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中心的朱瑿,却犹自站在垒砌了高墙的怡郡王府房檐之下,伸手逗着在寒风当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画眉鸟儿。
“你说这鸟儿,能捱得过这几日么?”
朱瑿眼里没有半点光华,分明是逗弄着鸟儿,却一丁点儿喜色也没有,反倒是噙着一股子嘲讽的深意,看着渗人。
“这天儿太冷了,鸟儿连米粒儿都不吃了,再这么冻下去,怕是今天晚上都难捱过去。”李良家的贴身服侍着朱瑿,她男人死了,为了维护朱瑿死了的,她再也不必担心什么,看着画眉鸟,嘴里说着担忧的话,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怜悯之意。
“你说的对,想必今儿晚上就会死了,这样也好,省得再在这里圈着,”朱瑿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伸出指头弹了鸟儿的脑袋一下,“小东西,你马上便能解脱了,心里可高兴?”
无人回应,鸟儿更不会回应她。
这么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朱瑿觉得自己身上冷彻透骨,她自从小产之后,腰一直发酸,这会儿冻得只觉小腹坠痛,一阵一阵的发作着,让她难以支撑。
“回吧!”发紫的嘴唇微张,她轻声道,“去看看王爷想怎么慢慢儿的弄死自个儿。”
自然,这话也只有朱瑿一个人敢这么说这么想,旁人连应一声的胆量都没有。
施施然的提着裙摆往回走,刚进院子,便能听见屋子里一声赛过一声的粗喘跟低吟,夹杂着痛苦跟愉悦,像是行着天下的极乐,朱瑿勾着嘴角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还没等愉悦的低吟响几声,下一刻便是尖叫声,跟痛呼的哀求声。
“……爷……饶了奴……饶了奴吧……”女人高亢的声音叠加着响彻院子,叫人忍不住便想皱眉。
朱瑿嘴边弥漫着一个冷淡的笑意,转过回廊进入内室,将一室的凌乱看进眼中,眉毛挑的高高的,“这个月,是第几个了?王爷也该节制自个儿一些,省得等婢子都被磋磨死了,没人可磋磨之后,时间不好打发。”
她不去看床榻上已经处于濒死之态的女子,虽然屋子里暖烘烘的,但味道实在不太好闻,血腥气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靡乱,让人越发恶心欲呕。
四皇子赤着身子,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沾了半身血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像只鬼,听见朱瑿的冷嘲热讽,他嘴角噙起一股残忍笑意,“你不必在这里挖苦本王,没人磋磨了不还有你这个王妃么?”
不顾自个儿身上不着寸缕,四皇子迎面扑来,朱瑿不闪不避,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眼底一片死寂,仿佛他做什么都勾不起她的半分好奇以及挣扎。
这样的反应,对四皇子而言,实在不是什么乐事,他最爱看的便是濒死的人,哭嚎哀求的惨样,这让他心中的快意达到了极限,仿佛能够消除掉之前的失败,可面对死一样的朱瑿,他无论如何折磨,她都是这个样子,反倒让他越发感到挫败。
“你这贱人,是不是也在心里嘲笑本王?”四皇子怒目圆睁,眼底一片猩红,“朱家到现在只死了一个朱璗,其他人半分没牵连到,是不是你在后头通风报信?”
朱瑿看着四皇子赤着身子,像一只厉鬼般质问自己,不由得嗤笑,“王爷大可将自个儿的失败都推到妾身的身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四皇子像是发了狂,手一寸寸的锁紧朱瑿的脖颈,看着朱瑿一点点的喘不上气来,脸色由白转青,又从青转紫,逐渐的,朱瑿开始挣扎,挣扎到最后脱力,双脚一蹬,再也不动了,他得意极了。
直到朱瑿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神采,四皇子这才松了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贱人!装什么死!”
朱瑿的身子一歪,跌落到一旁,没有半分动静,四皇子这才着急起来。
满屋子的下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不敢说话,只那么看着四皇子,和被掐死的四皇子妃,心中不由得一片悲戚。
“王妃!”李良家的扑到朱瑿身上,慌乱的去探她的气息,发觉她当真没有半分气息之后,悲戚的大哭起来。
四皇子被这哭声弄的顶烦,一脚便踹了过来,“你哭什么丧?”
李良家的转过头,神色莫名的看着他,将四皇子看得心里直发毛,他横眉竖目,伸手便要如法炮制般的对她,却被李良家的抢先一步。
看着穿胸而过的那把精巧剪子,四皇子似乎连痛觉都没了,他呆滞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
怡郡王府顿时像是炸开的油锅一般,乱了起来。
……
“死了?”婵衣高高的挑着眉毛,“四皇子都已经被高墙圈禁了,怎么还能死了?一个小丫鬟便能杀了他,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楚少渊叹了口气,“老四便是死了也要给我添堵,这事儿真是烦透了!朱瑿她自个儿不想活了,就要拖着一府的人都去死,这性子到底是朱家人才有的性子!”
婵衣神情顿时古怪了起来,朱瑿上一世可是他的正妃,他竟然对朱瑿是这样的看法。
“她也是个苦命人,怨不得她的。”
“什么命苦,分明是她自个儿……”楚少渊张嘴便要反驳,可看着婵衣神情古怪的看着他,话头一止,“罢了,既然夫妻二人都死了,便按照亲王礼仪安葬吧!”
四皇子没有孩子,一府的莺莺燕燕也被他磋磨的剩不下几人,楚少渊虽然怜悯整个府的下人,却到底不会手软,整个王府的下人都被他流放到了岭南,往后山高路远的,便是想要再回京城也不大可能了。
知道自家妹子死得冤枉,朱璧在家里伤心了许久,这样的大事瞒不住朱大太太,一家的人都陷入阴云当中,唯有谢霜云心中觉得朱瑿这一下死的可算是其所,笼罩在朱家头上的阴云总算是飘走了。
她大着肚子回了一趟娘家,跟母亲周氏商议朱璧起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