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府却来了位稀客。
薛安兰的春暖轩内,一应下人都被赶去了外院,薛安兰亲自为上头坐着的紫苏倒了茶。
紫苏微微抬眼看了薛安兰,这个女人和薛亦晚是半点也不像,虽然同样有副好样貌,但是她的容貌太过单薄,没有内在支撑。
就像个普通的花瓶。
紫苏对这样没用的女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敌意,她也因为柳如烟的关系见过薛安兰,这次不请自来也是为了打探薛亦晚的消息。
薛安兰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她知道紫苏的身份一定凌驾于婉贵人之上。
紫苏没有去碰那杯茶,而是含着笑道:“这次来我是想打听一个人。”
薛安兰忙道:“你但说无妨。”
紫苏美眸一瞥,“薛亦晚。”
薛安兰立刻脸色阴了下来,“这个贱人已经被我爹爹除族了。”她现在早没了之前的喜悦,薛亦晚和李太后一道回来的消息可是传遍大街小巷了!
紫苏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继续说道:“我懂你的心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薛亦晚会是个祸害。”
紫苏这话让薛安兰深有感触,她攥着帕子道:“的确!她就是个祸害!”
“她是薛府的庶女,你知道她的生母现在何处?”紫苏望着薛安兰。
薛安兰摇摇头,厌恶地说道:“她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所生的女儿,我爹爹把她带回府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居然还恩将仇报一次次害得我们薛家不得安宁。”
紫苏眉头一跳,“这么说,你没有见过她的生母?”
薛安兰这时候也清醒了,她怀疑地望着紫苏,“她真的只是个下贱的私生女而已。”
紫苏却有些迟疑,她只要一想到薛亦晚那张脸就会下意识地想到哥哥,她很怕,如果薛亦晚真的和哥哥有关系的话……
不!不能这样!
紫苏烦躁地掐住了衣袖,片刻后才冷静下来,问道:“她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庶女,又为何医术了得?”
薛安兰目光一闪,垂下了眼眸,这毒纲一事她还不想传出去,毒纲的威力她曾经是见识过的。
不想说,一是自己还没有想到法子夺过来,二是她不想让薛亦晚再一次出风头。
“这我也不知道,她从来都是目中无人,哪里会把我这个嫡姐放在眼里,更别说告诉我这些事了。”
紫苏眼眸微眯,“你当真不知道?”
薛安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许是她偷学了我爹爹的医术吧。”
紫苏轻轻哼了一声,薛家有几斤几两她怎么会不知道?薛亦晚的医术远远超过薛家。
薛安兰焦急地求道:“紫苏小姐,我们薛家现在当真是乱了套,我爹爹还在想要不要去把那个贱人求回来,你一向有主意的,帮一帮我的!”
紫苏撇过了目光,本来对于薛家的事她一点也不想管,可现在她对薛亦晚起了怀疑,她要调查下去,知道确定薛亦晚和哥哥真的没有一丝关系她才能放心。
如果不是她想的这样,那么她也会毫不留情地除掉薛亦晚。
“紫苏小姐?”薛安兰再次喊了一声。
紫苏回过神,不耐烦地说道:“薛亦晚救下太后有功,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求她回来,你以为有了太后撑腰她还稀罕回来做个庶女?”
薛安兰一愣,脸都憋红了,“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紫苏站起身。
薛安兰急声道:“李太后根本就不可能掌权的,贵妃娘娘也不可能让步的,薛亦晚她哪来的信心?”
紫苏回头看了眼薛安兰,不得不说和薛亦晚比起来,这个薛家嫡女的脑子怕是白长了。
如果李太后当真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么会蛰伏到送葬的这一天堵在宫门口,并且顺势回宫?
“如果不相信,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紫苏说着就要走。
薛安兰忙追了上去,“紫苏小姐,还有晋王,还有晋王在,他也会帮我的,你不要走!”
紫苏只觉得她荒谬得可笑,穆余清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这些个庸俗的女人只看到了他那个温雅的皮囊?
紫苏回过头看了薛安兰一眼,“薛大小姐,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和薛亦晚作对,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薛安兰脸色一变,“你也站在那个贱人那一边了?!”
紫苏嗤笑着转身就走,她真是高估了这个女人。
“你们都向着她是不是?!”薛安兰狠狠跺了跺脚。
紫苏却再没有回头。
这时候一个嬷嬷急匆匆跑来,“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紫苏也听到了这一句,她瞥了眼这个嬷嬷焦急的模样大致也明白了薛家这一次是翻不了身了。
只是不知道薛亦晚这个女人想怎么做。
院子里正在发脾气的薛安兰狠狠扔下了手里的帕子,“让她给我滚!她已经不是薛家人了!还来做什么?!”
那个嬷嬷哭丧着脸,“大小姐,是太子殿下陪着二小姐回来的。”
薛安兰一脚就踢了上去,“还叫什么二小姐,她早就不是薛家人了!”
可听到太子殿下来了,薛安兰又急又怒又窘迫,虽说太子无权无势还是个残废,可到底他还顶着个太子的名号的。
“我爹爹和我娘呢?”薛安兰勉强镇定了下来。
那个嬷嬷就是找不到老爷夫人这才急吼吼地赶来了春暖轩,“老爷不在府中,就连夫人一大早也出府了,老奴这才过来。”
薛安兰紧紧皱着眉,“行了,你退下,我一会儿就去。”
前厅会客的正堂十分亮堂,对着的是一个小池,里头锦鲤游曳。
薛亦晚倒是第一次以客的身份坐在这里,而且身边还做了个护身符。
穆君毅倒是自在从容许多,阖着眼眸静静地坐着。
薛亦晚让初七先去看看成志,随后替穆君毅倒了一盏茶,低声道:“今日,多谢你。”
穆君毅不接这茶,“若是真心请本宫喝茶,本宫就接,若是道谢,本宫没有这个雅兴。”
薛亦晚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的神情淡然自若,看不出情绪。
她看不出什么来,索性也就顺了他的意思,“好,这茶我是真心请你喝。”
穆君毅还是不接,“你现在不是薛家人,拿着别人的茶来请本宫?”
薛亦晚将那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随后自己坐下拿起来喝了,“你不喝我喝行了吧。”
见她使小性子一般,穆君毅反倒是笑了。
薛亦晚放下茶盏,不悦地看着他,“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气我?”
穆君毅顺势接过她放下的杯子,自然地喝了一口,“本宫并没说帮你,也没有兴趣气你。”
他唇角微扬,似乎这么吓她得了趣味,堵得她想要反击又羞于开口,这模样可爱得很,简直屡试不爽。
薛亦晚见他从容地喝了自己喝过的茶,半晌说不出话,“你……”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薛亦晚只得放下了其他情绪,只是暗暗瞪了一眼穆君毅。
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恶!还可恶地这么从容自在!
出乎她意料,来的人竟是薛安兰。
薛安兰倒是想要收拾薛亦晚,可是看到上首的位置上坐着的这尊大佛,她悻悻地憋了回去,但目光还是在穆君毅的身上游离了一圈。
她从没有这么近地看过这位当朝太子,本以来穆余清已经是南陵朝独一无二的俊朗无双了。
可现在她才发觉原来这个传闻里废物无能的太子生得实在是太过完美。
穆君毅缓缓睁开没有神采而显得像是明珠蒙尘一般的眸子,这一瞬间也让薛安兰清醒了,再好的样貌又如何?还是比不得穆余清。
“本宫倒是不知道,薛家是如此的礼数。”
穆君毅这话落下,薛安兰连忙行了礼,心里却是无比不屑,只要自己嫁入晋王府,这响当当的晋王妃可比什么太子妃有前途多了。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装作了恭敬的模样,“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家父家母不在府中,不知殿下有何事?”
穆君毅自在随意地把玩着手里一块玉珏,示意下面交由薛亦晚。
薛亦晚收到了暗示,起身道:“薛大小姐,这次是我来向贵府讨个明白。”
薛安兰一张脸绷不住了,她还屈着膝,这么一来就像是给薛亦晚这个贱人行礼!
她起身没好气地说道:“我当做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薛家被除族的庶女啊,怎么着?今日是想来讨个什么说法?除族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祠堂都开过了,如何能反悔?”
比起薛安兰的自乱阵脚,薛亦晚倒是淡然得多,她瞥了眼神情不自然的薛安兰,知道她说这话没有底气。
看来自己的好父母已经有悔意,只怕现在就在看太后的意思了,如果自己得了重赏,他们自然是会来请自己回来。
薛亦晚心里忍不住嗤笑,“今天我对除族的事没有兴趣,你将成志交出来就行。”
薛安兰一愣,随后迟疑地后悔了半步,薛亦晚可不是这样一个做事风格,她怎么会就这样轻飘飘的认了?
薛亦晚坐了回去,“薛大小姐听不明白?”
薛安兰镇静下来后反问道:“他是薛家的庶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穆君毅抿了口茶,淡淡开口:“这是本宫的意思,薛大小姐是不是还要本宫说个究竟?”
薛安兰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太子是疯了?!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来一个臣子府中讨一个庶子?!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糟,仓皇开口道:“人在我哥那里,我要去问问他的意思。”
说着转身就走了。
穆君毅依旧淡然,薛亦晚瞥了他一眼。
心里有些异样,又是生气又是觉得穆君毅不应该这么随意,道:“你开口做什么,平白招惹了这件事,你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