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季沉站起来,笑得煦日和风,“帮我弹一首曲子吧。”
小教室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架电子琴,用绿色的绒布盖着,孤儿院里没有人会弹,就一直空置着。
“弹什么?”时璟坐在电子琴面前。
“虫儿飞。”这是高中时候,时璟与季沉参加校园歌唱比赛是唱的歌,没有拿到比赛第一,时璟一直觉得是因为季沉唱错了一个音,为这事季沉道了一个月的歉,顺便请了一个月的哈根达斯。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这一次,在郊外的孤儿院里,阳光明亮,季沉面向专注的孩子轻轻的唱,其实不是他唱错了,是她弹错了。
司衡去香港的行程安排了一周,到今天为止还剩下2天。简洁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手机里有一条傅司衡的短信,一条银行的短信。
“有事,我先走,你自己改签。”
打开下一条,银行账户到账10万。
简洁吸了吸鼻子,眼眶酸涩但却没有眼泪,有钱人真好,随随便便也能丢给你个10万8万,迫切的想要抹去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简洁拉开窗帘,阳关强烈,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打电话给司机,“请问傅先生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两点半,傅司衡准时从酒店楼上下来,司机打开车门,简洁已经坐在后座了,她风淡云轻的将季沉要的少糖少奶咖啡递给他,一边从容不迫的向他汇报由于提前结束出差而需进行的工作调整。
傅司衡表面上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咖啡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专注的查看文件,不时提出文件修改想法要求简洁记录。
表面上一切如旧,但也只是如旧而已,他不一样了,而她终究也不一样了。
那个吻,他想放下,而她却决定要抓住了。
时璟和季沉一起回了苏家,一首歌引发的回忆让他们从上车一路谈到下车。
“那个时候,你可喜欢那只猫了,后来丢了,你还哭鼻子呢。”
“你才爱哭鼻子。”时璟拧了一把季沉的胳膊,笑得欢快。
“回来了。”傅司衡本来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季沉和时璟进门就站起来,虽然在笑,但是已经有些不快了。
傅司衡和季沉一起长大,他愿意为季沉做朋友或者说兄弟该做的所有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介意季沉和时璟在一起。
时璟怔了怔,下意识的把拧在季沉胳膊上的手放下来,仅仅一秒又重新笑出来,和之前的随意相比更加优雅,更加收敛,但是季沉看得出来,那样的笑容甜蜜得让他心疼。
“你回来了?”时璟走向傅司衡,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眼里只有他,“不是还有两天吗?”
“没有多的事就提前回来了。”傅司衡微笑着替时璟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又转过来对季沉笑着说,“这样热的天气你何必带她出去,她怕热你也知道。”
“好了,知道你心疼了。”季沉叹了口气,故意装作酸不溜秋的感觉。
时璟在傅司衡身边的时候,眼里心里就一点也容不下季沉了,也分不出一点点心思来想季沉在这种独属她与傅司衡的甜蜜中的感受。
季沉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他最乐于看到的就是苏时璟这种发光的笑,即使眼睛里不是他。
“你们回来啦?”苏母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已经不早了,刘姐请假回去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那我先去换件衣服。”时璟在傅司衡面前很在意形象,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回来的路上由于热而把长发随意的扎起来了。
晚餐在市中心的旋转餐厅,正经的法国菜,水晶灯的亮度调得很低,穿燕尾服的外国人站在中心的小圆台上安静的拉着小提琴,由落地玻璃窗看出去,上海的灯亮起来了,将天空衬托成深蓝色。
傅司衡是这家的常客,礼貌的征询了其他人的意见后,点了白汁烩小牛肉、法式干煎塌目鱼、土豆泥焗牛绞肉、考卡芒贝尔奶酪,要了甜点苹果塔,配了波尔多干红。
“季沉,最近不忙么?”傅司衡发问。
“不忙。”季沉抬起头冲他笑笑,“倒是你,最近很忙的样子,听说还去了香港,以前倒不怎么见你出差。”
“嗯,公司得发展。”傅司衡突然想起香港的那个晚上,简洁的红裙子和樱桃色的红唇,于是不愿多说了,低下头去专注的吃东西。
“别太辛苦了。”苏母有些心疼他。
“都是小事。”傅司衡摇头微笑,转而把自己盘子里切好的牛肉放到时璟的盘子里,“你多吃点。”
“谢谢。”时璟笑着道谢,一边吃东西一边顺口问他,“那位简小姐看起来是精明能干的呢?”
傅司衡表情变了变,但是很快就不着痕迹的管理住了表情,“怎么这样说?”
“前两天林思去过工作室取设计稿图的时候说起你带了简小姐过去香港。”时璟抬头看他,“怎么了?是不好吗?上次我见过,觉得是很诚实有礼貌的人。”
“工作的人都一样,差别不大。”傅司衡云淡风轻。
季沉听到这里,暗暗的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傅司衡的表情波澜不惊,只希望心里也这样波澜不惊,不然他能让尹湄若离开,哪里又会嫌多一个简洁呢?
“说起来,那位简小姐和湄若生得像极了。”时璟感叹着。
这一句话的重量让傅司衡难以淡定,喉结处痒得难受,转过脸去将杯子里的酒灌进去。
季沉的眼色更加暗了暗。
“湄若?”苏母也来了兴趣,“是尹叔叔家里的女儿?”
“嗯。”时璟点头,顺便看了看季沉,“季沉也见过,在我上个作品会上,我和他说像来着,他非说不太像。”然后又向苏母补充道,“妈,如果你见了肯定也觉得像。”
“我去一下洗手间。”傅司衡低声说,然后离开座位。
尹湄若,尹湄若,这个女人两年前走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傅司衡也觉得自己很没用甚至无助,再听到她的名字就像是原本结痂的恶疮被戳破,疼痛难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