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深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是……
路微深怔怔的看向了黑眸深邃暗沉的顾安歌。
明明,禇炜彤好多次都是以这件事来换取小哥哥的不忍和责任的。
如果,她当初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这么做的话,那她后来的所作所为真的算是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你为什么不早说?”路微深握住了顾安歌的手,看着余欢蹙眉道。
余欢又哭又笑,“我为什么要说啊,看着二少被禇炜彤耍的团团转,好玩着呢。”
路微深一听,气愤的立刻上前抓起一把冰块儿就塞进了余欢的嘴里。
余欢被冰的嗷嗷直叫。
路微深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好玩是吧?那你就多玩一会儿。”
“深深。”
一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路微深一愣,看了过去,居然是坐在轮椅上慢慢的往这边移动的顾熠然。
谁都得承认,哪怕顾熠然双腿残疾,可是,他俊眉朗目,笑容温柔和煦,英俊矜贵的不可思议。
顾熠然缓缓的过来,看着醉酒的余欢,无奈的低笑,“我说你这几日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如此。”
路微深见顾熠然来了,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于是不情不愿的松开了余欢。
余欢把口中的冰块儿都吐了出来,看着顾熠然,眼圈又红又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顾熠然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来递给她,余欢怔怔的接过后,两只手捧着手帕,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路微深看她这副模样也是不忍心。
回到顾安歌身边,搂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
顾熠然见状,温和一笑,“安歌,在你没有遇到深深之前,余欢瞒着你禇炜彤的事,也算是为你存得一丝你自认为的温暖,否则,身边一个贴近的人都没有,你的日子,会更加的难,所以,别生余欢的气了。”
路微深总是记得顾安歌曾告诉过他,小的时候,顾熠然指着他的鼻子,严厉又愤恨的说,“你是原罪。”
若是一般的人,失去了双腿,性格不说极端变态,也会大起大落了。
像是顾熠然这样云淡风轻的,极少极少。
他到底是假装的,还是真的如此。
路微深忽然不敢确定。
顾安歌抱住了路微深,就像是漂泊了已久的船寻得了一个港湾,“褚离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你找的那三个男人的,还是……”
路微深忽然双眸睁大。
对。
她怎么忘了这茬。
一开始,余欢也不确定禇炜彤到底有没有和顾熠然做了,所以为了羞辱禇炜彤,才会叫来三个男人强暴她。
可是看余欢今天这副模样,还一个劲儿的逼问她孩子的事,莫非……
顾熠然也微微的凝了凝眉,“那个男孩儿,是我的?”
可见,他自己都不清楚当天发生的事。
他低头轻笑,“余欢,我真的是太宠惯着你了,那天我醒来之后,你躺在我的身边,我问你我的药效是怎么解除的,你说是你,对么?”
余欢哑声道,“对,但是事实上,顾少,我和你没怎么样,真正跟你有关系的是禇炜彤,但是我讨厌她,所以没跟你说实话,我也是有一次在咖啡厅里偶然撞到了禇炜彤和那个孩子谈话,才怀疑去查的。”
路微深忽的星眸一暗。
余欢即使这么说,她也觉得,那么喜欢顾熠然的她,怕是这句话,才是最大的谎话。
顾熠然靠在了轮椅上,好像有些累了,“深深,孩子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里,”路微深蹙了蹙眉,道,“顾大哥,禇炜彤不要那个孩子,我要,现在,在法律上,他是我的儿子,所以你……”
突然,顾安歌握紧了她的手。
路微深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却听那边余欢笑了一声,“路小深,顾家的孩子,你还是物归原主吧。”
“凭什么?”路微深炸了,“这件事一点儿商量都没有,就算阿离同意,我也绝对不会同意!”
顾熠然看她这么激动的样子,失笑,“好,今天先这样吧,这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全都解决的,深深,你也别多想,余欢她……”
他叹了口气,在对余欢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淡了下来,“你是留在这儿继续喝,还是跟我回去。”
余欢嗫嚅的看了他一眼,跳下了高脚椅。
醉酒的她不是很清醒,脚步还有些凌乱,但是,当她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时,却非常的稳当。
路微深有些怜惜的看着她。
“我们也走吧,小哥哥。”
“嗯。”
四个人一起离开,各怀心事。
路微深不知道余欢那边怎么样,但是当她跟着顾安歌回到公寓的时候,才发现,小哥哥的状态不太好。
她猜不到具体是哪个原因这样。
是褚离的身世,还是……禇炜彤的欺骗。
毕竟,这真的算不上是善意的谎言。
路微深也不敢打扰他,默默的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后,看到在阳台里抽烟的他。
原本想把他叫回来,就穿了一件家居服,外面还天寒地冻的。
但是看到从他的指缝间飘出来的烟雾,路微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
小哥哥他,也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的。
她不知道顾安歌在想什么。
顾安歌倒是清楚,自己心里堵得那口气是什么。
从余欢说了那件事开始,他就想到了在褚离做手术之前,禇炜彤打电话过来威胁他说的那些话。
他挺想笑的。
其实,如果不是禇炜彤拿那次的被强暴来说,当时的他,真的是宁可告诉路微深厉封擎就是顾安歌,也不会用那样的方式让路微深做了手术。
人流手术。
骨髓移植。
虽说这么讲,很对不起褚离。
但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路微深就已经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了。
超过了仇恨。
因为,在黑暗里,他以厉封擎的身份已经要跟她坦白。
只要你不怕的话……
我就把自己给你看。
他自然对禇炜彤除了感激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可,这种欺骗,却让他狠狠的伤害了路微深。
欺骗。
顾安歌吸了一口烟。
他自己都受不了欺骗,若是换成了猫猫……
几根烟吸完之后,他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都散去了,才回到屋子里。
路微深什么都没问,很乖巧的放了洗澡水,催促他去洗澡,然后又去煮了一碗面。
清香的面进入胃里的感觉舒服的不得了。
路微深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腮静静的看着他。
“小哥哥。”
“嗯?”
“没有几天就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么?”路微深有些小心的问。
顾安歌很心疼她的这份小心,也能够想得到,他的猫猫会邀请他到路家去。
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路辰良。
于是,故意避开她灼灼的视线,应道,“要回顾家。”
“哦……”路微深一下子蔫了下来。
顾安歌看了看她,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
……
他以为,这个年又是如往年一样的平淡无奇了。
新年的一大早,和他缠绵了一个晚上的路微深跟他一起用过早饭后,就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而他,开车往顾家的方向行驶。
路面不光,但是他却开得很慢。
很抵触这种感觉。
褚离的事情后,他也没有联系禇炜彤。
禇炜彤也没时间找他,因为她又接了一个偶像剧拍摄。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禇炜彤这是把自己的戏路给走窄了。
但是她自己被路微深刺激的有些混乱,还不自知。
顾安歌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
很愤怒,但是一看到猫猫之后,那种愤怒,似乎又变得微不足道。
他觉得,他所有的感官,必须、一定都是属于猫猫的。
分给其他人一丁点儿,都是对猫猫的不忠。
即使开的再慢,顾家也近在眼前。
顾安歌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给屋里的几个人准备的新年礼物。
虽说,他们肯定不会领情。
……
顾家还是同往常一样。
即使是过年,也没有那个热闹的气氛。
他进门后,先是同顾景云和谭文茵问好,然后又将礼物一一的放在茶几上。
顾景云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块儿砚台,仔细的看了又看,没说喜不喜欢,但是眼睛里也流淌过一抹光彩,“你有心了。”
送给谭文茵的,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珠宝项链。
意料之中的,她看都没看一眼。
对顾安歌还是那个态度,“二少最近可出息了。”
顾安歌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在T.Y集团的事情。
态度恭敬的沉默听着,也不搭言。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
谭文茵自己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就走了,到厨房去张罗她的丈夫和儿子喜欢吃的除夕宴。
顾安歌和顾景云就没有话说了,顾景云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最后只叹了一声气。
有些可笑。
他们的身上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但是却疏离的如陌生人。
不,陌生人还会最起码的寒暄。
他们连那都不如。
“安歌回来了。”顾熠然行动不便,所以卧室在一楼,他掐着时间出来,看到父亲和低低像拉锯战似的,觉得无奈又好笑。
余欢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没了灵气劲儿。
“给我带礼物了吗?”
顾安歌叫了一声“大哥”,然后从茶几上拿起来一个封的很严实的盒子,“这是深深准备的。”
然后,他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递给了余欢。
余欢愣了愣,接了过来,不知道路小深又出什么幺蛾子。
顾熠然只掂量了一下,就猜出来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顾景云也有些好奇,“熠然,你不看看你未来弟妹送你什么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愣神。
顾安歌没想到,顾景云会这么容易的承认了他和猫猫。
毕竟,猫猫一开始是和顾熠然相亲的。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谭文茵也听到了,她忍着气冷笑,“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说这些太早吧。”
“不早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到安歌和深深的喜糖了。”顾熠然突然开口道。
顾安歌凝眸看向了他。
顾熠然仿佛不知,还是温润如风的笑着,“替我谢谢深深,转告她,我给她的礼物也准备好了。”
“顾少!”一直沉默的余欢忽然红着眼圈,咬着唇哑声道。
仔细听去,声音还有些颤抖。
顾安歌深墨色的眸子里隐着夜色,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余欢,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
晚餐对围在餐桌前的所有人来说,都像是在完成着什么任务似的,有条不紊又无趣无味的进行着。
没人说话。
这时,门铃响了。
佣人去开门。
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像是夏日里的暖阳一样跃了进来,“顾伯伯,新年快乐,深深不请自来,您可别把我轰出去。”
顾安歌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黑眸湛湛的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