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爷子叹了一声，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看起来是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了。

墨成的心沉了又沉，最终，问了一句：“是不是在您心里，我永远都不如大哥？”

墨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平平静静地翻了这一页，依旧没有回答。

墨成的拳头紧紧攥起，半晌，起身，道：“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阿成”，墨成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父亲的话，“在我心里，你和你大哥的分量是一样的。”

墨成一笑，疏远地说了声：“谢谢。”

开门，离开了这个房间。也将心底里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渴望，瞬间击碎无影踪。

回自己房间的途中，墨成发了个短信出去。

其实他知道这几天墨锦书和白萱在哪儿、在做什么。他觉得这事情无关紧要，也刚好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就由着他们去折腾。

事到如今，当年他和李岚月做下的事，他早就不怕暴露了。反正一宗罪是罪、两宗罪也是罪，如果最终都藏不住，一起爆发出来也没什么……前提是，墨锦书还有命来抖出这些。

十几年前就该死的人，现在还活着，不是有些太不应该了么？

十几年白给的生命，还让他结了婚、有了儿子，墨锦书难道不该感谢他？

墨成回到房间后，只说了一句：“不管明天董事会上发生什么，你都要服从命令，但你最终一定会回来。”

墨锦言想了半晌，点点头，道：“好，我听爸的。”

此时除了相信自己的爸爸之外，他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回到自己房中后，叶施施心中还是气难平，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得墨锦言有些心乱。

“行了行了，你别转悠了”，墨锦言道，“是已至此，再去纠结那么多有什么用？明天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你知的就是听天由命！”叶施施道，“这就是你和墨锦书的差距！墨锦书遇事从来自己应对，从来不会听天由命。你就会靠你爸靠你妈，谁都靠不住了，就扔一句听天由命，你不觉得可笑吗墨锦言？人的命，向来只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和天有什么关系？和你爸你妈有什么关系？”

墨锦言看着叶施施，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得有些阴森、有些邪气。

“可是墨锦书看得上你么？在你像过街老鼠一样的时候，是谁娶了你？还不是我给你一个容身之地？你说我是废物，可需要一个废物施舍的你，又是什么？”

叶施施也笑了，却是很正常的笑，甚至连一丝不满的情绪都没有。只是如实道：“我们的婚姻是一个交易啊，你这么说，就太自大了吧？你要的，不过是我们叶家能为你的继承人之位出一把力。”

“可我最终用了么？”墨锦言问，“到了如今这么个危难的局面，你们叶家的势力，我用了么？我向我爸开口、我向我妈开口，我向你开口了么？我向你叶家开口了吗？”

叶施施愣了一下……的确，结婚到现在，墨锦言似乎并没有从叶家这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墨锦言问。

“算你还要点儿脸”，叶施施冷笑一声，在沙发上坐下，道，“毕竟你现在还没为我叶家做什么呢，礼尚往来，你没有礼，怎么好意思要？”

墨锦言叹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打心底里我不想利用你。”

叶施施更是僵住了。

在墨锦言追求她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有想过墨锦言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可在她嫁给墨锦言之后，墨锦言的种种反应，让她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墨锦言的种种作为，哪样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啊？

如果换做平时，听到墨锦言的这些话，她必定以为墨锦言又是在逗她呢。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因为情况不对。

这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墨锦言也没有笑。

“我很喜欢你”，墨锦言的声音低了，是说给叶施施听，却也是说给自己听，说给那个，从不敢给外人看的自己，“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你。可你的目光从来不会放在我身上。也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你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大哥……”

“我不知道我哪里比大哥差”，直到今天，他仍旧想不通，“我是长得不如大哥呢？我还是本事不如他？对，你会说，我就是本事不如他。可如果我想要自己出去创业，我真不认为我会比大哥做得差。我只是不想那么去做罢了……”

“我喜欢你，我又不敢让自己喜欢你。直到我看到你为了大哥，而渐渐丢了自己，表面上的那个我，觉得我是高兴的，我是在看笑话。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从没有人看到的我爬出来，他会告诉我，你不高兴，你是在心疼。”

我一直在骗我自己，骗到，我自己都把那副面具当成了真的。

墨锦言知道，他以前用那些自以为的、故意的欺骗，骗了叶施施太多太多次，以至于当他掏心掏肺地说什么的时候，叶施施反而不会相信。

“我知道你不信”，墨锦言道，“我也不想让你相信。因为你信了，我就没有尊严了。我不允许我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卑微。我墨锦言，向来只有玩弄女人的份儿，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苦情的形象？”

“呵……呵呵……”墨锦言摇头苦笑笑，有些释然，却也只是好像而已。

叶施施静了片刻，脑海中想了无数种应对，哪一种，却也无法随意拿出来说。

她已经习惯了仰望墨锦书、习惯了追随墨锦书，所以当面对别人的追随时，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墨锦言道：“这次如果我真输了，我也就帮不到你什么。我们离婚吧，我给你自由。”

叶施施还是语塞……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本能地抗拒。她不想离。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叶施施道，“等明天董事会开了再说吧。而且爸爸不是说了么？会把你调回来的。”

墨锦言摇摇头，道：“老头子是不靠谱儿的啊……这一次，我自己救不了我自己，我就是真的完了。”

可他没有救自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