离？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离开他，那么多次。

只要不是死亡能够分开彼此的，就不要选择生离。

赵谦大步追上来，想阻止乔默，“太太，或许BOSS真的如他们所说，没有出境这座雪山。我们再看看，您先别急。”

乔默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而她的双手，指尖腥红。

赵谦知道，怎么也无法阻止乔默了。

BOSS对太太来说，有多重要，赵谦怎么会不明白？

这两个人，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又重新到了一起，可上天，似乎又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乔默扒着雪地，扒到最后，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力，她跪在雪地里，双手撑着冰冷雪地，垂着脸，无声落泪。

她哭不出声音，只觉得，心口钻心蚀骨的疼痛。

而她的脑海中，仅存的意识，也不过是萧衍。

……

乔默醒来的时候，是在雪山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

她微微一怔，身心疲惫，手指尖钻心疼痛。

她刚要起身，赵谦便敲门进来。

“太太，你醒了吗？我送点吃的过来给你。”

乔默应了一声，可思绪却是麻痹的。

赵谦进来后，解释道：“太太，这一段路被封锁了，我见你在雪地里晕倒，所以想等你休息片刻再离开。”

乔默蹙眉，“离开？没找到阿衍，我不会离开的！”

“太太……”赵谦也不敢再说什么阻止的话，此时的萧衍，的确生死未卜。

乔默忽然起身，要下床。

“太太，您要干什么？”

乔默一言不发，穿好羽绒服和雪地靴，便往旅馆外面走。

她的步子很快很快，哪怕赵谦大步跟上，也追不上她。

乔默没有显得柔弱，而是意志坚定的，朝雪山的方向走去。

今天找不到萧衍，她就接着继续找，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他……

瑞士山脚下，在经历过雪崩后，天气转而晴好。

乔默心中的难过，翻滚着，如惊涛骇浪。

她绝望的想着，如果真的找不到萧衍，那她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她一路快速的步子，忽然顿住，蓦地蹲在雪地里，放声哭了出来。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释放。

她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指尖的疼，可心口那一抹剧烈的钻心痛意，却从四面八方，将她香噬。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忽然，身后一道清亮熟悉的男声，传到她耳边。

“小姐，是不是觉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突兀的，身后有人说中文，还是她异常熟悉的声音。

她的身子，狠狠一怔，起身蓦然回头，便看见站在橙色的阳光下，两手插在裤袋里，笑意深浓的注视着她的男人。

乔默眼前，涌出了一股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的身形，甚至变得有些虚幻。

乔默捂住嘴巴，哽咽声，低低的，却是极度悲伤。

他其实不太用这种戏谑和调戏的口吻跟她开玩笑，也不太会笑的这样张扬洒脱。

他身上还穿着她亲手为他做的大衣，怎么会是幻觉……？

一定是真的。

她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之前伤心过度，一下子，被哽咽声香没，说不出半个字眼来。

只大喜大悲，又哭又笑的远远看着他。

寒风吹起，掠起他的发梢，带着淡淡的金色，笑容纯净的像个天使。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衍。

遥远而熟悉。

乔默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笑容，她原本的心灰意冷倏地就热了起来，忽地朝他奔跑过来，重重的撞进他怀里。

萧衍猝不及防，被这小女人撞的，虚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乔默撞进他胸膛里，一开口说话，眼泪便大股大股的往眼眶外涌出。

萧衍仿佛感觉到，隔着那么厚的大衣，都能感受到胸口的湿润。

乔默伸手捶着他，低低控诉：“你不是……被埋在雪里了吗？”

怎么还会……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萧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目光幽邃深沉，可说话时，又刻意放松，“你就这么希望我出事？”

乔默咬着唇，可终究是止不住那崩腾而出的眼泪！

乔默哽咽着，她明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一下用拳头在他胸口捶着，仿佛在感知他的存在感。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在这一刻，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萧衍将怀中的女人，紧紧抱住，大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紧紧裹住。

“小默，怕不怕？”

乔默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生怕他再跑掉一般，手心里居然都是汗。

“怕。”

她怎么可能会不怕？

她紧紧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从牙缝里认真的挤出一个字来。

萧衍忽然心疼起来，蹙眉亦是深深凝视着她。

乔默仰起小脸，一字一句道：“我怕你死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萧衍，要是我再也见不到你，我忽然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刚才，她还在想，若是她真的再也见不到萧衍……

可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稍微有一点，乔默便发现，她宁愿去死，也愿接受这样的现实。

乔默重新扑进他怀里，低低哽咽着道：“再也不要丢下我了，好吗？”

萧衍的大手，怔愣在半空中，终是失笑，落在她纤弱的背上，却是玩味调侃道：“现在你终于体会到，被人丢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乔默紧紧闭上双眼，只想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是啊，她终于感觉到了，被人丢下，是多么的可怕。

她曾经那么自私的丢下他，可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萧衍摸到她的手，十指出血，他微微蹙眉，“怎么伤成这样？”

乔默的目光，落在那雪地里。

萧衍终是明白，这伤是怎么来的。

蓦地，弯腰，将她拦腰一把抱起，他面色冷峻，解释道：“我没有上山，只是被困在这里了，接不到你的电话，是因为附近的信号全断了。”

乔默的心，如同紧绷许久的弦，在过度紧张后，此时放松，竟然断裂了。

她没有任何力气，只将脸埋在他胸口里，轻轻叹息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她不想再探究那么多的为什么，只要……她爱着的人，还活着。

萧衍低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小默，我不会死。”

他不可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世上。

乔默心中动容，可心底那抹痛意却是无处发泄，张嘴，在他脖颈处，重重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