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瞒天过海(1/1)

太阳渐渐西斜,侯府的仆人在府门前摆好了桌子,将热粥和馒头搬了出来。灾民们纷纷从小巷,破庙,柴草堆里走出来,带着愉悦的心情,往玉侯侯府方向而来。

渐渐的,侯府门前的空地上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的不断从各处涌来。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铁莫跳到一张凳子上,大声喊道。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大家每人可以领一碗热粥和两个馒头,不用急,排好队来领,每个人都有。我们侯爷说了,往后三天的午时和傍晚都会分发热粥和馒头,大家记得来领就是了。”

灾民们下午在街上忍饿乞讨的时候,就碰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敲着锣,在沿街通知:傍晚时分玉侯侯府门前施粥

,务请灾民前去领粥,人人有份。

起初灾民们不太相信这件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些门阀贵族大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怎么会好心好意的施粥呢?但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侯府门前,没想到施粥是真,分发馒头也是真。

“好人呐,好人呐!”一众灾民感激涕零。

“开始分发吧。”

铁莫一声令下,下人们各司其职,开始施粥,分发馒头。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这一碗浓稠的大米粥,加上两个白面馒头,可是饥寒交迫的灾民们的救命粮。对他们来说,这可是雪中送炭。

对于玉侯的善举,灾民们自然感恩戴德,临走的时候都不忘说声谢谢。一些年长的难民跪倒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久久不肯起来。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爷爷瘦成了皮包骨,颤颤巍巍的领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孙子来到铁莫面前,道:“侯爷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们郑家永世不忘。虽然郑家现在人丁稀少,就剩下这一个独苗,但请将军转告侯爷,这孩子日后成人,衔环结草之恩,生死不负。来,小天,对着侯府磕三个响头,以此为誓。”

孩童的眼神中透着天真,对着侯府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立誓后站了起来。

铁莫捏了捏孩童的脸蛋,一脸疼爱的问道:“大名叫什么?”

“郑离天。”

“上过学吗?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

“好。侯爷和叔叔们呢,不图日后你来报恩,但你要勤奋学习,早日成才,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知道吗?”

孩童使劲点了点头,回答:“知道!”

铁莫再从桌上拿了一包馒头,递到孩童手中:“谁都能饿着,就你不能饿着。以后要是饿了,或者被谁欺负了,都可以来侯府找我,铁莫叔叔给你主持公道!”

孩子笑颜逐开,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谢谢铁莫叔叔!”

望着小孩子离去的背影,铁莫的心底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有对郑离天的疼爱和怜惜,也有回忆往事的痛苦。

七年之前,他的结发妻子难产而死,未见世面的儿子夭折。从此他总是从别人家的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儿子的背影。

侯府上下无人不知,飞龙队首领铁莫最喜欢和疼爱小孩子了。甚至有一次,他大半夜上街,去敲松禾酒楼的门,只是为了给生病发烧的后厨阿嬷的孙女买红烧狮子头。

十岁的小姑娘已经连着好几日茶水未进,大半夜恍惚间说只想吃松禾的红烧狮子头,其他的都不想吃。

医术湛深的霍老医生面对小姑娘的病症,也是回天乏术,自知小姑娘回光返照,根本等不到铁莫买来松禾酒楼红烧狮子头的那一刻。但为了不让铁莫目睹小姑娘临终前的痛苦挣扎,霍老医生还是支走了铁莫。

等到铁莫捧着一碗红烧狮子头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姑娘已经过世……

“我的孩儿要是还活着,是不是和郑离天一样大了?”

前来领粥和馒头的灾民走了一批又一批,侯府门前渐渐冷落起来。

打猎归来的温凉在府前勒马,一脸坏笑的问满头大汗的陈如英:“怎么样胖子,明儿个还打猎去吗?”

胖子想都不想,径直回答:“去,怎么能不去呢。自从上次我爹知道了一向耿直的世子爷都去天上人间里沉沦了,就对我放任自流,不管不顾了。”

“这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吗?”

“谁说不是,嘿嘿。”胖子奸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改天我们家也要放粮,救济救济灾民。”

“胖子你还挺有觉悟的嘛。”说罢,温凉下马,回了府。

耗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在郊外打猎,可温凉两手空空的归来,还好那张好弓没丢。这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温凉自始至终认为,打猎的乐趣不在于猎物的多少,而是能够收获愉悦心情。

这也是他没让胖子叫上其他几个公子哥们的原因,那些个公子哥攀比成风,叫上他们弄不好会使得京口城外的动物们灭绝。

温凉理直气壮的走在石板路上,老远就看到父母亲在大厅里,就绕道回了世子大院。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侯爷怎么会没有看到儿子回来,只是任由他去,不拆穿他罢了。

侯夫人方才还担心丈夫忍不住又要责备儿子呢,现在只想夸夸宝贝儿子和闺女:“正虞,你有没有发现凉儿的脾性变了很多?还有婉儿,她突然间就比以前善解人意了好多。”

“温凉是变了很多,现在都知道去天上人间了。至于婉儿嘛,何时善解人意过呢?”

“正虞,你不要老是揪着孩子的过错不放。经过四年的打磨,凉儿现在变得圆滑许多,做事懂得三思后行了。婉儿都知道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了,还不算善解人意?”

侯爷顿了顿,捋了捋颔下青须,分析道:“婉儿虽然聪明,但还没有开仓放粮这般体恤民情的觉悟。”

侯夫人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咱的儿媳妇在背后出谋划策呢,你还看不明白?扶摇不敢跟我提开仓放粮这个要求,就央求婉儿来提。”

“那又如何?闺女,儿媳妇,不都是咱俩的心头肉吗?开仓放粮是谁的主意重要吗?”

侯爷无奈的摇摇头:“你说的对,妇人之见。”

侯夫人丝毫不介意丈夫这个“妇人之见”的恶意评价,接着说道:“不过,这俩孩子还是过于天真了。侯府可以救济灾民一时,却不可能一世。这些灾民如果得不到妥善安置,终是隐患。”

“还是夫人看得透彻,这点也是我所思虑的。今天救济灾民的先例一开,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灾民从豫州迁来,如果不能妥善安置,定然使得京口愈发不稳定。”

“你打算怎么做?”

“午夜时分,私开城门,放走灾民。既然他们想去北方开荒安家,又苦于没有通关文牒,那我们不如送水推舟,圆了他们这个心愿。而且晚上送他们出城,既可以消除京口城里治安不稳定的隐患,又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