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办。”他唇角一扬,双腿一夹马肚子,俊马便往帐外飞驰而去。
星光辉芒铺在眼前,荧火虫在前面飞舞,两人一马,奔向了山谷深处。
“一天赶得回来吗?耽误你的事怎么办?不如让千机和我去,千机也很厉害啊。”奔袭了半路,颜千夏继续叨叨。
慕容烈的手在她腰上狠狠一拧……
啊……颜千夏惨呼一声,他还真能下力气拧呢!
“慕容烈,你敢拧我!”她扭过腰来,一把就拧住了他的脸,用力往两边扯。
“滋……放手……”慕容烈倒真没想到她劲儿还挺大,拧得他腮帮子发麻。
“给你揉揉,脸上肌肉不会松驰,会永远不老。”颜千夏松开了手指,又在他的脸上揉了又揉,这才转过身,窝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黑黝黝的山脉。
她的话永远这么稀奇古怪,慕容烈见怪不怪,被她这样一逗,连呼吸都温柔起来了,手臂揽紧,俊马飞跃起来,跨过了小溪,扑进了山路。
半个时辰的光景,一行人就行至山涧中了,几人下了马,钻过了茂密的树枝,踩着落叶小花往前走着。侍卫走在前后几步的距离,颜千夏面前只有他的火折子照亮,他在前面走着,手却托到后面,用火折子照在她的脚下。
他一直是很细心很会疼人的男人,被他疼爱着,会觉得自己是团软云,轻飘飘的。
“慕容烈,你……那个母妃的事,真的吗?”
“嗯。”慕容烈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回她。
“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正与邪根本没有一个清晰的分界线,有的人表面堂堂君子,其实就是小人,有的人被谓为大盗,却是劫贫济富的,说不定轻歌是个很好的女人呢?”
颜千夏一面说,一面去拉他的手指,不料指尖却碰到了火折子,烫得连忙缩了回来。
“我瞧瞧。”他连忙灭了火折子,托着她的手去吹。滚烫的唇碰到她的指尖儿,酥酥麻麻的,颜千夏的脸都红了。
“小笨蛋,这也能烫到手。”他又低骂了一声,却是宠溺的语气。
“不许骂我。”颜千夏扑到他的怀里,橡皮糖一样扭着,真的,在他面前,她就想当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他宠着爱着,让他给她无忧、无惧、无畏的日子。
“舒舒,你绣花的手艺倒是好多了。”他托着她的下巴,侍卫们的火折子火光太暗,照不到他们这里,又不敢靠近过来,因此二人此时是看不清对方的,可又觉得看得清晰极了,他们能看到彼此的心,只系于对方的身上,不管昨日,今日,明日,无可取代。
“我绣花?我绣什么花,喇叭花呀?别用火折子了,用这个照明吧。”颜千夏弯下腰,取下脚链子,轻唤着小白龙,不多会儿,小白珠就开始微微发光了,荧荧白白,照亮二人面前的路。她甚至还看到小白龙的脑袋贴到了珠子上,瞪大了眼睛看她,似是对使唤它干活充满了不快。
“哟,让你照照亮,你还不满呢,你还吸我血呢,以后不让你吸了,饿晕你。”颜千夏嗔怪了一句,小白龙这才盘回了白珠正中,懒懒的躺着不动了。
“它现在这么听你的话!”慕容烈震惊极了。
“是啊,我怎么摊了这么两条懒得要命的龙啊!光睡觉不干活!可能它们的灵力还在慢慢恢复吧。你们两个呀,睡了就吃,吃了还睡,啥时候起来干活啊?”
颜千夏骂了一句,托着圆珠子,快步往前走去。隐隐的,似是听到了紫珠子里传来了小紫龙嘎嘎的笑声,颜千夏更郁闷了,一个吸血,一个吸她的香气,一个偷懒,一个还偷笑……简直一对活宝!
不过,人家只能养只狗儿摆尾巴,她养了两条龙,身后还跟了一个真龙天子,三龙在侧,多威风!
慕容烈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道:“你现在绣花的手艺还不错了。”
“对了,你想我给你绣什么?我拿针的姿势锦惠都瞧不上眼,我只会绣乌龟啊,而且不是给你绣了一个吗?你是不是丢了呀?要我拿绣花针可比让我拿刀剑更困难哪。”颜千夏扭头看向他,一脸不解。
慕容烈干咳了两声,别开了脸,粗声粗气地开口,“快走。”
“是你问我的嘛,神神秘秘。”颜千夏转过了脸,不解地耸耸肩。
“千机那个……”慕容烈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啊……一个小侍女暗恋他,给他绣的……皇上,伟大的皇上,我会绣花给千机吗?千机绣花给我还差不多!”颜千夏突然明白过来,笑着转过了身,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原来你吃醋。”
“快赶路。”慕容烈脸色沉了沉,把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胸前的颜千夏抓了下来,往前赶着。
“不要多久,你会再爱上我的吧,不过我可没有千夏公主那么美艳哦!”颜千夏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慕容烈笑了笑,手指勾住了她的一缕长发,低低地说了句:
“小笨蛋。”
“君子不拉人头发,皇上是君子。”颜千夏偏过头,斜斜地睨他一眼。
“就你会胡搅蛮缠。”慕容烈只好松开了手指,转而拉住了她的手,往林子密处钻去。不多会儿,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了,从此处往山下看,竹林成片,在月色笼罩下如仙境一般。营地的帐篷鳞次栉比,篝火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因为远,明明是熊熊烈火,这里看下去却像小火苗。
“咦,这里就是营地后方啊,从竹林就可以穿过来的吧,你干吗绕到这里来?”颜千夏不解地问慕容烈。
“千机带人经南边去抓药人了,我们从南边出来,把目光吸引过来,让他方便行事。”慕容烈负手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山涧地势复杂,探子就算想找他们,也会费点功夫,那时候千机早已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颜千夏恍然大悟,看了会儿月光,索性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往下一躺,小声说道:“那咱们看星星吧。”
慕容烈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仰头看向南方,星辰闪耀,民间的占星大师们都说南边帝王星大盛,慕容绝和池映梓正在南边。
“慕容烈,你喜欢叶贤妃吗?”颜千夏翻了个身,枕到了他的腿上,小声问道。
“嗯。”慕容烈正在想应对计策,听都没听清,就随口就答了声。
颜千夏失望地看着他,咬了咬红唇,轻声问道:“有多喜欢?”
“啊?”慕容烈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瞧,小女子仰躺在他的腿上,那粉唇俏面,媚眼灿波的,说不出的诱人。
“你引|诱我?”他慢慢拉住了她的手,呼吸渐重了。
“哪里有。”颜千夏侧脸瞧他,眉目含笑,“我不必诱你,你自为我沉迷。”
慕容烈怔了片刻,一把将她抓进了怀里……她说得对,不必诱他,他已沉迷得不能自已。
——
踏着晨曦回营。
侍卫们匆匆过来牵住了马,他用披风裹着颜千夏,抱她下马,大步往王帐中走去。叶贤妃和司徒端霞居然同时出现在了自己的帐外,恨恨看着王帐前的情形。
有侍卫抬着大大的木桶进去了,不一会儿,热水也拎了进去。
晴晴醒了,哇哇地哭叫着,叶贤妃瞪了一眼司徒端霞,扭头进去。
司徒端霞却慢慢地走到了帐外,仰头看向了天上的微光,她的魏国没了,她的皇儿没了,慕容烈却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于是,她的爱人也没了?
谁能告诉她呢,何谓爱情?何谓荣华?何谓幸福?她怎么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了?
司徒端霞轻抚了一下脸,泪水突然就一倾而下,人也软软地往前栽了下去。
“贵妃娘娘。”侍女尖叫起来,有人拔腿过来扶她,把她往帐中抬去,有人快步跑向王帐,去禀报慕容烈。
不一会儿,慕容烈匆匆赶到了,玄黑色的锦袍都未系好,手里还抓着腰带,进了大帐,只见御医正在给脸色苍白的司徒端霞擦额上的伤口。
她那一跤摔得挺厉害的,脑门磕到了地上的石头上,裂了好长的口子,只怕得缝针,还会落下疤痕。
他走过去,在榻边坐下,轻拉起她的手,低声问道:“端霞,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你不如赐死臣妾吧。”司徒端霞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苍的的唇角上挂着凄苦的笑意,“臣妾,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别说傻话,朕会补偿你的。”慕容烈握紧她的手,接过了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掉她眼角的泪。司徒端霞跟在他身边数年,一直忠心为他,皇子之事,他也悲痛自责,如今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慕容烈的心里又生起了几分怜惜同情。
“皇上能把皇儿找回来吗?臣妾只要想到皇儿……”司徒端霞正说着,突然就急喘了起来,她喘得太厉害,以至于脸色都涨得通红,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皇上,贵妃娘娘是思虑过度,得好好调养身子。”御医连忙在一边说道。
慕容烈轻一抬手,低声说道:“你好生配药,以后就由你负责,给贵妃调养好身子。”
“臣遵旨,臣现在就去开方子。”御医连忙行礼退下。
慕容烈拿着帕子给司徒端霞擦了额角的血渍,低声说道:“你放宽心,过几日宫中恨水除了,朕送你回宫去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