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我会护着你一辈子。”时来风贴着女子的,耳鬓厮磨。

在旁人眼中,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可是,从始至终,钱多多从来没有真正认可过自己。

他要的,是女子的首肯。

“此生与共,你可愿将自己交付给我?”男人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他的肌肉绷得这么紧,万籁俱静,他只能听得自己沉沉的心跳,那样有力,几乎要撞破胸膛。

钱多多蜷缩在男人的怀中,愕然间,是那片的霓光万丈。

想他一个呼风唤雨的教主,居然为她紧张至此,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她不愿骗他,更无法骗他。

这许多年,她待他似兄长,而如今,她的心千疮百孔,已经没有余力去接受他。

“对不起~”钱多多敛了眸,是最低迷的语气。

时来风楞在了当场,好似脸呼吸都停滞了下来,他该是料到这个结果的,只是……

“当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多多,你可知道,我暗自喜欢你有多少年?既然已经守了这么多年,我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不管是多久,一年也好,白骨一具也罢,这一生,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男人苦笑着,骤然间,便在钱多多的额头映上一个吻,是难得地强硬,带着抵死的绝望。

钱多多阖了眸,缩在锦被中的手心一紧濡湿了一片,睫羽一阵轻颤。

*

两年之后。

庭院中,一个小娃娃立在庭中央,手中握着一把桃花剑,煞有介事地比划着。

一件红色的袄子,是雪狼皮裁成的领口,毛茸茸的,圈着他的脖颈,白得通透,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白皙,凝白如清雪,此时浅浅地呼吸着,一嘴嫣红,双眸含笑,眼尾极长,还是幼子的模样,便已经带了勾人的媚来,他胸前坠了一把项圈,连着双尾的红鲤金锁。

唇红齿白,比之小姑娘还要好看。

看着穿着打扮,自是贵不可言。

“阿简,到娘的身边来。”一位华服的女子站在不远处,一棵柏树下,女子穿着一双芙蓉鞋子,远山眉黛长,眸若秋波,眼角漾开,越发貌美无双,已经为人母,却依旧风姿绰约,神态间似乎多了份慵懒风情。

女子的手中捧着一琉璃碗,碗中盛了几道点心,被捏成了小兔的模样,撒上了白色的芝麻,是小娃娃最爱的红枣糕。

咬上一口,满嘴生津,回味间,还带着醇厚的甜香,软软的,亦不粘牙。

“娘亲。”小娃娃软软糯糯地喊了声,小胳膊小腿的,笑时就像风漾秋池,钱多多的心间也跟着温软了几分。

这个孩子,长得不像自己,与那个男人,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仿。

这是这撒娇捣蛋的个性,也不知随了谁?

小孩子被女子捞了起来,将他抱进了里屋,屋内烧了炭,暖洋洋的一片,登时就退了初春的料峭。

荷花藕节方桌上,男孩端端坐于上头,净了手,用手捏着枣糕,吃得满嘴的屑沫。

“娘亲,听说今天有节会,我们能不能出去玩玩?”男孩眨着一双美眸,拼命地卖萌。

钱多多在男孩的头顶轻轻地摩挲了一阵,没有立即应允。

男孩舔了舔之间的甜腻,便往女子的身边爬去,圈住女子的脖颈,就在钱多多的脸上印下一个吻,吧唧一声,甚是清脆。

“娘亲~”尾音又长又甜,简直甜到人的心尖去。

*

一辆朱轮华盖马车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俊秀的少年从车儿板上跳了下来。

“主子下车吧。”小八掀起车帘,便见的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半边的铁面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半边棱角分明的脸露在人前,足以惊为天人,那满身的贵气更是不容忽视。

掌柜自是看出这一行人的不同,给一个小二使了使眼色。

小二就谄媚地小跑了过去,在车外候着。

小二给出招牌笑,半弓着腰:“几位里面请咯!”

说着,去牵马绳,把车子拉去后院。

掌柜放下手中的珠算就殷勤地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小八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放到桌上:“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两间客房。”

“好咧,好咧,这就吩咐他们去办,客官稍等。”掌柜收下银子,就笑意盈盈地转身离开。

客房里,司徒莫离执着一本兵书,明亮的灯光下,他的侧脸便像白玉一般莹莹生辉。

看得有些累了,男人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木窗格子。

入眼所见,是客栈的后院,而男人的视线被一个红袄的小娃娃吸引。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此时就站在自己的平头铜盔棕马前,肉嘟嘟的一只小手,在就近的地方拔了一根枯草,就高高地举着,试着去喂马。

小小的一个,看起来也就两三岁,倒是胆大。

眼见着棕马举起前蹄就要往娃娃的头顶压下,司徒莫离的呼吸一滞,已经飞身到那娃娃的身边,将那个小团子给捞了起来。

男人抱着他,一身的白袍,至纯。

冰冷的铁面擦着娃娃的小脸,男人能闻的他身上的乳香,好闻至极。

长长卷卷的睫毛向上卷起,一双黑濯石般的眸子,灿然若星,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小孩就这样大胆地望着他,一点也不怕生。

司徒莫离一怔,像是受了蛊惑般,就这样怔怔的盯着他失了神。

这个小家伙抱在怀里的时候,似有一种相当充实的感觉,只是初见,他便对这个孩子印象极好,他说不出缘由,只是觉得这小家伙眉眼生得极好。

“叔叔~”小娃娃眨巴着眼睛,一张樱桃似的小嘴潋滟,妙极。

除却那半边铁面,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比他的爹爹还要好看。

他小小年纪就是一个颜控,对于司徒莫离的感觉极度良好。

“你是谁家的孩子?”司徒莫离问着,却舍不得将孩子放下去。

看着孩子的衣着样貌,必定是出自大富人家,只是这父母不省心,竟让这个小孩独处,若不是自己即时出现,怕是……

“叔叔~呜哇~”小娃娃却倏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说也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再怎么胆大,方才被那棕马一下,此时回过神来,也觉得余惊不小:“呜呜呜呜……阿简和娘亲走散了,阿简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小孩撅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惨兮兮的,眼泪混着鼻涕,哭得好不可怜。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分外敏锐,他只觉得司徒莫离格外得亲切,此时寻了个宣泄口,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

边哭着,他抬起手背擦擦眼角,时而偷眼向司徒莫离看去,再然后贴着男人的衣襟,全然当做了手帕来擦脸。

“你的娘亲叫什么名字?”司徒莫离是有些微洁癖的,可此时任由孩子在身上胡作非为,只是觉得揪心的爱怜。

时简止了哭,还是抽抽搭搭的,他歪头想了好一阵,才纠结地开口:“我爹爹管我娘叫娘子,其他的人都唤我娘夫人。”

司徒莫离无奈一叹,倒是他天真了,这么一个小娃娃,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一个喝奶的小萝卜。

“在找到你娘亲之前,不若先和叔叔在一起吧,叔叔差人去寻你娘亲,可好?”

自登帝以来,司徒莫离就很少笑,即便笑着也带着冰冻三尺的寒意,他积攒了一年的温柔,好似都给了这个小乳孩。

“叔叔这边有枣糕吃吗?”时简吸着鼻子,将自己肉嘟嘟的脸整个埋在了司徒莫离的脖颈上。

男人托着娃娃的屁股,忍不住便噗嗤笑了出来:“你想吃什么都有~”

他伸手捏上这个孩子的鼻端,只觉得指下滑腻,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滑。

细细想来,他这般喜欢这个小娃娃,除了眼缘之外,也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上有几分钱多多的影子。

“叔叔,阿简要骑高高。”小孩子撒娇起来:“爹爹总是会驮着阿简,阿简要骑高高。”

小孩子都会蹬鼻子上脸,时简更是将这个传统发扬光大。

只是,这个娃娃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国之君,而身为帝王,又怎么能让人骑到脖子上去。

只是这司徒莫离只是愣了几秒,倒是笑了,下一刻,竟是顺了这小孩的意思。

若是叫朝中的大臣们知晓这件事,还指不定怎么吃惊,他们杀伐果决的帝王,竟能有这样的一面。必然是不信的。

在大臣们眼中,这个帝王对女人没有兴趣,对于子嗣,同样是漫不经心的。

宫里的秀女选了一批又一批,然而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的女儿,竟是没有一个怀上孩子的,而帝王对这群女人同样冷淡得很,全然是当做了摆设,即便是云卿月这个贵妃,也没能得到帝王的真心。

而让人越发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男人对瑞王却是极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是入了他的眼,司徒莫离必定会一一满足。

这俩人的年龄差,不像兄弟,却似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