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泉岭庄户饭店吃了中午饭,王少东喝了一些酒,觉得头脑不清楚,所以就没有打算接着回家,而是将摩托车推到了姥姥家,然后自己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
王少东的姥姥,今年68岁,身体很硬朗。
看到自己外甥醉醺醺的进来,倒头就睡,怎么也叫不醒,忙跑到邻居家,打发邻居家的儿子,九岁的二宝子跑到村头去叫老太太的大儿子赵士堂。
赵士堂听到说外甥到了自己母亲那边,便放下手中的活,打算过去看看。
赵士堂是个老木匠,今年五十一岁了,原先木匠在农村是个热门的职业,年轻人结婚总要置办一套家具,而手艺好的木匠也就成了香饽饽。赵家从赵士堂的爷爷赵少农一辈开始就是木匠,祖传的手艺,从紫川学的刻花,在整个山圈里面,赵家的木匠手艺绝对让人竖大拇指。所以从赵士堂的爷爷那一辈开始,他们家在整个山圈就特别受人尊敬。
不过,在当年民国时候,大寨乡闹土匪,有个叫陈三坎的大土匪听到说清泉岭村赵少农是个很厉害的木匠,然后就把赵士堂的爷爷赵少农抓到土匪窝里面挖枪托子,就是把木头加工成合适的枪托。
这一挖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后来枪托子挖完了之后,土匪不放人,把赵少农给抓起来,然后还挖了个坑,准备活埋,说是必须要用粮食来换。
然后赵士堂的奶奶,一个裹脚的农村妇女,便领着赵士堂的父亲和二叔,到各村地主家磕头求粮食。那些有地的地主,大多数也都是好人,一听到这种事情,也没有不出个心的,然后赵士堂的奶奶便凑了两圈席小米,估计得有个三四百斤吧,运到大寨村陈三坎的营房去换人的时候,土匪已经把赵少农埋到胸口了。
陈三坎一看这么多粮食,立马就让自己手下把人给挖出来了。
当时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赵士堂的父亲赵培僧,也就是王少东的姥爷,也才只有四五岁而已。
再后来,赵少农回家之后,因为在土里埋的时间长了,伤了腿,便干不动活了。
赵家靠着祖宗留下来的十亩陵地过活,后来在快解放的时候,王少东的姥姥跟着娘逃荒要饭来到了清泉岭村,被好心的赵士堂的奶奶收留住了一晚上。然后,赵士堂的奶奶看到当时才只有十四岁的王少东的姥姥还算灵巧,长得也算体面,便跟王少东姥姥的娘商量了商量,就让王少东的姥姥,跟王少东的姥爷,凑了一对。
当年王少东的姥姥和姥爷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就订了婚事。然后转过年头,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就结了婚。
放在现在这个年代,十五岁十六岁的孩子,高中都还没上呢。
但是在那个年代,大约也就是刚解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挑大梁,当劳力了。
因为赵少农的腿脚受过伤,体力活什么的都干不了了,而赵培僧的弟弟赵培亮又还小,当时也就只有十一岁的样子,所以家里面里里外外的,就都落在了赵培僧两口子身上。
再后来,王少东的姥姥十七岁的时候,就生出来了赵士堂,也就是王少东的大舅。
一步步的,这一家受过无数苦难的人,一步步得走了过来,慢慢的也繁衍起来,赵士堂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妹妹。赵士堂继承了祖辈的木匠手艺,跟前一子一女也都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然后赵士堂的二弟在大寨村干起了木材批发加工买卖,现在一年接近十万块钱的收入,在村里也算很体面了。赵士堂的三弟算是个不务正业的另类,但是现在一天一百块钱的工资给自己外甥当长工,也让赵士堂放了心。
要说到赵士堂的妹妹家,那可真是老赵家的骄傲了。现在王少东家在整个桃花岭村,早就名声在外了。
今天还听邻居说自己外甥今天到村头的打麦场讲话来着,当时自己没有空没去成,这会儿怎么到了自己娘那边了呢?赵士堂忙来到了自己母亲这边。
到了屋里,赵士堂一看,笑着对自己母亲说道:“没事,喝醉了,睡觉呢。”
王少东的姥姥没文化,也没啥见识,最大的见识就是小时候跟着自己的娘在各个山村里面讨饭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可是,喝了酒,为什么额头还那么热呢?”
赵士堂愣了一下,摸着王少东的额头,皱了下眉头。
“不对啊,喝醉了没必要发烧这么高啊。”
接着,赵士堂摇着王少东,喊道:“东子,东子,你觉得怎么样了?”
王少东被摇醒了,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头痛的厉害。按说自己喝的酒也不多,不应该这样的啊。
“大舅,我头痛的厉害。”
听到自己外孙喊头疼,王少东的姥姥忙说道:“大儿,你快去找马焕珍来给东子看看吧。”
赵士堂不敢怠慢,现在不说自己外甥是金枝玉叶也差不多了,要是跑到清泉岭村再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可就后悔去吧。
很快,赵士堂把本村的村医马焕珍给找了过来。
马焕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部队里面当了四年的医务兵,回家之后便在村里当起了赤脚大夫。
马焕珍来的时候,王少东还是迷迷糊糊的,一旁的王少东的姥姥一脸的着急。
“他叔来了啊,你快看看,俺这个外孙怎么了?”
“外甥在哪里喝的酒?”
“好像听着是在庄户饭店里面喝的。”
马焕珍一听,摇着头说道:“哎,最近也不知道这个庄户饭店里面的酒有问题还是菜有问题,反正外甥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打点点滴就好了。”
说着,马焕珍配好了药,然后给王少东打上了吊瓶。
王少东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睁眼一看,发现旁边坐着三个人,而自己好像还被挂上了吊瓶,便忙问道:“大舅,我怎么在这里呢?”
“喝醉了。”
王少东开始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按说自己这酒量,喝那么点酒,不至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