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江子陵翘着二郎腿品着茶，瞥了眼正在批奏折的凌煜。
幽幽道：“刚才我去了躺婉月殿，发现青栀正给琬妃熬避子药呢。”
“你在后宫中，还是收敛些好，不要到处乱跑。”凌煜头也未抬。
“你听了竟然没反应？”江子陵顿时将翘起来的腿收好。
“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
“你早知道，也不管管？”江子陵惊讶。
凌煜眉头微微蹙起来，“以后朕会注意的。”
“这么说，你前些日子没有去婉月殿，就是因为这个？”
“嗯。”凌煜敛眸。
他只要去了婉月殿，见了她，就会忍不住。
“那你就憋着吧。”江子陵有些恨铁不成钢。
“刚刚你去哪里做什么了？”
“自然是找我家小师妹了。”江子陵嘴角勾起坏笑。
“你找出她的身份了？”凌煜放下朱笔。
江子陵从怀中取出玉牌，“青栀那丫头就是江老头最得意的弟子，她原本的身份是南凉的明鸾郡主！”
“嗯。”
“你不惊讶，不意外？”
“这个朕也早就知道了。”凌煜神色寡淡。
他既然知道了顾锦的身份，青栀的身份自然能够猜出来。
“既然你知道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先慢慢找回她的记忆。”
“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凌煜无奈笑了笑，“这个时候，她拿朕当仇人，朕的话她会信？”
“什么仇人，当年南凉国破时，若不会死你，她早就……”
“她不记得了。”凌煜说得苦涩。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真是孽缘，本公子就不说了，我今日来就想问问你，我那小师妹你何时放出宫？”
“你想做什么？”
“很明显，我看上她了。”江子陵直言。
“只怕人家并没有这意思。”
“那又如何，以本公子的痴心，很快就能打动她。”
凌煜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嘴角，“就算青栀能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
“怎么可能，就算青栀是江老头最得意的弟子，那我还是他儿子呢。”江子陵气哼哼一声，很不服气。
凌煜笑笑不再开口。
“听说，你要选妃了？”
看到他点头，江子陵一阵撇嘴，“你这喜酒我就不喝了，记得让连顺将你上次欠我的两千两银子给我送到别院去。”
“走了？”
“废话，这里是你的后宫，又不是我的后宫，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江子陵前脚一走，凌煜便叫来了连顺，“取两千两给江公子送去。”
想到几日后的选妃，他微微拧眉。
希望，那个蠢女人不好难受才好。
……
八月。
暑气渐消，秋意怡人。
桂花簇簇，在枝头开出烂漫，香飘六宫。
选妃的日子很快到来，一个个妆容精致的女子，娇俏可人，带着青春明媚，缓步迈入了凤鸣殿。
太后华贵，皇后端庄，而位于龙椅之上的凌煜，一脸威严。
入殿的女子偷偷瞧了眼金殿之上那道明黄的身影，顿时又羞又怕的低了头。
“都抬起头来。”
听到凌煜冷冽的声音，一众秀女皆紧张的攥紧了衣袖，小心翼翼的抬头。
凌煜淡淡扫了一眼，眸光落在其中一人脸上，顿时从龙椅上惊起。
缓步下了金阶，他直接走到女子跟前，“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明月。”
“母后，就她了。”凌煜眼底难掩喜色。
“皇帝喜欢就好。”太后不动声色的划过一抹阴狠，“就她一个么，别的呢？”
“她一个就好。”凌煜上前，握着明月的手，将她牵了出来。
“模样倒是温婉，不错。”皇后觉得那一双相握的手十分刺眼，嘴角勉强挤出了一抹端庄的笑。
“即日起，明月封为明妃，入住明月殿。”
消息传到婉月殿时，顾锦正准备吃药。
她从青栀手中接过药碗，丝竹便匆忙进来禀告。
“娘娘，大事不好了！”
青栀将药碗送给顾锦，斥了句她，“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今日皇上选妃，在众多秀女中，只留下了一人，娘娘可知道新封的那位明妃……”
“他直接封了妃？”顾锦惊讶。
这个宫里，除了殁了的云妃，还没有哪个是被直接封妃的。
丝竹重重点头，“娘娘，那位明妃长得跟去世的云妃娘娘很像……”
“砰！”
话音落，顾锦手中的药碗应声而落。
一时间，药汁全部洒在了顾锦身上。
青栀慌忙去擦，“娘娘，你没事吧？”
汤药并不热，顾锦没有被烫到，但是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一抹灼热。
“青栀，扶我去换衣服吧。”
这一刻，她的心有些针扎一般的疼。
“娘娘，这些事情……”
“青栀，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位明妃长得像那个人，才会被留下，才会被直接封妃？”
“娘娘，你应该相信皇上。”
“相信？”顾锦敛眸看去。
青栀抿唇点头，“对，既然皇上说过他只爱你一个，金口玉言，你要相信他。”
“男人的话，信不得。”顾锦无奈笑了笑，“当然父皇也说只爱我母后一人，后来不也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后妃？”
“娘娘，以后，这些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我们现在主要做的是把身体养好。”
“不，我们现在主要做的是报仇！”
顾锦说着眉眼一狠，然后紧紧握住青栀的手，“我现在似乎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都快忘记入宫来的目的了，以后你监督着我，如果我再做这样的傻事，你一定要提醒我。”
看着她眼底的坚定，青栀鼻头莫名算了，忍不住抱住了她。
这个时候，她突然好心疼她。
“青栀，你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太不容易了。”青栀努力将泪水逼了回去。
“不都习惯了么，嗯？”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自由的。”青栀说着还是忍不住哽咽。
“对，很快就能自由。”
青栀松开顾锦，慌忙去取干净的衣服，“快换衣服吧，一会就要湿透了。”
入夜，永寿宫。
崔芷月轻轻的为太后捏着肩，眉眼温顺，“太后娘娘，这个力道可以么？”
太后满意的闭着眼睛，十分享受，“刚好，就这么按。”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崔芷月的手，“月儿，你才是哀家的小棉袄，不像林静姝，那个没用的东西，人没有弄死，还把自己吓疯了，蠢货。”
“这都是月儿应该做的，太后娘娘满意就好。”
“这次可多亏了你，找了个明月。”
崔芷月浅笑，“说起这个明月，月儿已经物色许久了，当初杜云惜陷入情爱之中时，月儿就有取而代之的打算了。”
太后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未雨绸缪。”
这时，红姑从外面走来，福身道：“娘娘，今晚皇上去了明月殿。”
太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不错，明妃是个争气的，哀家有赏。”
“是。”
“月儿，回头你再去敲打一番，不要让明月再步了杜云惜的后尘。”
“是，娘娘，月儿省得。”
太后懒洋洋抬了下眼皮，“林美人现在如何了？”
红姑面色一戚，恭敬回答，“回太后娘娘，如今林美人已经疯了半年之久，整日里邋里邋遢，已经不成人样了。”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到底是在哀家跟前服侍过的，红姑，你明日去姝月苑一趟，让丫鬟好生照顾。”
“太后娘娘仁心。”
……
月上云端，彻底消失不见。
婉月殿前没有留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一抹颀长的身影身形一闪，直接入了寝殿。
近来，顾锦经常失眠，正辗转反侧时，一翻身直接埋入了一方宽阔的胸膛。
她惊讶，“皇上？”
他不是去了明月殿了么？
“这么晚不睡，等朕？”
“皇上怎么来了？”
“朕来检查检查你有没有乖乖睡觉。”
“臣妾早就……睡着了。”
“好好好，朕把你吵醒了，朕给你赔个不是。”凌煜说着吻上她。
缠绵渐深，凌煜努力遏制着欲望，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小人儿。
顾锦不解，“皇上……”
他怎么停下了？
自从得到她的身子之后，他就挺热衷这种事情的。
“怎么，你想为宵儿填个弟弟妹妹？”
顾锦想到息子汤，顿时说不出话来。
圈着凌煜脖子的双臂缓缓滑下，“皇上，不早了，您明日还要上朝，快些睡吧。”
“好。”凌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一分嘶哑。
搂着她温软的身子，忍不住轻叹一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翌日。
顾锦用完午膳，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打盹儿。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见叶君仪在如意的轻扶下朝婉月殿而来。
从竹椅上起身，她上前迎去，“臣妾见过叶妃娘娘。”
“这里就只有你我，还客气什么。”叶君仪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径直入了婉月殿。
顾锦将她请进花厅，吩咐青栀上茶，“叶妃娘娘可是稀客，怎么想起来到婉月殿？”
“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传达一下公子的意思。”
“你说。”
“公子让你尽快除去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