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想到薛亦晚砍断了自己的后路,干脆也不管不顾了,他笑眯眯道:“贵妃娘娘,奴才是皇上的人,从来都是为皇上着想的,贵妃娘娘难道要为了诬陷奴才搭上自己?”
柳贵妃脸一僵,“好一个狗奴才!”
秦升也不再看她,转身引着柳如烟要走,“来人,守着秋临殿,除非皇上下旨,所有人不得随意进出!”
柳贵妃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办法,她甩手推开彩月进了内殿,她要等穆余清回来。
没一会儿,养心殿外,薛亦晚和柳如烟碰了面。
柳如烟吓了一跳,“别让人看见。”
薛亦晚轻笑,看了眼后面的秦升,柳如烟才反应过来,连秦升都被薛亦晚收买了,养心殿里还有什么人敢放肆?
这一刻,柳如烟无比庆幸自己在冷宫的时候放下莫名的仇恨选择和薛亦晚结盟,虽然本质上是为薛亦晚卖命。
可现在,柳贵妃被禁了足,柳家要倒台,可自己却没有受到波及,甚至还成了昭仪,协理后宫之事,现在皇上可是大大地抬举了自己。
薛亦晚将他二人喊到了僻静处,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证据上再动一些手脚,我想要挖出来的不知是秋临殿,最好……直指晋王府。”
秦升脸色大变,“县主三思啊!晋王这些年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况且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呢,这样做万一逼急了晋王……”
柳如烟也是害怕地看着薛亦晚,“我知道你胆量大,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表哥……晋王他是真的这些年集聚了很多势力,很多都是你不知道的。”
薛亦晚心里冷笑。
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穆余清有几斤几两,前世大部分的势力她都可以猜出来,那些朝臣中一部分人也不是死忠于他的,很多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罢了。
她只要把这风刮大了,她要穆余清身后这些势力内部大乱!
“我自有打算,这件事拖不得,慎刑司抓住的那些人都看紧了,宫里还会有很多眼线,坐以待毙可不是柳贵妃的行事准则。”
秦升也拦不住,只好是自我安慰着,这薛亦晚本事通天,还有太子相助,搞不好真的就扳倒了晋王和柳贵妃呢?
柳如烟见薛亦晚打定主意,也心里一横,她本就对穆余清因爱生恨,现在又有风言风语说是南阳孔集要把外孙女嫁给他做正妃,恐怕柳家不出事这婚事都成了。
再这么想着,柳如烟直接说道:“好,我反正是豁出去了。”
秦升也点点头,“奴才尽力为县主办事。”
两天后,薛亦晚就收到了晋王府外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晋王府被围住了。
薛亦晚自然是不意外的,这都是自己计划之中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穆余清会如何反击,对穆余清的了解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不能出什么岔子影响到远在朔州的穆君毅。
入夜,秋意渐浓,薛亦晚捧着医书披着披风在窗边坐着,突然烛火一晃,她警惕地看向窗子。
下一刻,窗子被推开。
“如意!”
一个蓝色的身影跳了进来,“不用喊了,本王用了迷药,你的人都倒下了。”
薛亦晚看到穆余清的一刻,眼底下意识地涌上恨意,她戒备地拿起了桌边的匕首,站起身和他对峙着。
穆余清看着眼前倔强而警戒的佳人,心里居然莫名有些酸涩,自己已经为了柳家的事几天没有合过眼了,按理说,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他就该毫不啰嗦地一刀杀了那人。
可现在,他看到薛亦晚对自己只有恨意和戒备,他居然心里一凉。
“我母妃被困在深宫,我舅舅逃向西岳,现在晋王府都被父皇怀疑上了,薛亦晚,你就这么恨我?”
穆余清苦笑着关上了窗户,走向薛亦晚。
薛亦晚后退了一步,蹙着眉冷声道:“你我已经立场不同,还有什么好说?”
“你想要的我一样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薛亦晚,你真的好狠。”
穆余清的颓废昭然若揭,丰神俊朗的脸颊上冒出了胡茬,风尘仆仆留下的灰尘显得他有些狼狈。
薛亦晚冷意不减,如果穆余清还是前世那个穆余清的话,他恐怕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狠。
比起自己的狠,穆余清和薛安兰更加狠辣!
“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今天你杀不了我的话,我还会那么做,这天下你休想得到!”
薛亦晚冷肃的模样带着绝然,让穆余清心底一抽。
“你想要天下,我可以捧到你面前,你不想要,我可以放弃,我们就不能回到过去么?我不需要你像以前那样低微,只要你回头……”
穆余清往前走了一步。
薛亦晚毅然地拔出了匕首,“别过来!”
穆余清冷笑,“你爱上他了?”
薛亦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穆余清,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只看得到你,我有我的选择。”
“你看得懂他么?一个没有生母和母族庇佑的太子,在深宫中的明枪暗箭下活到现在,他的心机城府有多深你知道么?!你以为他会真心对你?他也不过利用你而已!”
穆余清迸出了怒意,紧紧握住了拳。
薛亦晚冷声道:“他和你不同,利用我的时候,他不会借用感情来控制我,当初你接近我,难道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穆余清,你没有资格说别人。”
穆余清怒声道:“我承认!我错了,可我现在爱你爱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个废物!你早晚会后悔!”
薛亦晚嗤笑,“穆余清,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你想要就可以得到的,江山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你敢说你的爱没有掺杂一点杂质?如果我是一无所有的贱民,你还会这么想么?”
穆余清脸色冷下来。
“你只会把我当成一个花瓶而已,穆余清,你根本不爱我,你也不会爱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你脚下的垫脚石,现在你只不过觉得我这块垫脚石脱离了控制而已。”
薛亦晚紧紧握着匕首,冷眸望向他。
穆余清怒意上涌,伸手拔出了佩剑,“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
薛亦晚轻笑,“就算杀了我,这局我也早就布好了,京都这一局,你已经输了,你将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会让你连后悔的时候都没有。”
穆余清唰得抽出长剑,直指薛亦晚,“既然得不到,本王就毁了你!就算败了这一局,穆君毅他永远也得不到你!”
薛亦晚心底一揪。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她再也见不到穆君毅,她答应了要等他回来,说好的及笄礼还没有筹备。
自己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现在……
她苦涩一笑。
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本来只有仇恨,活在痛苦中,现在能有一个穆君毅让自己体会到真正的感情,这已经是上苍垂怜了。
薛亦晚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穆余清举剑的手意外地颤抖起来。
面对一个字字句句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他居然狠不下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样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她利用价值的人,为什么自己会狠不下心,为什么自己会被她搅乱所有的心思。
为什么?
为什么她轻易地就可以做到……
穆余清狠狠地挥剑,却始终停在了薛亦晚的肩上,一缕青丝滑落,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就在这一瞬间,一把长剑利落地穿过窗户,直指穆余清的咽喉。
穆余清身体一移,为了那缕青丝被伤到了左肩。
薛亦晚猛地睁开眼,下一刻已经被穆子越揽在了怀里。
“穆子越?”薛亦晚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穆子越碰了碰薛亦晚的鼻尖,“谁敢欺负我的小晚儿,我可不饶了他。”
穆余清冷着脸看着穆子越,“你也要与我为敌?”
穆子越勾唇一笑,“晋王现在处境艰难还要抽空来女子的闺房夜探,需要我故意作对么?”
穆余清脸色更差了,他看向薛亦晚,可却再也得不到丝毫回应,他手里还握着那缕她的青丝,心里冷得可怖。
“还不走?”穆子越斜睨了一样穆余清,“京都城可不适应晋王久留。”
穆余清狠狠地看了眼穆子越,翻身出了窗子。
薛亦晚看着窗口消失的人影,心里空了一块,和感情无关,像是上一世的恩怨揪着她让她一直痛苦,而现在,这抹仇恨已经渐渐淡了。
等到自己彻底扳倒他,那一刻,她要把所有的仇恨抛去,她这一世还有很多事要做。
为了穆君毅……
“小晚儿可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动秦升那个老东西了?”穆子越的声音还是含笑的,可眼神却是责怪。
薛亦晚给他倒了一杯茶,轻笑道:“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万全的准备?那今晚发生的事呢?”穆子越盯着她,目光也变得炽热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帮穆君毅,他的小晚儿需要以身犯险做这些事么?!
“婚约的事我听说了,你是真心的还是被他所逼?现在做的事是为了他?”穆子越收起玩笑之意后,眼神暗沉了几分。
薛亦晚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希望在京都替他扫平前面的障碍。”
“你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穆子越心里堵得慌,更多的是他无法不承认的嫉妒。
他居然无比嫉妒起曾经觉得可怜的穆君毅。
这么多年默默的陪伴,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一个穆君毅。
穆子越拿起手边的茶盏,闻到茶香后,心里一涩,笑道:“小晚儿,从前,你从不喝白茶的,你说这种茶太过清冷。”
而上等的祁川白茶,只有东宫才有。
薛亦晚抿了一口这茶,缓缓道:“从前我不知道想要什么,现在,我明白了,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也未必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早点明白。”
穆子越一口饮尽杯中的白茶,“如果我说我清楚得很自己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