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肯定身体是好得不得了。秦安然长腿一划,翻身下马,走过去,“雷伯,你家的守卫太不行了,得换换啊。连我的踏雪都拦不住。”雷古白眉倒竖,“这群兔崽子要赶拦你,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众人腿软,做鸟兽状逃开。秦安然大笑,“雷伯几年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气云天啊。”说到几年没见,雷古就不开心了,“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么久了都你不来看我。”

秦安然无奈,耸耸肩,“这不是出不来吗?雷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怎么,现在嫁人了,反倒是自由了?”雷古贼贼的笑。一看雷古那笑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笑了,老头,我还没真正嫁出去呢。”

这话一出,雷古就笑不出来了,换了张严肃脸,“丫头,你得好好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说,老头,你得先让我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还有你雷家堡这么穷?我都要饿死了。“雷古戳了一下秦安然的脑门,”死丫头,没大没小的,赶紧去洗漱,姑娘家那个像你,臭死了。我让你伯母亲自给你下厨。”

秦安然嬉皮笑脸的抱着雷古的一只手,蹭蹭,“就知道雷伯做好了。”雷古好笑的拍拍秦安然的脑袋,去了自己院子叫媳妇儿给这小家伙做吃的。

喜鹊早就跟着管家福伯去给秦安然收拾屋子,准备沐浴的水去了。看到秦安然进屋,”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秦安然松开头发的绑带,“喜鹊,不用侍候我了,你也下去洗洗,一天的路也累了。”

喜鹊会心一笑,没有拒绝,“好,小姐,我洗漱完再过来。”跟着小姐多年,早就了解了她的脾气。再说这是雷家堡,是小姐的家,没什么好担心的。秦安然褪下夜行衣,光脚踏入浴桶之中。一只手撩起水,轻轻擦拭自己的身子。

手触碰到胸口的一道疤痕,手指磨砂着,最后放在了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云长,你的命是我的,你怎么敢出事?怎么能……

一回到这里,那些陈年旧事不经意就开始放映一般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那年她五岁,娘亲生下子遇难产去世。她不过不慎打碎一个花瓶,王氏就在爹爹面前说她没了姨娘,小小年纪不服管教。

三天之后,她就被王氏送到了荸荠庵,。也是在这里遇到了师傅,了尘师太。她的人生才从这里真正开始。师傅当年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能经常带着她,就把她送到雷家堡。还有

最开始学武入门是师傅带了半年,半年里跟着师傅去过很多地方。后来到了雷家堡,剑术就大部分是雷伯教的。雷伯可以算得上是她半个师傅,或者更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当年雷伯还没娶伯娘,雷伯就把她当自己闺女抚养。生个雷家堡,她说一,就不会有二。

后来一天,雷伯牵着一个小小的,麦色皮肤的小男孩到她面前,说:“然而,这是不羁,以后你们一起习武。”这就是她和金不羁的第一次见面。没过多久,师傅也回来了,带来了天行,告诉她,这是她师兄。

从此以后,三个人一起习武,寒冬酷暑,一日不落。她当时就是拿雷家堡当自己的家,任性调皮,带着两个男孩,四处捣蛋。天行是帮凶,不羁就是那个扫尾的人。她太开心了,开心的只要想起,心都是暖的。

师傅再出现,就带走了天行,说他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不羁还是陪在她身边,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站在三伏天里站马步,豆大的汗从他脸上滴落,但是他的那双眼睛特别特别亮,比她见过的所有的星星都好看。

再后来,不羁也被雷伯带走,直到很多年,她从扎着丫髻到长发飘飘,他们才再一次相见。他,甚至是长成了她喜欢的模样,眼眸一如既往的如星辰。再后来…

心隐隐作痛,实现变得模糊,秦安然缓缓地将从整个头也没入水中。长发浮在水面,看不清水底下秦安然的表情。只有呆在水里,这样自己的泪水会混合在水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包括自己。

“哗啦”一声,秦安然神情平静地从水中站起,起身,擦干穿好衣服。身后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拿一只簪子挽住。喜鹊早就洗漱好明早外面等着。看到秦安然出来,就上前为她绞干头发。

随意的穿戴了一下,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秦安然赤着脚就从榻上跑下来,果然看见伯娘端着一碗蛋花香葱面。“伯娘,我最爱吃的面!”进来的是雷古的妻子,乔氏。看着四十岁的样子,一个坠马髻,整个人收拾得精神利索。手里端着的餐盘上是一碗面,还配了两碟酱菜,都是秦安然爱吃的。

一看见秦安然蹦出来,跟十年前那个模样没得差,就嗔怪:“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学得稳重些,给我会椅子上好好坐着,还赤着脚,皮痒了是吧。”秦安然浑不在意,嘻嘻笑着老老实实的坐会椅子上。

挑起面,放在嘴里。幼年时熟悉的味道一点都没变,秦安然却觉得有些吞不下。一抬头看见乔氏鬓间的白发,两眼发酸。“伯娘,然儿不孝,几年都不曾来看你和雷伯。”乔氏看着眼前这个大姑娘,微笑着帮她理理掉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说什么呢,傻孩子,只要你好就行。伯娘和你雷伯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苦衷。快吃吧,吃完好好歇着。那死老头还让你待会就和他说事,被我骂得睡去了,吃完你也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秦安然把头低着,一口一口的吃面条,含糊不清的“恩”了一声。等着秦安然吃完,乔氏就端着空碗回去了。秦安然在房间里踱步,手留恋的从镜台,到桌椅,到壁上的字画,,再到软榻,床铺,一切还是保持着她离时的样子,真好。

到了家,秦安然全身放松的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夜色静好,催人眠。

“公子,刚刚那掌柜去了后院,似乎在接见什么人。”子规在给天行禀报着,叶天行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淡淡的恩的一句。“知道了,在接着看吧。”这几日叶天行就留在水云间,顺便在这蜀地最大的虞都游玩。留在这里,总要找点合理的事情。

这家水云间是殇家在虞都的唯一一家,说来也是奇怪。殇家在各大都市和交通便利之处都有开客栈,取名均是水云间。奇怪的就是,其他地方的水云间都是有两家,一家主店,一家分店。

主店少住房,多的是吃茶,用饭的地方,一般都是只有十间雅间,哟过来住宿,价格昂贵。而分店就全部是住房,价格相对便宜很对。而这一家,即经营餐食,也住人。

昨日好奇问了一句店小二,说是当时在虞都开分店时遇上一些事情,没法就只能开一家,将住店和饮用餐食合并在一起。如果是这样,明明这家水云间的占地面积完全可以开两家了。不仅如此,这个店的内部构造也是很奇特。

“一号。”叶天行对着窗外喊了一声。一号悄声落地。“阁主有何吩咐。”“让冥阁把着一个月来出入这家水云间的人调查出来,顺便还有这家店的账本。”一号领命而去,叶天行看着月光,放下手中的书。对着窗外说了一句:“有心来我屋顶赏月,何不赏脸出来一起饮酒作乐呢?”

丁武回到硕王府后径直去了萧樊的院子,准备向他报告自己今夜的收获,却扑了个空。得知王爷去看王妃了,丁武只好在萧樊院子等着他回来。

第二天凌晨,月亮还没有完全消失,萧樊踏着星光走进了自己的院子,被蹲在院子门后的丁武吓了一大跳。丁武边走边和萧樊汇报昨晚的情况,该说的都说完了,只剩下赵氏和太子苟且的事情还没有汇报,丁武忸怩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出口。

走进屋里,萧樊看着自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药箱子,无奈的笑着,把黄英放进去的吃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感觉到丁武许久没有说话,语气不耐烦:“有话快说,没话就走。你主子我几个时辰之后就要去江南了,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耗着。”

丁武一听,起身就要往外去,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主子,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萧樊手一顿,“我也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是关于你的,你想先听哪一个?”丁武下意识回答:“坏的。”“哦,坏的啊,那就是你再有话吞吞吐吐的话,我敢保证你看不到待会儿的太阳!”丁武缩缩脖子,自己绝对的相信王爷的爆发力,上次丙队的那个谁也是说话没有说清楚,急性子的王爷直接让队长把他带回去重新训练,我的天哪,训练怎么说话!,回来之后说起来那个心酸的哟,自己还是不要尝这个苦果。

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也那样,丁武再也不敢推脱,自己生来就是个慢性子的人,要是真的要被送回去重铸的话,自己一定会疯的。可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够这么莽撞的说出来啊,丁武开始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启禀王爷,属下下面要说的这个消息可能涉及到王爷您个人的声誉,属下保证,今晚之后属下绝对不会再想起这件事情,王爷,您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