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这一切都真可怕。”

其实在给毛铮的叙述中,我省略了我妈肾源的事情,大概也是内心觉得羞愧吧,我根本说不出口,一边是我妈,一边是可怜的孩子,我想还是让这个秘密烂在我肚子里面的好。

“都会过去的。你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太危险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毛铮,他看着正前方,丝毫没有要看我的意思。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真的能够像毛铮说的那么简单吗?已经牵扯进来了,硬着头皮恐怕也得走到最后了。

“回画廊,还是?”

“画廊。”

我知道毛铮的那个还是是什么地方,可是现在对于我来说,唯一能够容身的地方,恐怕就是蒋勋留给我的这间画廊了,并且我还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可同时,我又害怕他回来,害怕面对他,害怕他这道这一切。

毛铮把我送到了画廊,我下车,并没有邀请他进去,他好像有话要说,可终究还是停在了嘴边。

不知不觉的我俩之间的关系就慢慢的尴尬了起来,共同话题也只剩下了陆远,也许等陆远的事情结束了,我俩也就成了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我回到画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出来二楼的空间,陆远当时把蒋勋所有的装修都拆卸掉了,我没有办法恢复,可是我也得把这一切收拾的像模像样的,这样如果蒋勋回来了,这里至少还残留着我俩曾经的温度。

收拾屋子是拉锯战,没有人帮我,我整整花费了三天时间,才营造出了曾经有过的温馨。

只是我和蒋勋曾经所有的合影都没有了,就觉得房间里面少了很多生气。

我网上下单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当天就送了过来,还没有等我去办新的sim卡,我就迫不及待的同步了所有的信息。

看着照片一张张的被恢复过来,我也好像是重新活过了一遍。数据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可是我却异常的有耐心,一点点的看着他完成,一千多张照片,描绘了我们所有的过往。

手机数据恢复完成后,我躺靠在沙发上面,一张张翻看着,百感交集,等我再坐起来的时候,在屏幕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那笑容终于不再是装出来的了。

我出门去办sim卡,又去洗了几张照片,挑了几个画框,等傍晚我才回到画廊。

还没有靠近,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影,我忍不住的紧张了来,连步子都有些沉重。

走近一看原来是卢晓云,我才想起来,之前她替我约好付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晓云姐,那个,不好意思,之前发生了点变故……”

我更加的局促,卢晓云转过头的瞬间我看到了愤怒,可随即而来的是虚伪的笑容,我想她现在应该是有求于我的吧,即便对我有再多的不满恐怕也不敢发作出来。

“没关系的,安安,那这周五怎么样?你还会有别的事情吗?”

“好”

我没有多说什么,微弱的回应着点了点头,这一天终究会来到,而我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逃避下去。

“那就说好咯,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再失望。”

卢晓云放下一句话就匆匆的离开了,我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站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头顶有雨滴落下,我反应过来匆匆开了伸缩门进了画廊。

外面下了一晚上的与,狂风大作,我在二楼的房间辗转反侧,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跑出去好几趟,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画廊里面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这一晚的煎熬,我决定给画廊换一个伸缩门,里面再多加上一个铁门。

再找装修师傅名片的时候,我无意间翻动了储物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我知道这里面放的都是蒋勋摆弄机车的工具,从来也没有打开看过,今天也是凑巧了,还没翻两下,就翻到了一个大家伙。

说大家伙其实言过其实,那个东西很袖珍,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把真的,没敢多动就又放了回去。

转身坐到床上就有点心里面没底,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东西。

那是一把手枪,型号什么的我都不懂,以前也都是在电视里面见过,之前虽然也算经历过枪战,可是被蒙着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次算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实物,可我总觉得他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药,想处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之前画廊被陆远的人拆的所剩无几,他们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还是刻意放在这里的呢?

我决定不去动他,至少等蒋勋回来了再细问他这枪的由来。

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再继续找装修师傅的名片,索性拿起手机随便翻看着,滑开邮箱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我也才意识到还没有设置,等我刚设置完,瞬间就进来了二十多封邮件。

我一条条的看下去,有广告,还有林曦发过来的,还有几封陌生的。

我先看了林曦的邮件,她在邮件里面说,因为打电话联系不到我,只能够不辞而别了,她到了美国那边,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很快和她的导师联系上,她的导师对她身体素质很是满意,她现在每天都在努力学习语言,不过还好当年上学时候的基础还在,总之万事顺利,让我不用担心她。

看到这里我欣慰的笑了笑,林曦终于过上了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我所做的一切就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接下来的一封信,她却满篇都再说我,她让我离开陆远,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所有曾经和我有关系的人,她让我从新生活,还说等她在美国立住了脚,就要把我也接过去,让我过去蹭吃蹭喝。

这难道不是我自己也期期盼盼的日子么,也许我现在真的可以走,可是我却有一点舍不得走,倒不是说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留恋,而是心里面总是抱着侥幸,想着终究会有一天我能够等到蒋勋回来,到时候,他一定会带着我离开的。

可有些事情,大概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吧。

过了好一会,我才动手去看那几封陌生的邮件。我数了数一共三封。

第一封是空白邮件,收件时间正好是我去医院打胎的日子。

第二封内容简单只有两个字,想你。收件时间就在一个月前,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陆远说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第三封也只是有一句话,手机怎么打不通,你在哪?收件时间就在一周多钱,我被绑架的那一天。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我猜到这一点是蒋勋发给我的邮件,可是我却不敢回复,我甚至逃避式的想把这些邮件通通删除,当做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样。

那晚那是抱着手机睡着的,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脱衣服,没有洗漱,眼前就好像糊了一张纸,手里面仍旧紧紧的攥着手机,手指都僵硬酸疼了。

等我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额头竟然溢满了汗水,现在已经入冬,画廊里面也没有暖气,我怎么会大汗淋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生了病。

从和吴越离婚,流产以来,我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好像要把前三十年的病都生完一样,感觉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面跑,成了常客。

我想我额头的汗水应该是冷汗吧,本来我就有贫血的毛病,没头疼脑热的,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我收拾好我自己拿上包,检查好卢晓云给我的文件就出了门,今天是卢晓云替我约好付筱的日子,我心里面忐忑,可也不得不去面对她。

付筱家门口的咖啡屋,我并不陌生,以前上学的时候,来找付筱玩,就总在门口等她。

那时候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喝咖啡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多的零花钱,只是因为这家咖啡屋门口常年摆放着几排铁艺椅子,就选择了这里。

后来和毛铮分手以后,我回来工作,和付筱见得第一面就是在这家咖啡屋,说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进来,付筱给我点了一杯摩卡,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小熊,付筱还开玩笑说那只小熊和我长得很像。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在这无休止的想下去,恐怕我熬不到见付筱了,就要落荒而逃了。

我甚至没有继续和摩卡的勇气,点了一杯冰美式,坐在座位上一分一秒的熬着时间。

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紧紧的盯着门口,没进来一个人,心都会提到嗓子眼,直到我看到付筱挺着肚子翩翩的走进来,我挥了挥手,她看到了我,款款的走了过来。

我赶紧起来去迎她,她微笑着一无所知。

“没想到,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可不是么,现在都开始计算预产期了,正好过完年,是个属小狗的胖小子。”

“已经知道是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