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药很有用,年锦的青脸渐渐恢复了正常。

夜色又浓了,他们准备启程赶路。颜千夏下午睡了一会儿,恢复了些许精神。她爬上了马,扭头看年锦,故意朝他笑了笑。

年锦楞了一下,飞快地别开了脸,一脸不自然。

“年将军,一路要小心哦,我可不会再给你治病了。”颜千夏故意找他说话。

年锦干咳几声,策马就走。

“这么多话,走了。”慕容烈上马,揽紧颜千夏,策马飞奔。

“你可以当哑巴,我可不想。”颜千夏冷笑。

慕容烈两指掐来,正掐中她薄薄的嘴皮子,让她气恼不已。

月辉淡漠。

马蹄搅碎宁静的风。

颜千夏已经不指望从慕容烈这里逃走了,她有些绝望地看着前方。不知暮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又会有什么残酷可怕的事等着她。

半夜里,她的毒又发作了,慕容烈只有停下来,等她独自去林子里的地上打滚受苦。

许久之后,她整理好衣服从林子里出来,沉默地爬上马,一甩长辫子,又细细地整理着月白色的裙摆。就像刚进去只是赏了一回月亮。

年锦一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痛的时候和她在快乐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都是拔得高高的尖细,又娇又媚,简直让人冲动。

“走了,早点弄清楚你的心上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早死早超生,投胎个好人家去。”她一拉缰绳,催促二人。

“主子……”年锦还是犹豫,他根本就不赞同这一趟出行。殊月“死”了一年,虽然看到绢帕的时候确实高兴,可如今仔细想想,又觉得疑云太多。

“走。”慕容烈翻身上马,不给他再说的机会,快马加鞭往前奔去。

不远处,一道白色的人影静静地立于树梢,看着两匹快马远去,面上的戴的青铜鬼面面具狰狞可怕,血盆大口中两颗白色的牙,似是在滴血。

“主上。”有黑影潜过来,低声问他,“是否继续狙杀?”

白影怔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一动,一枚银镖重重地没入方才颜千夏和慕容烈行欢时倚靠的那株树上。

——

从山顶往下看,瘴气在谷底弥漫。年锦拿出准备好的帕子,从水囊里的药水浸湿,递给颜千夏和年锦。

“不必了。”颜千夏没接,只微提了裙摆,快步往山下走,“反正是要去送死的,不用浪费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慕容烈紧锁眉头,把帕子系好,手持长剑,大步跟了上来。

暮谷中多毒物,可也奇了,那盘在树上的大蛇,那爬于荆棘上的毒蜈蚣,那在脚边拱来拱去的毒蝎子,见颜千夏过来,都匆匆避开,似是怕她一样。

颜千夏知道,这多是因为她身上碧晴未除之效,碧晴本就是用天下毒王炼出来的。传闻百年前毒谷主人向天笑将各种毒物置于一大池中,任它们互相撕咬吞噬,存活到最后的便是天下至毒之物。这些蠢物自然都怕碧晴。

可书中却未记载,原来这毒最残忍的地方,不是让人立即毙命,而是得长期忍受着精神和肉\体上极残忍的痛苦,一月之后,形体容貌才会慢慢发生变化,变得蛇头狗身,极尽恐怖,中毒者连自尽都做不到,又盼着能恢复原貌,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望而死。

“慢点。”突然,慕容烈伸手拉住了颜千夏,她的脚悬于空中,他用长剑拔开枯草,地上赫然一个陷阱,里面立满森森密刃,还有枯骨无数。

颜千夏挥开他的手,看向谷中,那里还会有些什么呢?

“主子……”年锦跟上来,抹了把汗,担忧地说道:“让属下带她进去吧,主子还是在此等侯便好。”

“不用,这是朕自己的事,你留在这里。”慕容烈的眉反而舒展开来,他扭头看着年锦,缓声说道:“若朕不能出来,你便执朕密旨回宫,奉十一皇弟为帝,封皇贵妃为摄政太后,垂帘听政。”

苏锦惠在他心里居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颜千夏不由得惊讶万分,慕容烈去哪里都爱带着端贵妃,她还以为是端贵妃更为得宠。

“主子……”

“不必多言。”慕容烈一挥手,扭头,大步往谷中走。

一年多了,这件事一直缠绕在他心头,殊月是生是死,为何那日要出府,她去见了何人,这些疑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颜千夏更是古怪,他试探多次,竟像真忘了前尘往事一般,言行举止和以前判若两人,她体内的毒又是何人所下,何人要置她和先帝于死地。

离谷越近,雾越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时有怪叫声响起,像是鸟,又像是兽。颜千夏有些害怕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不敢再走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