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突然一个孩子尖叫着掉在了水里。
噗通的水声在小船附近响起。
“那孩子!”
薛亦晚惊叫起来。
由于离小船有一点距离,伸手也碰不到,薛亦晚急声道:“再靠近些!”
穆子越将竹竿放在了船上,快速脱下了外袍,猛地扎进了水里,朝着那孩子游去。
薛亦晚看着他过去,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飞身而下,手里明晃晃的剑影寒气逼人。
薛亦晚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开,她一动整条船就剧烈地晃动起来。
“什么人?!”薛亦晚一边稳住身体一边后退,这个女人她没有见过。
穆子越听到动静从水中探出,可已经来不及,他抱着落水的孩子即刻往回,可还是比不得那女人的动作快。
哐当一声。
薛亦晚木然地看着一把折扇将女人手里的长剑打断了。
紫苏全身一震,转身就要逃,虽然还没有见到人,可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待到穆子越赶到船上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逃向了岸边,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也追了上去。
穆子越不顾湿漉漉的全身,一把拉住了薛亦晚,“可有伤到?方才是我大意了,居然被人钻了空子。”
薛亦晚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看,和我在一块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说理,总有那么多想要对我动手的人。”
穆子越甩了甩额前的水珠,神色凝重地看着薛亦晚,“先靠岸。”
薛亦晚点点头,查看了一边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确定他只是被吓坏后将他送到了父母手里。
这时候,砰地一声,一柄长剑被丢在了岸边,随后是一个布衣女子被丢在了剑旁边。
薛亦晚看向前面,果然是瞧见了她的哥哥忘忧公子。
折扇在薛亦晚的手里,在船上的时候,她看到折扇的时候就下意识想到了忘忧公子。
这时候,忘忧公子早已经将地上的女人摔得爬不起来。
他冷冰冰地望着地上趴伏着的女人,冷声质问:“什么人派你来的?”
薛亦晚看了忘忧公子一眼,随后弯下了身体,扳起了这个女人的脸。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却普通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地上的紫苏忍着痛紧咬着牙关,别过脸不再看薛亦晚。
薛亦晚冷冷一笑,“不肯说……”
她利落地拔出了匕首,直接抵在了紫苏的脖子上,“还不肯说?”
穆子越甩了甩手中的水,目光阴沉地看过来,“既然不肯说,杀了算了。”
薛亦晚目光一沉,刚要动手,匕首一晃却被一颗石子打偏。
忘忧公子的动作更快,直接将人群中暗中动手的孟然揪了出来。
“孟然,竟是你。”
“还请公子能放过她!孟然愿意替她受罚!”孟然跪了下来。
薛亦晚看到这个情景,沉默地站在了一旁,这必然是她无法插手的事情了。
穆子越身上还湿漉漉的,披了件外衫站在薛亦晚身边。
薛亦晚看向穆子越,“你先回去,这里有哥哥在,没事的。”
穆子越摇了摇头,“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我非要看个清楚不可。”
忘忧公子冷冷看着孟然,“孟然,你以为本公子不敢杀你?”
孟然自然知道不可能,这些日子忘忧公子杀了多少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她是……”
突然地上躺着的紫苏一把推开孟然,“不用你多管闲事!”
听到声音,忘忧公子也明白了,他的脸色更差了几分,“紫苏,本公子本想饶你一命。”
紫苏站了起来,“饶我一命?将我从云端推向泥潭,这比杀了我还要残忍!”
孟然一把拉住紫苏,“别再说了!”
紫苏甩开他,“不!我偏要说!”
她看向了忘忧公子,“哥哥,在你身边这十年,你可曾真的将我当成亲人过?”
薛亦晚不明白,看向了忘忧公子。
忘忧公子手里的剑丝毫没有迟疑,“救了你,将你养在明家,是因为你母亲曾对明家有相助之恩,可你却三番两次要害本公子的亲妹妹,既如此,就留不得你了!”
孟然挡在了紫苏的面前,“公子,孟然愿用一切换她一命。”
紫苏撕掉了脸上的伪装,一张美貌的脸露了出来。
薛亦晚这才明白她的身份,她就是在婉贵人身边的大宫女紫苏!
紫苏走到了薛亦晚的面前,凄凄一笑,“我曾以为我可以代替你,却没想到……”
薛亦晚冷眸以对,“是你自己贪心不足。”
紫苏大笑,“许是天意吧,在万民庄,在历山别宫,甚至在皇宫里,我次次的布局都被你所破,我杀不了你,也取代不了你,最后,还会……”
她猛地撞向了薛亦晚手里的匕首,再就着薛亦晚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
“死在你手里。”
薛亦晚愕然地松开了那把匕首,那把匕首已经深深地扎进了紫苏的体内。
紫苏还再笑着,直到倒向了孟然的怀中。
孟然怒视着她,“你疯了?!”
紫苏看着他,脸色煞白,“我们……只……只不过,是交易。”
“紫苏!”孟然颤抖着抱紧了她,“
“你跟了我十年,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忘忧公子冷冷瞥了眼孟然,一掌袭向了他的丹田。
孟然一瞬间冷汗岑岑,抱着紫苏倒在了地上。
忘忧公子一甩手,一颗药丸落在了孟然的身上,“你内力已废,服下这毒即刻出谷,永世不得踏入谷内一步!”
和寻常药丸一般模样,但这却是致人聋哑的剧毒。
孟然放下了渐渐没有呼吸的紫苏,对着忘忧公子磕了头,“多谢公子饶过孟然的性命。”
他服下了那颗药,毅然抱起了紫苏离开。
忘忧公子走到了薛亦晚面前,“伤到不曾?”
薛亦晚摇摇头,“我没事。”
“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
忘忧公子看了眼穆子越,“送晚儿回去,随后到药庐找我。”
将薛亦晚送回了明宅,穆子越也换了身衣服,随后赶到了药庐。
忘忧公子将密报扔给了穆子越,“穆君毅醒了。”
穆子越目光一沉,“他怎么样了?”
“他的毒是本公子下的,本公子自然心中有数,虽然他醒了,却撑不了多久,先是内力涣散乃至全失,随后就是日日煎熬。”
忘忧公子冷笑了一声。
穆子越倚在墙上,“你不怕小晚儿知道你做了这些?”
“她是明家的女儿,心里如何能放明家的仇人。”忘忧公子看了他一眼。
“穆子越,你想清楚,现在回头你有机会夺得南陵的江山,在这里,你一无是处。”
忘忧公子淡漠地看着他。
“江山又有什么意思?”穆子越轻扬着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忘忧公子看着他,“如果晚儿始终不接受你呢?”
穆子越笑了笑,抬头道:“我会等下去,这并不代表一定要有结果,能陪着她,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入夜,薛亦晚找了个侍女问了孟然和紫苏的下落。
侍女很快的来了消息,“孟公子已经出谷了,小姐,今日公子废他内力已经大发慈悲了,之前那些宫中的人都因为害的小姐受了伤,统统都被杀了。”
薛亦晚蹙了蹙眉,“那紫苏,是怎么回事?”
“小姐不知道,紫苏小姐是公子十年前从谷外救回来的,只是她一直心高气傲,在公子去青州的时候,紫苏小姐擅自出了谷,回来的时候就被公子关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薛亦晚大致明白了。
这时候,穆子越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小晚儿。”
薛亦晚抬眸,“姜汤喝过了?”
穆子越坐在了她对面,笑眯眯道:“自然,你派人送的,就是毒药……”
“胡言乱语。”薛亦晚瞪了他一眼。
穆子越余光一扫,却看到了桌上的纸笺上隐约有字迹,他目光微黯。
那纸上隐约可以看得到三个字。
穆君毅,又是穆君毅。
他看着薛亦晚,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小晚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薛亦晚垂下了眼帘,紧珉着唇,“回到家,有了家人,之前所受的委屈也能置之度外了。”
“当真?”穆子越轻笑。
“自然是真的。”薛亦晚抬眸,“为什么这么问?”
穆子越替她倒了一杯茶,“这里没有白茶,会想念么?”
薛亦晚要接过茶的手一顿,“穆子越……”
“小晚儿,我们认识了快有八年了吧?”穆子越笑容依旧,“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但你一有心事就始终是这个模样,我记得真切。”
薛亦晚默默地接过了那杯茶,“我没有立场再去后悔了。”
“若是真的放得下,又何必这般?”穆子越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纸笺上。
薛亦晚心里一紧,“别再说了。”
“如何可以,我很希望你把他彻底忘掉,可是,你做不到。”穆子越将纸笺抽了出来。
薛亦晚看着纸笺上的名字,心里微酸。
她从穆子越手中拿回了纸笺,撕碎了那张纸,“以后别再提了。”
穆子越拿起碎片,“纸可以撕碎,心呢?如果真的碎了,我可要难过了。”
薛亦晚抬眸看着他,良久后开了口,“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穆子越将碎了的纸笺慢慢拼凑起来,一点点拼好。
“小晚儿,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