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睿珏原本就早熟而敏感,他之前不了解幼儿园生活是什么样的,内心里还充满期待。然而,亲自去了一次之后,他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紧张情绪。
所以,他这两天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向战行川和冉习习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偏偏,这两个人忙得根本顾不上他,战睿珏感到了一丝被忽视的痛苦,他只好偷偷跑來,找她大吐苦水。
“别哭了,这个事情……你还是去找爸爸,告诉他,你是怎么想的……”
冉习习|大为尴尬,她除了抱着战睿珏,轻声哄几句以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不过,她一想到战行川很有可能因为孩子的缘故,而和虞幼薇重修于好,心头又情不自禁地弥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这个社会,有多少夫妻是因为孩子才继续在一起生活的。很多吧,是的,很多,他们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仍旧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
除了当事人,或许,谁也沒有资格去评判,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当自己离开以后,战行川就又会重新接受虞幼薇,好像以前一样。
“乖睿睿,不要哭了,我带你下楼。”
想到这里,冉习习站起來,轻轻地拉起他的手。
两个人到了一楼,她看了一眼,发现战行川并不在这里,心里说不上來是失望还是轻松。带战睿珏去洗了手和脸,冉习习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拼图,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看着看着,迷迷糊糊地就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吓得一睁眼睛,却对上了战行川的双眼。
他看见冉习习醒过來,脸上流露出一丝惭愧:“抱歉,我把你给吵醒了,本來是想给你盖一下的,以免着凉。”
她看见,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条毛毯。
“我睡着了。”
冉习习也有点儿惊讶,她记得,自己是看着战睿珏玩拼图來着。
看來,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发布会的事情,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已经睡足了一觉,但各个器官的机能还是尚未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还打呼了呢。”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撒谎。
说完,他一指她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流哈喇子了。”
冉习习吓得急忙用两只手捂住嘴,可她摸了又摸,也沒有摸到嘴唇的周围有任何可疑的液体,这才反应过來:“你骗我啊。”
他笑了笑,不说话了。
战睿珏跪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拼着一幅一共有32块碎块组成的拼图,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对于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來说,也不是十分简单。
虽然如此,其实他还是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坐直了身体,伸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冉习习将柔软的卡通抱枕抱在胸前,这个姿势令她稍微多了一些安全感。她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你怀疑那个鉴定是假的。总不能是凭感觉吧。”
假如沒有蛛丝马迹,单凭第六感,她才不会继续在这件事上和他一起浪费时间。
犹豫再三,战行川还是把头发的事情告诉给了冉习习。
她越听越气,显然沒有想过,他竟然偷偷拔了自己的头发,还想要拿去做鉴定。假如真的做了,也还不算糟糕,问題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是,那几根头发其实是被虞幼薇给掉包了。
“几根头发有什么好做手脚的。我不明白。”
冉习习一时间犯了糊涂。
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战行川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她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呢。她最害怕的是什么。她最怕的不是她和睿睿的鉴定结果,而是你和睿睿的鉴定结果。”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顿时浑身一僵。
是啊,假如,假如……
“不可能。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将她的卵子进行人工授精,然后再植入我的体内,让我经过十月怀胎再一朝分娩,那么这个孩子从基因上说,还是她的孩子,不可能因为在我的体内生长了十个月而携带我的基因。除了亲生父母的基因,一个人的体内不可能兼有第三个人的基因。”
冉习习用力地摇着头,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伪科学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刘雨哲消失很久了,你一生完孩子,他就不见了。我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是担心我找他的麻烦,所以才躲起來。假如真的是怕我找麻烦,那么就更加说明这其中有问題。我让他用虞幼薇的卵子,假如他做到了,他跑什么。”
虽然也知道基因的特殊性,可战行川还是不得不将怀疑点投射到刘雨哲这个人的身上。
也许,一切真相都只有在找到他以后,才有可能知道了。
就在刚刚,他已经找人去打听刘雨哲的下落,虽然地球上一共有六十几亿人口,可如果他真心想要去查,总不可能完全沒有线索。那么一个大活人,何况刘雨哲有妻有子,总不可能一家三口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刘雨哲跑了……”
默默地重复着这五个字,冉习习似乎也从中咀嚼到了一丝古怪的味道。
按理來说,他既然敢有这个胆子去做这种事,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把事情做好,把钱拿到手。如果他再卑鄙一些,甚至有可能将战行川和虞幼薇当做终身的提款机,只要手里一沒有了钱,就可以拿孩子的身世去勒索一笔钱。毕竟,这种豪门身世的秘密,是最容易敲诈到种种好处的。
可是,刘雨哲沒有这么做。
这说明,他要么很谨慎,担心战行川对他下狠手,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如若不然,就是他根本沒有完成战行川交代他的事情,他害怕有一天事情暴露,只能抢先一步,一家人脚底抹油。
“我们在这里猜也沒有用,不如把一切都交给科学技术,是与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怎么样。你现在肯不肯答应我的提议了。”
战行川仔细地观察着冉习习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有把握去说服她。
果不其然,迟疑了片刻,她终于点了点头。
但是,冉习习虽然答应了,可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话:“那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得不开口道:“先说來听听是什么事情,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答应你,不过,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战行川真的一口答应了,冉习习反而会觉得他毫无诚意,只是想要敷衍自己罢了。眼下见他肯和自己商量,就说明他的确处于一种郑重其事的状态之中。
于是,冉习习也沒有绕弯子,坦然开口道:“不管鉴定的结果如何,等我和睿睿一做完亲子鉴定,我们马上就去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从此以后,你和我再也沒有婚姻关系。”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得一下子愣住。
“我不同意。”
战行川直接否定。
顿了顿,他怒极反笑:“难道你以为,你不配合,我就做不了了吗。你的毛发、血液、唾液、皮屑,等等等等,随便什么东西,我只要拿到其中一两样,全都能作为样本。如果那样的话,我又何必去求你和睿睿一起去做亲子鉴定。我说过,离婚是做梦,不可能。”
更不要说,倘若睿睿真的是她的孩子,一家三口大团圆,还有什么离婚的必要。战行川想不通。
冉习习一把丢开怀中的抱枕,也站了起來,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之前,虞幼薇把亲子鉴定拿给你,你跟我说,她和睿睿是不是真的母子,对于你决定和她取消婚约,不构成任何影响。那么,我现在也可以明明白白地把话告诉你,我和睿睿是不是真的母子,对于我决定和你离婚,也不构成任何影响。实话和你说吧,就算你今天不來和我说这件事,我也打算聘请律师,豁出去一切,和你打离婚官司,假如你不同意和平分手的话,那就等着上法庭吧,我不怕丢脸,我早就沒有脸了。”
说完,她掉头就走。
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你给我站住。你当着孩子说这些话,你狠得下心吗。”
听了战行川的质问,冉习习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脚边的战睿珏,她看见,他正扬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对于他來说,什么“亲子鉴定”、“上法庭”、“离婚官司”之类的词语陌生又吓人,完全听不懂的战睿珏只能傻乎乎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大人。
但是,他虽然听不懂,但却很清楚,那不是什么好话。
就算是家里养的小狗小猫,都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变化,何况是一个孩子。
“去做亲子鉴定,然后马上去离婚。除了这个,我不会同意其他任何的方案,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步。”
虽然心有愧疚,心有不忍,但是,冉习习寸土不让。
全身的血朝着头顶狂涌,战行川气得直哆嗦,狂怒之下,他脱口道:“好,我答应你,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