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点了点头:“我离开之前,周度跟卓南周两人正打的火热呢,也不知这会儿如何了。”
周度跟卓南周两个人的事儿,早在楚少渊离开益州城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不合的种子,这会儿不过是发作出来罢了,楚少渊对这种事儿一点也不觉得新奇,只不过他对另外一件事感到奇怪。
“之前你捉到的那个刺客,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招,也真是难得了,姑且不论那人对老四是忠心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心思也罢,但在沈朔风手里头能挨住,还能有这样的精气神,也算是了不起的了,老四他不是不服气么?不是想法子让宁国公的罪责轻一些么?既然他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那这些事儿也就少不得要多让父王知道一二了。”
以前楚少渊总是想着息事宁人,总是顾忌许多,这会儿朱家连连在他跟前上蹿下跳的,让他一点儿耐心也没了。
婵衣有些犹豫,“这种阴私的事儿,皇上会相信么?更何况,皇上已经将四皇子发落到了江南,即便是再重,又能有多严重?”
都是皇上的子女,皇上又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四皇子便是再不着调,皇上也未必愿意看着四皇子这么生生的陷入跟楚少渊的争斗当中。
楚少渊笑容里有些苦涩,想了想,问道:“晚晚,你若是有这么两个儿子,而且这两子争斗的凶狠,其中一人要至另外一人于死地,你是帮谁?”
婵衣愣了愣,别说她现在没有孩子,即便是上一世,她也没有过子嗣,如何想得出?只不过,若是当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人又会出了这种事儿,她只怕会伤心难过很久的吧。
这样一想,她又忍不住叹息道:“皇上既是不愿意让你们自相残害,估计对四皇子的责罚不会太轻,不然难消你心中的委屈,只不过,皇上再这样,也抵消不了四皇子做过的事情,若不能真的对四皇子如何,往后只能是……”
往后若是四皇子当真起了什么心思,皇上那边儿肯定不愿意看见两个儿子厮杀太过,而皇上最后会站在那一边儿,谁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到底是落了下乘。
“所以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了!”楚少渊沉下声来,眸子里头颜色幽深,“等再过一段日子,老四即便是回了江南,也不会再有这么多人追随他了,朝臣们不会允许一个德行有失的人做拥江山。”
楚少渊这样胸有成竹,让婵衣有些好奇,“你都有打算了呀?”
无论前一世还是这一世,楚少渊都十分清楚他该走哪一条路才能最快的到达他想去的地方,即便是在川贵,那样的一团乱麻当中,也还是被他闯出来一条路,更何况是回来云浮城。
楚少渊隐秘一笑,没再说话,婵衣伸手去呵他痒痒肉,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又对着月色你侬我侬了半晌,到最后婵衣都困顿的睁不开眼了,还是被楚少渊抱回去的。
到第二天一大早,婵衣派人去接夏老夫人,出乎意外的是夏世敬没有上早朝,反而是在府里等着婵衣的人过来,沉着脸骂道:“回去告诉你们王妃,老夫人身子好着呢,不需要去她那里休养,让她没事儿的话就在家里多看看《女则》跟《女训》,别一天到晚的东奔西跑!”
这便是拿捏起了做父亲的架子来训女了,可惜他没有找对了人,他对上的是从府里来的孙嬷嬷,孙嬷嬷当初便被夏老夫人当做陪嫁给了婵衣,这些年一直在云浮城的毓秀园当中养老,没有跟着去川贵,这一回婵衣回来,孙嬷嬷便派上了用场,府里头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孙嬷嬷一手抓的,丫鬟不着调,也都是她一手一脚的教好了才放到各个院子里。
这一次来接夏老夫人到毓秀园,也是孙嬷嬷提出来的,她知道夏老夫人的脾气,也知道夏世敬是什么人,她心里早有了计较,这会儿听见夏世敬这么说,也只不过是面儿上带了三分笑意,眼神却不动如山,看着夏世敬不卑不亢。
“夏老爷说笑了,王妃这才回来云浮城,也只是去给朱家老太爷跟朱大老爷奔过两回丧而已,其次就是回了两趟娘家,可是哪儿都不曾去,又何曾说起东奔西跑呢?再者说,我看着夏老爷家里委实有些太狭小了,实在不利夏老夫人的身子健康,王妃这么安排自然是希望夏老夫人能够活个大岁数,若夏老爷一再的推脱,不只是我回去交不了差,就是夏老爷自个儿的名声上,也会有些不太好听,夏老爷您说是不是?”
一方面和颜悦色的说着,一方面却又拿了别的事情威胁着,夏世敬越听越不顺耳,再看向孙嬷嬷的眼睛里就泛着一股子焦躁。
“什么不好听?我自个儿的母亲,难道我还会怠慢不成?这是什么歪理?”
“诶!您别急呀!”孙嬷嬷笑得眼睛眯起来,只可惜眼睛里却没半点儿的笑意,“我可没有说过您怠慢,只不过夏老夫人的身子确实不大好,云浮城里头可是各种说法都有,不然夏老爷去打问打问,这可不是我说的,您说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对夏老爷又怎么会好?”
这句话就明显是威胁了,夏世敬沉下脸来瞪着孙嬷嬷,可却半点法子也没有,只好看着人进了福寿堂,哄了夏老夫人出来,一路去了毓秀园。
夏世敬在家里忍不住发了脾气,谢氏在一旁看了几眼,也只是退后了几步,没有上前安慰,这几年她越看越明白,她先前的那些情谊都算是白费了功夫,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压根儿就不值得她付出,所以在婵衣将后院儿的人清理掉之后,她便着手准备一些更年轻漂亮的女子,打算继续给夏世敬后宅添人,也省的他有力气没地方发,殃及到别人的身上。
直到夏世敬的后宅当中又添了两个下双陆下的好的漂亮女子,夏世敬的这口恶气才算是慢慢的平息下来,整日跟那两个通房厮混,而那两个通房也是谢氏精心挑选的,知道谢氏才是这个府里头的主子,她们若是想要有一儿半女的倚靠,还是要依仗谢氏的恩典,便都十分老实乖顺,夏府后宅算是平静下来。
只是这一头刚平静下来,皇城深深的宫闱当中,却又是一轮大戏登场。
淑妃这几日是一日赛过一日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即便身边儿的孙杰英这个贴心内侍换着花样的讨好她,都没办法让她这颗心宁静下来,眼瞧着行刑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她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压根儿就没有了安生的心思。
“你说说,我兄长这么多年来为了朝廷尽心尽力,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了?”淑妃跟孙杰英哭诉的时候,连本宫二字都不说了,直接说我,可见淑妃眼里,孙杰英的分量有多重了。
孙杰英也是个讨巧能手,他一边儿搂着淑妃,一边儿宽抚道:“娘娘心中苦,奴才都知道,只是这事儿到底是娘娘做不得主的,若是皇上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定一个人的罪过,咱们满天下的人,又有谁敢说个不?还不是由着皇上做主么?娘娘也快别哭了,这事儿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您还是想想办法留存一线血脉下来的好,宁国公总不能后继无人。”
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淑妃,她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兄长府里头纵然是没有了嫡子,可庶子还是有的,奎哥儿的性命得保住!快给我收拾收拾,我要去求皇上,我要求皇上开恩!”
只不过还没有起身,外头便有宫人隔着内殿的门禀告,“娘娘,庄妃娘娘来了!”
“什么?”淑妃大吃一惊,“快,快给我梳妆!”
“就说淑妃娘娘这会儿人不舒坦,要换衣裳,让庄妃娘娘在外头等一等!”孙杰英也跟着扬声提醒着外头的宫人,一边儿便麻利的给淑妃着装。
“你的衣裳!”淑妃提醒道,因为刚刚孙杰英才藉慰过淑妃,这会儿淑妃还躺在床上,一头长发披散开,孙杰英也衣衫不整的坐在旁边给她揉着肩膀,这么个样子确实是有些太不成体统。
“娘娘,来不及了,皇上也来了,说立即便要见娘娘!”宫人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淑妃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帮孙杰英穿着衣裳,她衣衫不整不要紧,反正她人不舒坦,可孙杰英却不能衣衫不整,否则他们在做什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即便是孙杰英整理好了自个儿,却也不能表明之前的事儿就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只不过这会儿淑妃的脑子里头满是不能被人发现这种事儿的念头,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只顾着给孙杰英穿衣裳,自个儿肩头胸口敞开都不知道。
文帝跟庄妃很快便进来,内殿当中,已经燃起了味道颇重的沉水香,而淑妃则平躺在榻上,一头长发四散开来,脸上还有着些潮红,身边站着孙杰英,低垂着脑袋,见到文帝跟庄妃,连忙跪下来磕头行礼。
淑妃本也应该起来的,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下头却是光光的赤着腿,不好下地,只好翻了个身,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皇上,您瞧淑妃妹妹这是还生气呢!”庄妃轻柔的笑了,几步坐到床跟前,将淑妃的被子掀起一角来,寻了她的手,轻轻握住,忽的从被子里头窜出来的一股子味儿,让庄妃眼睛一缩,再看向淑妃时,眼神已经与先前不同。
“我就是个傻子,还来我这里做什么?”淑妃一把挣开,冷冰冰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文帝原本是不愿意过来的,但庄妃说情,他也觉得淑妃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被他冷落了不少,这才会前来,但如今一见淑妃这么个样子,他脸上又忍不住绷了起来。
“淑妃这是不愿意看见朕,”文帝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朕走便是!”
淑妃本来没有这个意思,她原本还想要跟文帝求情的,如今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一些私情,只是见到文帝要走,她忍不住挽留:“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便要走了,皇上难道就这样狠心?狠心到连看我一眼都不肯?我兄长都要被皇上处死了,是不是我也要跟皇后一样吊死在宫里头,皇上才能看我一眼?”
原本淑妃并不是这样尖锐,咄咄逼人的一个人,可因为太焦急,话脱口而出,皇帝跟庄妃两人忍不住都吃了一惊。
“淑妃这话是在指责朕做的不对了?”文帝最厌烦的便是有人指责他,他听见淑妃这么说,忍不住便火冒三丈,“宁国公在川贵做的那些事儿,若是放到别人身上,早就被朕千刀万剐了,但因为他是宁国公,是跟朕从小一同长大的,朕才下令只将他一人抄斩,不牵连家中子嗣,既然淑妃觉得朕这么做不对,那朕便成全淑妃的意思!”
淑妃听了皇帝的话,彻底的慌了,连滚带爬的便从床上跌下来,要去求文帝收回旨意。
但她才跌下地,文帝的眼睛便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淑妃。
“你!你这贱人!”文帝一脚便踹开淑妃伸过来的手,眉头皱的死紧,“朕还真以为你在宫里头受了委屈,还来看你,没料到你竟然这样不知廉耻!”
淑妃大吃一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忙往自己身上一瞧,这一眼就将她吓得半死,她是在被子里头悄悄的套上了亵裤不错,可这条亵裤,却不是自个儿的,刚才她慌乱之间给孙杰英套上了自个儿的亵裤,而这一条淡淡的带着些黄色的细布亵裤,却是孙杰英的。
她不由得就往孙杰英那边看过去。
这么一眼,让文帝越发的愤怒,他冷声道:“既然淑妃这样不甘寂寞,倒不如去冷宫里好好的反省反省!”
文帝说完转身便走,庄妃忙跟在后头,一边儿走一边儿劝慰。
“皇上您别动怒,淑妃妹妹只是一时糊涂……”