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么?她的医术的确无双。”任承泽脑海浮现出江子笙清秀的模样,眸光也变得温柔了。
夙夜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嘲讽。
他在这乱世之中,就像一个局外人,早已看透所有人的结局。
任承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收回游离的思绪,郑重地道:“石盾一事便拜托阁主了,虽然外人只道玄阁掌算天机,但我知道这远远不是玄阁的实力,奇门遁甲怕更为出色吧?”
夙夜起身如水般的长衫唰地一下落地,像激起一阵涟漪,他高深莫测地看了眼任承泽,“就算是帮他,本座也会替你做好这事。”
任承泽心微微一窒,不知这个诉说的这个“他”到底是指任锦轩还是江子笙。
“去西南吧,或许你能看到她最后一眼。”夙夜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声音如青莲绽放,既美又冷。
这话什么意思?
“看谁?”任承泽连忙脱口问道,可夙夜早如空气般消失在原地,连一丝气味都未曾留下。
……
大年初一,西南。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家家团圆会呀啊,少的给老的拜年呀啊,也不论男和女呀啊诶呦呦呦呦诶呦呦啊,都把那新衣服穿呀啊诶呦呦呦呦,都把那个新衣服穿呐啊诶呀啊~”江子笙一边乐呵呵的哼着调子,一边往草药放进锅里。
西南的疫民已经诊治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人还没能得到治疗,估摸今日诊完后,明天便能启程回华都。
江子笙一想到瘟疫的事马上了结,心里就开始轻飘飘的飞起来。
“师傅,你这哼的是啥调调啊,那么难听啊?”夏流殇嫌弃地看了江子笙一眼。
“不懂欣赏!这个是二人转里的《小拜年》,你不懂,可有意思了。”江子笙翻了个白眼不理皱成满脸褶子的夏流殇,继续哼,“嘿!新姑爷到咱家,咱给他做点啥,
粉条炖猪肉,在宰一个大芦花呀!小鸡炖蘑菇啊!唉呦呦!唉呦呦……”
任锦轩刚进屋便听到了江子笙在唱新姑爷,纵使脸色再冷峻也忍不住扯出了一丝笑意。
江子笙这是专给他唱的?那调调虽然有些奇怪,仔细听听,确实喜庆,就是有点闹腾。
“哈哈,世子爷您溜达回来了?”
任锦轩自昨晚跟她说了声新年好后便一夜没回,江子笙有些尴尬,便随便调侃了句。
“嗯。”任锦轩冷冷的应了声,从袖中拿出一条写了字的白色绢布。
夏流殇不过伸了个头,就被任锦轩隔空一弹,僵硬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江子笙背过夏流殇,打开那绢布,立即藏进了怀中,白皙的脸也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层红晕。
她没想到任锦轩的动作那么快。
“等本君。”任锦轩说罢说着亲昵地揉了揉江子笙的小脑袋,冷漠的眼神,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大夫,江大夫,您在吗?”
江子笙还没应下,一道急切尖锐的声音,便闯入空气中,将略微暧昧的气氛破坏的消失殆尽。
只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三个庄稼汉子扛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进来。
江子笙凑过去,两道秀眉便紧紧地蹙在一起。
他们带来的这个人并不是西南的人,而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外国人,那一头亮色的金发虽然夹杂了些尘土,还是有些亮的刺眼。
“你们在哪发现他的?”江子笙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去探外国人的脉。
“我们是在疫区边的荒山看到他的,摸着他身体还有些热便立即送您这来了。咋了江大夫,有啥问题吗?”那个女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江子笙。
江子笙没有回答,因为此时她已经被显示屏中的诊断信息怔住了。
病因:霍乱,烈性传染病。
病症:上吐下泻、神经失常、高热不断
治疗方案:无相关治疗方案(建议:严重隔离病人)
“他还有接触过其他人吗?”江子笙的声音有些尖锐。
霍乱并没有记载在中医药史上,所以江子笙的系统只有相关信息,没有治疗方案,除非用西医。
“没有了,就只有我们几人。”妇女面色更加惊恐了,她从没见过江子笙这般神色。
江子笙稍微松了口气,疾声厉色道:“你们现在统统出去,夏流殇你发什么愣,赶紧滚!”
夏流殇一脸难看地道:“师傅,我这不是被点穴了嘛……”
江子笙现在懒的跟他计较,直接一脚将他踹出门。
霍乱这种病传染性比瘟疫还要恐怖,瘟疫她能治,若是得了这个霍乱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将那个外国人锁在屋中,江子笙出屋迅速探了那几人的脉,确认没有感染霍乱之后,眸光的挣扎一闪而逝,随后坚决地道:“他得的病叫霍乱,我没有办法医治,为了防止传染,现在只能烧了他。”
“江大夫,只能烧吗?您不是神医吗?”女人紧皱着眉头,失望地看着江子笙。
江子笙扯了扯嘴角,无力地重申道:“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如果他现在不死,整个西南都会陪他死!”
女人紧紧捂住了唇,不再说话。
那几个汉子也是沉默,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既然江大夫都治不了,那便烧了吧。”
江子笙不想理会里面那个外国人跟这几个疫民的曲折关系,只身一人走进屋子,紧紧关上木门。
此时躺在木板上的外国人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宝蓝色如湖水般的眼睛,即使被死亡笼罩,也依然深邃得纯净。
江子笙从土灶边上拿起一罐点火的松树油,走到外国人的身边道:“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但为了西南的百姓,我只能用此下策。”
外国人并不知道江子笙要做什么,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粗重地道:“If I waoing to die?(我是不是快死了?)”
“I‘m sorry,I can‘t cure your disease。(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江子笙咬着一口不太顺的英语道。
“Please save me I don‘t want to die。(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外国人无力的抬起手,绝望的眸子带着一丝哀求,那是对生命的祈盼。
江子笙茫然地摇摇头,系统根本就没有给出治疗方案她要怎么救他?
一个小人一直在心中不断地叫嚣道:烧了他,为了西南的百姓烧了他。
江子笙闭上双眼,颤抖地拿起灶边的干柴,这是她第一次杀无辜的人。
就在点燃的干柴就要触到那人的时候,心中另一个小人急声叫道:不能烧,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如果烧了他,跟那个仁宗帝有什么区别?试试吧,或许你能行呢?
砰!
江子笙猛地扔掉手中点燃的干柴踉跄地退到门边,两种矛盾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桓叫嚣。
“我到底该怎么办?”
争吵不断的轰炸着脑袋,在外界不过是瞬息的事,江子笙却像被痛苦纠缠了千百个轮回。
终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变得平静的双眼。
这个人她要救!
不过结果究竟如何,她也得尽全力一试,即使失败也不会遗憾。
定下决心,江子笙立即翻开药包,将自己炼制的清莲解毒丹拿了出来,虽然这丹药没有系统送的那枚纯粹,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重新走到病人面前,江子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青莲解毒丹喂了进去。
“希望它能暂时拖住你的性命吧。”江子笙又给他喂了些清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子笙将玉魄金针尽数拿出,一字排开自己面前,并没有急着施针。
病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其脆弱的地步,加上江子笙并没有确切的诊治方法,若是扎错了一针不仅病人会死,就连她本身也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江子笙调整下呼吸,脑中不断掠过上百种未曾使用的针法……
“不对,不对……”江子笙秀眉紧蹙,难道她真的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救眼前的人吗?
这人真的只能死吗?
“死?”江子笙似乎抓住了什么。
“死……对就是死!”
这一刹那,江子笙的双眼亮如星辰,她唇角高高扬起,捏在手中的第一根金针,扎进了病人的百会穴,灌入所有的灵力!
“哼……”那外国人闷哼一声,额头青筋的暴突激起,直接昏死过去。
江子笙并未为之所动,捏起第二根金针,扎入神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