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嘹亮的通禀求见之声打断了几人的叙话。
逍遥王正了正衣襟,威严宣道:“进。”
很快就有一轻铠小将推开舱门进了来,面容沉肃,脚步微沉,一进得舱内,便单膝跪地。
俯首凝声道:“禀逍遥王,定王殿下,景阳县主,有赤马舟回禀,前方探路的三艘战船遭遇埋伏,方才甄公子和翼公子已领两艘战船前去驰援...但...”
逍遥王凝眉道。
“但什么,这般扭捏作甚。”
小将拱手道:“据赤马舟上的人回禀,前方袭击战场的,打的是恶灵岛的旗帜,且恶灵战船有五艘之多。”
“恶灵岛?”
逍遥王,龙千轩二人双双蹙眉。
明玉衡端着茶盏的手,也顿了一顿。
这怎么可能,明明半月之前就已经剿灭了整个恶灵岛。
当时全岛围战,应当并无漏网之鱼才是。
况,即便有漏网之鱼,此时也应该躲起来休养生息,如此贸贸然前来偷袭挑衅,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敕令副将,缩紧船队,呈品字形加速前进,四方岗哨严加探查。”
逍遥王略一思量,便扬声下令。
“是,”小将应声而起正准备退下。
“慢着。”
那员小将忙站定,躬身道:“请定王殿下吩咐。”
龙千轩面色冷沉:“把之前收押的那个圆球海盗押上来。”
等小将退下,明玉衡方目露疑惑,启口道:“你是担心这人还有保留?可是我们已经顺利收缴了恶灵岛,阿锦...”
瞥到一旁逍遥王眼内绽出的精光。
明玉衡微一顿,“阿锦和四哥的判断应当不会有误才是。”
龙千轩戏谑得扫了眼自家皇伯父,无视他的八卦之眼。
附和着自家媳妇道:“四哥的判断素来不会有误,只衡衡你也知道那几日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他们许会有顾全不到的地方。”
明玉衡略一思量,点头赞同:“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确实需要再提上来审一审。”
龙千轩打蛇棍上,骨节分明的左手,快速又不失温柔的握上明玉衡因放置茶盏而忘记收回得右手。
恍若握住了珍宝,细细揉捏起来...
妖孽脸庞是满满的温柔缱绻。
“衡衡,你真是本王的解语花。”
明玉衡:“......”
我说什么了吗?
逍遥王:“......”
出息呢?
对自家这六侄子时不时地来上一出发春的戏码,逍遥王已经从最初的恨其不争,到现在的心如止水。
偶尔还会感叹一下,这老六不愧有他们龙家的风范,宠起媳妇来完全是..无脑的。
那张嘴...也是没有下限的。
“老六,老六媳妇,这事就交给你们办,本王去前方调度。”
见两个小辈你抽我握玩的不亦乐乎,勾起了逍遥王那颗骚动的心,唉,也不知道他家亲亲王妃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本王呢?
看着越发黏腻的两人,有些忍不得,抛下一句话后,一挥衣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逍遥王一走,忍耐了许久的明玉衡,素手一伸就拧上了龙千轩的耳朵。
“出息了,当着你皇伯父的面你也这么不知羞!”
龙千轩素有金刚不坏之身,耳朵被人拧着,却如被人亲着,很是欢喜。
嬉笑地凑得更近了,吐气如兰:“衡衡这么抬手是不是吃力,那本王靠近些,这么收着点拧,是不是会不累一些?”
看这妖孽的半个身子都快越过两人椅子中间的小几了。
明玉衡无语问苍天。
妖孽果然是妖孽,脑回路果真是不同于常人。
一巴掌把凑到近前的脑袋瓜给拍开。
“好了,说正事,你是想起了什么,这么突然地把你家皇伯父给支开?”
毕竟这妖孽平时虽然无赖了些,但分寸还是把握的很好。
龙千轩顺着明玉衡的力道慵懒地往后一靠,支着下颚,看着眼前之人有些绯红的耳后。
暧昧地眨了眨星眸,邪魅一笑:“还是本王的衡衡善解人意,怨不得本王如此爱重于你...”
“说人话!”
明玉衡不耐了。
龙千轩无辜地撅噘嘴,摸摸挺鼻,委屈道:“那就是本王最想表达的啊...好吧,衡衡不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本王说便是。”
说罢,便敛了些无赖的形容,正经道:“就是刚才听到战船被人偷袭一事,本王想到了一些事,衡衡,你细想想我们走的这一路,这些日子说是势如破竹也不为过,且是在没有阿锦在,亦没有领路人的情况下,自然,那圆球除外。”
“嗯,战绩卓著,收获很大,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龙千轩敛去面上笑意,“本王是觉得,这海盗的战力百十年来,并无甚改变,且恐比他们所显露出来的,实力更为强大,虽然我大兴的玄武军战力非凡,但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下外海这许多海盗岛,且无甚伤亡,实在是太顺遂了些。”
“不是本王要自贬玄武军,而是有自知之明。”
“你看那恶灵岛,区区一个圆球就有那般强大的实力,窥一斑而见全豹,以此推演,其岛内的实力也当是雄厚无匹,我们却只攻了两日便攻下了,衡衡你不觉得蹊跷么?”
明玉衡眸色一沉,“之前倒是真没想过,还以为是我们运气好,但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是太顺遂了,如有神助。”
“对,就是如有神助。”
可...
“即便是这样,你支开逍遥王做什么?难道此事不能同他讨论么?毕竟他是玄武军的最高统帅,许有些事他没有多同我们说。”
明玉衡对他们要关起门来私下讨论这事,还是有些不解得。
“衡衡,你演兵布阵虽有一套,但毕竟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还做不到见微知著。”
龙千轩故态复萌,得隙又一把握住了明玉衡的小手,摩挲揉捏着。
明玉衡木着脸:算了,揩揩油而已,反正也少不掉一块肉。
半盏茶后。
明玉衡隐忍道:“我不能见微知著,所以呢?”
摸揉上瘾的龙千轩妖孽般的眉目一挑一扬,甚是惋惜:“衡衡,看来本王以后要同你多谈谈心,你看,一年不到的光景,原本那聪慧灵敏的衡衡就变得.....”
一道杀气十足的眼刀子飞过。
某人立时见风使舵,“变得更加的灵慧可人。”
“你若不想说,我便去寻逍遥王了,你别忘了前头还有三艘战船被困,无谓同你耽搁这些个时间。”
龙千轩知道不能撩拨地过火,忙正经道:“本王怀疑,这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暗中相助?若有人暗中相助,我们怎会发现不了?”
前前后后都有十来场海战了,若真有人暗中相助,总会露出痕迹的。
斜眼看向龙千轩,不由地质疑了起来,“你不会是为了吃我豆腐,故意拖着我在这乱说的吧。”
“衡衡,你又冤枉本王了,本王赤诚之心那是天地可鉴啊....”
两人说话的空档,船队正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沟内,隐隐有流光闪过...
像是被什么惊扰,又倏然隐去。
明玉衡头疼地看着眼前这唱作俱佳的妖孽。
额际抽了几抽,忍耐开口。
“行了,别赖了,你是不是担心这事同阿锦有关,所以才支开你伯父的?”
思来想去,怕也只有这个可能。
“我的衡衡就是机灵。”
某王边夸赞边还不忘吃一把嫩豆腐。
“既你也认为同阿锦有关,那还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多此一举,等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扒下某人的色手。
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龙千轩坐在当场...
豪迈...真是豪迈...本王喜欢。
明玉衡快步走到一层的甲板,倚在船栏上,用明玉锦走前留下的望远镜侦查着远处海面的情形。
许是同前方的战局隔的有些远,是以并没有什么收获。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望远镜的方向一转,直朝着船下的海面望去。
几息后...
依然是浑浊的海面,偶见几尾海鱼游过,其他的也并无甚特别。
明玉衡遗憾地收回望远镜,暗道自己想多了。
但是想到那一日的事情,她总觉得这幻海太过神秘了些。
只是唯二的两个当事人都三缄其口,她也就无从得知了。
她这厢蹙着眉盯着海面,交代完细节返回船舱的逍遥王远远看见,步子顿了顿,就转了个向,朝着明玉衡走来。
“老六媳妇,你在看什么?”
明玉衡捏了捏手中的望远镜,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发会呆。”
逍遥王脸上带笑:“怎么,是千轩说了什么。”
明玉衡:“......”
逍遥王,有没有人赞过你,好生敏锐!
“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们是在说这场战事行的容易吧。”
龙千轩,支不支走你家皇伯父,我觉得没差。
“千轩是不是说这事恐是跟阿锦有关,其实本王也这么觉得。”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需要说些什么么?
“其实你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本王知道那丫头古怪的紧,但那丫头冰雪可爱,本王也是喜爱的紧,自是同你们一般,会好好维护于她的,千轩就是心思太重。”
冰雪可爱,逍遥王,你确定你形容的是阿锦?
心思太重,逍遥王,你确定你形容的是龙千轩?
“好了,本王言尽于此,你们放宽些心。”
明玉衡看着自说自话,也不等自己回一句,转身就潇洒离去的逍遥王。
...突然就感到万万分的敬服。
如此行船又过了个把时辰左右。
此时三人已又汇聚一堂。
逍遥王,明玉衡观龙千轩那黑的能滴水的面色。
便明白这是没有收获了。
而且恐是被气的不轻。
想来那圆球也是个人才。
把堂堂一代战神气成这副模样。
也是不枉此生了。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顺势而为即可。
况...他们这会还有如神助呢...
明玉衡心中暗晒。
突然,他们三人坐的这处,战船上最高,连接着一小片观战台的舱室内,飘进来屡屡白烟。
盈盈溢满了舱室内。
三人警觉性自然不同于常人。
早就纵身一跃,飞掠到了一处。
站在观战台上,看着那浓浓白雾,三人俱都眉心皱起。
这些白雾来的太过诡异。
天空依然是如洗的晴朗。
海面除了行船时激起的浪花也并无其他异状。
连丝微风也无。
那这些白雾是从何处而来?
三人疑惑的相视一眼,都找不到答案。
眼见着这白雾越来越浓,很快的连几丈外的东西都辨识不清了。
龙千轩凝眉道:“这样下去不行,若是在这般浓重的大雾里行走,不但会迷失方向,也会丢失船只,甚至遇袭。”
逍遥王大手一挥,声音带上内力,传扬而出,“听本王令,所有船只连勾成环,连体滑行,所有人员全神戒备,谨防偷袭~”
“是~”
整齐划一的呼应从各方传了过来。
接下来便是木质船板被纷乱踩踏的声音和铁链碰撞勾扯的声音。
“下去看看。”
三人一跃而下,往船舵室行去。
将将行到船舵室外,就一小将疾步跑来,正是之前前来通禀的小将。
他单膝下跪道:“见过...”
龙千轩扬声打断那一堆敬称:“禀。”
“是,”那小将面带焦色,急道,“据赤马舟上的人报,前方不远处就是先前三艘战船遇袭之地,但大雾扬起前,前方已并无战船痕迹,连甄公子翼公子所领之战船亦无踪迹。”
“你等肯定?”
“千真万确。”
逍遥王和龙千轩正待问些什么。
突然就听明玉衡沉声示警。
“千轩,逍遥王,这雾不对头。”
几人四下张望,才发现就这么几息间的功夫,周边已经全部被雾气笼罩,两步外就已一片苍茫,不能视物。
连带着方才的踩踏声,锁链拉扯声,也销声匿迹。
寂静得可怕。
几人忙退到一处,背靠背站着,警惕地望着四周。
明玉衡从一旁的腰袋中掏出一个小型的手电筒,打开一照,却发现光照处除了白雾,别无他物。
着实诡异。
心中有丝警觉。
忙把手中的手电筒收好,严实得藏好。
而只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白雾就已逼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