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小芙刚梳洗完毕,就听下人来报扶裳来访。

杨小芙想起托她的事,当下,简单收拾几下便朝会客厅走去。

杨小星一大早就匆匆离开了国师府,所以府上有什么事,下人会第一时间找到杨小芙请示。

会客厅里,扶裳正脸色凝重地坐在楠木椅上。

见到杨小芙,她立即上前,抓住杨小芙的手,急道:“小芙妹妹,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扶裳是红阁中的老人,杨小芙极少见她如此着急过。

但此时的扶裳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语无伦次道:“阁主她犯事了,她被皇帝身边的禁卫军带走了……小芙,怎么办?”

“什么?”

听到师父出事,杨小芙脸色一变,立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扶裳姐姐你说仔细些。”

扶裳静了静,这才组织好语言,仍急迫道:“你上次不是托我查找那个叫陈棠初的男子吗?我今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城西见到此人,可是等我赶到那里时,却看见、看见……”

扶裳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时竟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杨小芙被她紧张的情绪感染,不禁催促道:“扶裳姐姐,你看见了什么?”

扶裳抬起头,有些奇怪道:“我看见阁主杀了新科状元李彻!”

“李彻?”

杨小芙脑海里瞬间想起一张容色端正的脸,她记得接风晏那天这个新科状元曾当众向小星求娶过自己。

是个直爽之人。

“师父为什么要杀李状元?”杨小芙问道。

扶裳摇摇头,说道:“据我所知,阁主从未与人结怨,并且也不认识那李状元,可是所有人都看见李状元死在师父的剑下……”

“等等!”杨小芙突然打断扶裳的话,蹙眉问道:“扶裳姐姐是说还有其它人也看见了师父行凶?”

“刑部的王大人和众多侍卫都看见了,王大人是皇后的人,阁主被他抓住把柄,一定凶多吉少。”

杨小芙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师父为什么要杀李彻?又怎么会如此巧合地被王大人带人看见?

思虑间,她在屋内缓缓踱步,半晌,突然问道:“扶裳姐姐,这么说师父她老人家现在在刑部大牢?”

扶裳愣了片刻,摇摇头:“在王大人要将阁主押走之际,杨国师出现了,不知道阁主和杨国师说了什么,杨国师竟然提议将师父带去面圣。”

小星?

杨小芙愣了愣,她早上见到小星匆匆离去,竟是为了这件事?

她忽然想起昨日小星说的事,突然问道:“扶裳姐姐,那李状元在朝中站在哪方阵营?”

扶裳想了想,说道:“李彻是拥护三殿下的最强硬的官员之一。”

果然!

杨小芙双眸微眯,是那股神秘力量。

她沉吟了会,安抚扶裳,“姐姐放心,有小星在,师父暂时不会有事。”

扶裳不安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杨小芙却又凝目说道:“但是要想洗清师父的嫌疑,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扶裳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来不及解释了,姐姐跟我走就是。”杨小芙暗自估算了下时间,从城西到国师府,半个小时的时间,也许还来得及。

扶裳虽有疑惑,却仍是跟在杨小芙身后,提起轻功朝城西而去。

两人都用了最快的时间,赶到城西那座凶案现场的破庙时,已是一刻钟后。

到达庙门口之际,扶裳终于忍不住诧异道:“小芙,我们又回来作甚?”

杨小芙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如果师父是被人冤枉的,凶手一定会再回来。”

扶裳正咀嚼着她的话,突听庙内隐约传来一阵低语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隐蔽身形,躲在暗处。

不一会儿,就见一男一女从庙内走了出来。

男子高冠博带,玉容生姿,浑身散发着一股世外高人的气势。

正是陈棠初!

而那女子则相当奇怪,并不太冷的天气,却全身裹着厚重的棉衣,甚至连脸上也罩着一层厚厚的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转动个不停。

隐约间,听到二人的对话。

陈棠初问:“为何要将红阁牵扯进来?”

女子声音低哑,“红阁不除,北齐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什么意思?”陈棠初显然不明白女子话。

躲在暗处的杨小芙也有些糊涂,红阁只是一处江湖所在,怎会与北齐存亡联系在一起。

她疑惑地望向身边的扶裳,却见扶裳脸色有些复杂。

正觉得奇怪,就听那女子不答反问,“陈公子可曾听说过北齐皇帝年轻时,曾爱过一个江湖女子。”

“略有耳闻。”陈棠初说。

女子粗嘎一笑,“那个女子就是如今的红阁阁主!”

杨小芙一惊,下意识又看向扶裳,却见扶裳虽讶异却并无震惊,这么说,扶裳姐姐其实早就知道了。

师父她和北齐帝君……

这时,那奇怪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红阁虽名为江湖组织,但其名下商铺所得利润全部都运回了北齐,而且当年北齐皇帝打天下时,红阁的情报组织可是出了莫大的力,甚至到如今,红阁所接的暗杀任务,对像也都是其它诸国之人,从未有一个对北齐有功的朝臣。”

杨小芙委实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红阁背后,竟还有这些隐秘。

听那二人对话,显然就是小星说的那股杀了诸多朝廷重臣的神秘力量,而师父就是被陈棠初和那奇怪女子设计的。

杨小芙面色沉静地看着庙内,真是一出好计策呢。

欲断其身,必先去其手足!

对方是想在摧毁北齐这颗大树之前,先砍掉多余的枝桠,所以师父才会被这帮人算计。

如果她所料没错,下一个恐怕就是小星。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陈棠初说道:“红阁的事我不计较,但是贵主人在行事前可否先与我们通禀一声,另外,你们什么时候杨小星动手?”

杨小芙心中一动,正想听清楚,却听“啪”的一声,脚下一只残瓦掉落在地上。

“谁?”

庙内的两人立刻警惕地看向庙外。

杨小芙趴在院墙外的檐下,正暗自懊恼自己太心急,就听身旁的扶裳突然开口学着狸猫叫了两声。

陈棠初和那女子也不知有没有相信,相互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飞离而去。

两人方向不一,杨小芙看了看陈棠初的方向,对扶裳说道:“扶裳姐姐,麻烦你继续追踪陈棠初,我去追另一人。”

扶裳应了一声,两人随即如影追去。

杨上芙追着那奇怪的女子,一路经过好几条街,最终消失在一间驿馆附近。

杨小芙看着驿馆,秀眉蹙起。

正要转身离去,青成刚好从门内出来,看到她的身影,立即上前道:“杨上姐来得真及时,我家爷正等着你换药呢,请随我来。”

杨小芙咬了咬唇,她并非不记得每日早晚来驿馆给南宫极换药,只是下意识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

被青成这一打扰,杨小芙哪还有心思去寻那奇怪的女子。

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如同不会游泳的人掉在河里,浮浮沉沉不能自已。

杨小芙低着头跟在青成身后,心情有些低落。

南宫极很是悠闲,此刻正在一株茂盛的梧桐木下惬意地作画。

他受伤的是左手,丝毫不影响生活,所以昨日说的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困扰,纯属放屁!

青成停在一侧,杨小芙只能跟着他一起等候。

风轻轻,只有树叶婆娑的响声。

杨小芙垂着双眸,看着地面微黄的小草,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就在她的眼睛盯得发酸时,突听树下传来一声命令。

“过来!”

杨小芙抬起头,南宫极正低首看着自己的画,她左右看了看,青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

所以他方才是在叫她?

杨小芙看了那玄黑的身影一眼,慢吞吞地走过去。

“王爷,有何吩咐?”杨小芙站在南宫极身后,并未抬头。

南宫极搁下手中狼毫,拿起桌上画纸,侧身问道:“你觉得本王该如何描摹她的眉眼轮廓?”

杨小芙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当她目光瞟向南宫极手中那副画时,顿时脸色一变。

那副画……是她!

但衣服发饰却是她做为左琴瑟时的模样。

最让杨小芙心惊的是,那张画像上没有画眉眼口鼻,仅仅是她以前身份的一个外形!

杨小芙心中瞬间掀起惊天风浪,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起疑了?

南宫极一直静静地看着杨小芙,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处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杨姑娘看到这副画好像很震惊?”

杨小芙脸色苍白,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试探,一定是试探!

她抿了抿唇,待感觉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才说道:“王爷历经两个时辰,却画了个没脸的美人,确实令人吃惊。”

南宫极轻笑一声,目光肆无忌惮地将杨小芙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意味莫名。

“杨姑娘不觉得这副画跟你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