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老夫人(1/1)

付老夫人倒也不是只对于小灵不假辞色,便是对待那大理寺卿陈大人的老夫人,也不过是不失礼数罢了。

再看于桑二嫂付氏的作为,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

如今魏家这个花厅里的女眷,算是分了三大派系。以陈老夫人为首的,是大房请来的助力,打着的是尊长尊嫡的口号。以付老夫人为首的,自然是二房的人马,那是功高劳苦的派系。剩下的诸如于氏姐妹和魏氏宗亲,要么就是不想说话,要么说话也没什么分量。

这边大局刚划分好,那边陈老夫人便起了头,论一论此事。

她朝着魏家四个儿媳妇说道:“我同你们母亲,是多年的交情,她这个人最是慈和好说话,又多体恤你们做媳妇的不容易。如今她身子不好了,又逢了你们父亲去世,你们也该当在床前孝顺。”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着白氏颔首道:“老大媳妇掌着家里中馈不容易,你三个弟妹在人前应酬,也是帮衬你。不过你也不能随便由了他们去,该派去服侍你们母亲的,就得派过去,该跟着你打下手的,也得说的出口,不能都你一人独自干了。”

陈老夫人这话很明显,便是偏帮白氏了,可她这话说的好,白氏是嫡长媳,管束下边的弟妹,那都是分内之事。

陈老夫人这个意思,是把责任归到白氏身上,明面上斥责说白氏履行长嫂职责不够严苛,而实际上,却是支持她拿出杀伐手段,震慑下边的弟妹。

白氏眼中泪光闪烁,能得了陈老夫人的鼎力支持,觉得自己终于不是在一群饿狼面前独自支撑了。

她丈夫魏博温,不是什么能人,可却是一个塌塌实实任劳任怨的人。

魏博温这些年,跟着父亲魏通四处打点,算得上半个幕僚半个管事了。魏博温何尝不想像他二弟一般,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可他仕途上不去,也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与其让父亲花费精力,为他讨一个小官来做,还不如跟在父亲后面,经多见广。便是以后当真举业无望了,这对于培养下一代子嗣,也大有益处。

白氏懂得其中关键,激动地正要大声应下,却突然听见一旁付老夫人,忽的嗤笑了一声。

“哪一家的嫡长媳不得劳累些,若都仗着这个压下面的妯娌,恐怕,他们的婆母,更要难过了。再者说了,魏家刚来京城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个气象。这些年谁立了功,谁又出了力,在座的各位,可都心里明白。”

此言一出,厅里便是一静。

人人都知付老夫人是个护短的性子,这会儿又仗着自己姑娘低头嫁进了魏家,就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让下头的人,尤其是跟着受了照拂的,一时不敢搭话了。

陈老夫人开了头,付老夫人又接了话,按照这个态势,若是廖氏没生这么场疯病,定是也要为自己女儿出头的。

可是廖氏注定来不了了,崔氏寡居在家不便出门,程氏那里本就不想来,加之于清杨顾及体面,而且魏博良态度不明朗,他也不想让程氏来这里躺浑水。无奈之下,只好支了两个嫁出去的姑娘一道过来。

这样的情形,于小灵和于小霏都看的清楚,自然也不好直接插话。

于家姐妹难得保持了一致的行为,又听那陈老夫人呵呵笑了几声,说道:“老二媳妇儿是你肚子出来的姑娘,你心疼她,咱们也知道。只白氏冯氏于氏三人,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陈老夫人撇开二房居了头功的事情不说,反倒就这付老夫人护短这处不放。一下子,便把付家的气势压了下去,成了无理取闹了。

付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图谋,心头气的难受,却仍是道:“老夫人您也真是有意思,我的女儿我心疼不假,可她为她夫君,为他们魏家,做了多少贡献,却不是管两笔烂账,管几个下人,能比得上的了。她做的那些事情,怎可与那些内宅之事相提并论?!”

陈老夫人听她这样讲,莫名就有些想笑。要说给不知道的人听,还以为她女儿,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呢?

还说什么付氏做的贡献,还不如直接说魏家是攀上了付家这棵树,才上的位呢。

不过,这却也是半个事实了。

陈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做了一副不与傻瓜论长短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女人家,相夫教子才是要紧。牝鸡司晨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此言一出,付老夫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脸色又红又青,付氏吓得赶紧给她母亲顺背,再不敢放任她母亲同陈老夫人争论下去了,赶紧就叫了一旁立着的丫鬟,要把她架走。

这样一来,倒显得是陈老夫人不占理了。

陈老夫人也不傻,赶紧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扶了付老夫人的手,一脸担忧地说道:“哎呦,你这又是怎么啦?难不成,我说的话不中听啦?你这样子可不行,可得把心放开了去,我是说他们这些小辈儿,一个一个都得注意,同你又有什么干系?!老二媳妇儿,快扶你母亲下去。老大媳妇可不能闲着了,派人去请大夫来!”

付老夫人被她气得气都喘不匀,她如今又做了那好人面孔,只恨不能使劲儿掐他几下,方能解心头之恨。

她也不去理会陈老师夫人的言语,只哎呦呦地抚着胸口呼痛。她被人三下两下地架了下去,如今整场短暂的斗法,陈老夫人算是完胜。

于小灵看得意犹未尽。不知是该说,陈老师人段数太高,还是付老夫人心急失言,没让她看尽兴,着实是可惜。

她不由叹了一句,得亏廖氏脑子总是不大清楚。若是个清楚的,到了此处,恐怕连边儿都不沾,便被送回于家去了。

她曾细细品着这场戏,这戏马上就要唱到了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