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卫患目瞪口呆的神情,周正跟着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虽然我看不见,不过好像是成功了。”
“这是怎么回事?”卫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旁的卫青,满脸都是惊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卫青打量着自己看似与生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双手,脸上满是诧异和有趣,“我这是到了你的世界吗?”
“你先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卫患暂时没心情搭理一问三不知的卫青,一把抓住了周正的领子,“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想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你冷静一点,我不是小说里的那种疯狂科学家,这也只不过是个偶然情况。”周正被拎着领子,但是脚也没有离地,他一脸很能理解卫患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个变形金刚吗?”
卫患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
“不是,不是,不是。”周正连忙摇头,一脸生怕卫患承受不住打击自杀的神情,“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望远镜,但是搭载了我们研究院的最新科技,自主循环系统,可以不用供电或者供油,自动借助重复的运动来反复制造和采集溢散的能量。我没有一直把他放在机器旁边,没有想到,他居然复制了一部分机器的波段作为循环系统的一部分,还使你受到了这样的影响,这也不是我想看见的。
”
“虽然很惊喜。”周正补充了一句,“毕竟在我们的测试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这种波段影响。”
“你在说什么?什么研究院,什么科技,什么循环?”听到周正的解释,卫患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觉得狐疑而且惊慌,他总觉得,在周正看似平静的叙述里,隐藏着某种巨大的阴谋。
“这是机密。”周正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卫患作势要把他活活掐死。
“好了,好了,有一部分不是机密。”周正举手投降。
“我曾经是一个科学家,一直想要研究出使受到永久性损伤的骨骼重新生长的方式。”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收集了很多资料,结果发现最能加速这种恢复的,是猫科动物的一种特殊声波。”
“所以呢。”卫患一脸狐疑的打岔,“你因为虐猫被开除了吗?”
“当然不是,我在我的研究室养了二十多只猫,每个研究员中午都要来放松心情。”周正满脸抗议,“谁会去虐猫啊,人类的身体里是没有对猫不友好这种基因的。”
卫患理都不想理这个彻头彻尾的猫派,他知道和猫奴讲道理,还不如和猫讲道理:“你继续说。”
周正重新陷入了回忆,离开了猫这个话题,他看起来要睿智许多,也深沉许多。
“我做了很多实验,研究并且放大这种频率,但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我确实得到了可以使骨骼快速生长的特殊波段,但是这种特殊波段会对脱氧核糖核酸进行一种返祖式的刺激,他会复制出实验里先人的人格数据,在试听方面,对被实验者产生只有他自己可见的影响。”
“这种复制是虚无的,无迹可寻的,在科学无法解释的层面上,他会将你最为优秀杰出,且内心充斥着执念的先人复制出来,这种复制并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能实现,它需要直系的血缘。”
“我上报了这门技术的发现,但是却被勒令叫停,我无法接受把这样来之不易的特别成果就这样被销毁,于是带着唯一的一台机器,来到这里,成为一个普通的老师,想要继续我的研究。”
周正感慨的看了卫患一眼:“很难想象你居然是卫青散落在外的后人。”
“你的意思是,因为这种能把祖先在我脑子里复制出来的技术,我不小心被影响了,所以现在才看见了卫青?而且这个卫青还是我的祖宗?”
卫患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能不能好好回顾一下前文,我都说了,这项技术的初衷是为了挽救对骨骼永久性的伤害,你的手都这样了,我不用这个机器,你想一辈子都当残疾人吗?”
“你说什么?”
从深渊被抛落回岸边,听懂了周正的意思,卫患竟然不敢动一动自己的右手。
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知道自己右手粉碎性骨折时的心情,那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失去一个器官,也是失去了他未来本该一往无前的道路,失去他全部的梦想与热情。他开始恨自己良好的接受能力,新的未来的蓝图在他面前打开,当一个身残志坚的好学生?读书,考大学,读研,永远与自己不喜欢的书本为伴,依靠冰冷无趣的题目和理论,来获取生存的苟延残喘。
他不想接受,不敢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沈衍一加害于他的原因,就在前一天,他们还像最亲密的朋友,那么又是什么样的缘由,才能让他把这样的厄运施加在卫患身上,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才能这么突如其来。
卫患的心里堆积满了这些,有疑惑,有仇恨,有绝望,他们组合成了一种低沉的,惨烈的,让人一时之间无法挣扎出来的状态,就因为这样,听到周正的话,卫患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能相信自己的手能够复原。
不过也的确很难让人相信,那是粉碎性骨折,在现今的科学上完全无计可施,要相信一个人拥有超越现在十几年的科技,这也许还有可能,但是要相信你平时就很不正经的物理老师就是这个人,这种巨大的反差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适应。
感觉到卫患狐疑的眼光,周正根本不想和他废话,和颜悦色的指了指他身后的机器。
“看。”
卫患依言看去,只看见了坚固的铁皮,正当他在专注的寻找周正到底让他看什么的时候,周正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打满石膏的手臂,用力一个扭转。
“啊啊啊啊啊……啊?”
卫患惨叫到了一半,竟然惊诧的发现,他的手上并没有传来他想象中的痛楚,发现了这一点,卫患用平时徒手拆快递的专业素养,三下五除二撕掉了手臂上的石膏,震惊的看着其下完好无损的胳膊。
他明明记得,在跑车轧过去的时候,他手臂上的骨头明明刺出了皮肤。
“厉害吧,没见过吧。”周正露出一丝愚蠢而又骄傲的神情,犹如自己的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一样,用尽方法夸赞着自己的机器,“只要十几秒钟,断肢就可以重生,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它并不被允许广泛的应用在民间,仍处于保密的军事级别。”
“那你拿来帮我,没问题吗?”卫患皱起了眉头,“泄露机密,你不会被起诉坐牢吗?”
周正笑了笑:“没关系啊,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就带着我的机器回到我的办公室去,可能我就要蹲个一百年号子了,到时候不要忘了来看我。”
“毕竟。”他看着卫患,眼睛里露出一丝怅然,“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当然也要负责看着它走向结束。”
“你在说什么?”卫患本能的觉得,周正所说的并不只是他断手的这件事情。
周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卫患:“你急着回去报平安吗,愿不愿意陪我喝杯茶。”
卫患想了想,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传到他父母的耳朵里,至于陈琼华,她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并不可能会因为他的离开做出一切傻事,况且凭她的聪明,应该也能理解到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的心情。
“喝绿豆汤吗?”卫患反问。
“我又不是绿豆精,真的有茶喝。”
他带着卫患到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只有摆满柜子和地板的,许许多多的手写资料。
看着上面纷乱的修改痕迹,以及各色的批注,卫患莫名的就相信了,周正可能真的是一个流露在外的科学家。
“坐。”周正从床和墙壁的缝隙拿出一个水壶,以及两个上个世纪北京大爷才用的搪瓷缸,往里撒了一把翠绿翠绿的茶叶。
卫患对搪瓷缸上残留的污渍觉得有点一言难尽,但是秉承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老话,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大口。
一股浓烈的苦味弥漫了他的味蕾,卫患强装无事,用力把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结果在热菜滑过喉咙的刹那,他从舌根之下尝到了一缕深厚的甘甜。
“苦丁茶,清热明目,味苦无毒。”
周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怅然,他也喝了一口搪瓷缸里的茶水,淡淡的忧愁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看向了卫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但是听了,你应该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